周三的早上，總體上呈現出一種比較悠閒的氣氛。
經曆了周一的兵荒馬亂，以及周二的被迫手術延誤加班之後，讓張天陽有一種得到了休息的感覺。
換藥的活已經被孫羽搶走了。
這個覬覦泌尿外科頗久的妹子，在每一個能夠動手參與的操作上都表現得異常積極。
張天陽沒理由打破她的積極性。
也確實不想去重複這些沒有什麼技術含量的勞動。
於是他索性占了一台電腦，按照孟師兄已經申請好了的，明天的手術排序，開始敲打手術同意書。
依舊是21室，周四一共排了5台手術，比周二還多了一台。
兩台切腎的，一個鞘膜積液的小男孩，兩個膀胱腫瘤的。
張天陽略微掃了一眼，不由得咧嘴。
好像，除了那個鞘膜積液的手術簡單點，剩下的四台都是大手術啊。
明天肯定又要被迫加班了。
手術室一直有手術，連帶著麻醉醫生也要跟著加班。
張天陽突然想起了之前可憐兮兮一邊掛水一邊乾活的麻醉醫生，不由得認真思索了一下。
“要不要帶點巧克力進去？到時候可以幫著他看一會機器，讓他去吃點。”
可憐的麻醉醫生。
腦海裡活躍著這些有的沒的，張天陽掏出筆記本。
順手撈過他占用的這台電腦前桌子上靜靜躺著的藍黑筆，在頁麵上認真的記下“買巧克力”這幾個字。
然後又是一順手，藍黑筆被踹進了左側胸口前的口袋裡。
指尖的觸感有些不對，張天陽低頭，默默的看著自己胸前口袋裡冒出的筆頭。
一二三四五......
什麼時候有這麼多筆了？
他記得自己當初隻帶了兩隻來著？
猶豫了一會，他把目光移開，重新落在屏幕上。
沒關係，小事，先乾活吧。
如果真拿了彆人的筆，會有人來要的吧？
......
十點半，張天陽敲完了所有的文書。
周四五台手術裡，有兩個病人是自己的。
但他不僅敲完了這兩個病人的手術同意書，還順手把自己之前病人的病曆補全了，把李月半小哥的術後病程寫了，出院模板建了。
最後，看時間還早，他順便把明天手術的另外三個病人的同意書都一起敲好了。
彆問，問就是因為效率高。
“在看什麼？”
孟師兄帶著孫羽回到辦公室的時候，看到的是張天陽對著屏幕皺眉發呆的情景。
“嗯，這個病人有點難受啊。”
張天陽歎了口氣，指了指屏幕上的名字。
“這個33床，明天準備手術的，我剛剛看了一眼他的病曆。”
“男，56歲，膀胱癌術後兩年，複查膀胱鏡示膀胱腫物進來的。
我翻了一下他的既往就診記錄，你們看看吧。”
張天陽讓開了一個身位，給他們看屏幕上顯示的就診記錄。
他不知道患者是不是一開始就在東方醫院就診，但現在，他能看到的，就診記錄是從十年前開始的。
記錄遍布醫院的各個科室。
泌尿外科，消化內科，心內科，呼吸科，內分泌科，骨科，皮膚科......
而且，都是住院記錄。
“這個患者，除了有咱們泌尿外科管的膀胱癌，還有好多病。”
皮膚科住院看的是銀屑病。
骨科住院看的是關節炎。
內分泌住院看的是糖尿病。
呼吸科住院看的是肺炎。
心內科住院診斷心肌缺血。
消化內科查出了胃癌，轉到普外科做了胃大部切除術。
最後兜兜轉轉，又因為膀胱癌複發，繞回了泌尿外科。
“有點牛逼啊這個哥們。”
孟師兄有些震驚。
他對這個病人有印象，當時也瞟過一眼既往病曆，但沒看那麼仔細。
現在一看......
“一身病啊......”
“有點可憐......”
孫羽是這個病人的管床醫生，自然也知道這些既往病史，這時候顯得有些發悶。
“誒，也沒有辦法。”
孟師兄已經算是在臨床上混的久的老油條了，沒那麼多愁善感。
他很快就緩了過來，然後戳了戳孫羽。
“對了師妹，這個病人今天下午也要會診，你等會給他寫個病情介紹吧。”
“今天下午會診？”
張天陽感覺自己似乎並沒有聽說過這樣的安排。
“啊，忘了跟你說了。”
孟師兄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黑眼圈有些沉重。
“是這樣，因為咱們主任收的病人比較多，而且有好些病人的病情都很複雜，比如像是這個病人這樣的。
所以一般周三下午會有會診，到時候會有影像科的大佬一起討論病情。
不過這次討論的三個病人兩個是我的，一個是師妹的。”
所以就忘了跟我說是嗎......
張天陽有些微微的怨念，但看到孟師兄烏漆嘛黑的眼圈，最後隻是默默的歎了口氣。
罷了罷了。
看在你一副快要過勞死的麵相上，體諒體諒你吧。
張天陽默默點開病人列表。
“師兄，我幫你把明天五個手術病人的手術同意書都寫好了，你看一眼？”
“啊？張師弟你太棒了！”
孟師兄又驚又喜，快速點開張天陽完成的文書進行瀏覽。
有了周一晚上的經驗打底，這次他看的很快。
不出預料的，孟師兄稍微糾結了一會，就一字未動，直接打印了出來。
張師弟的水平確實可以。
他覺得改動哪怕一個字都會變得彆扭。
“那我現在去找患者過來，術前談話？”
張天陽站起身。
原本術前談話應該放在下午的，但現在他知道了下午有個會診，那麼早上能解決就解決掉吧。
“嗯......”
孟師兄思考了一下，歎氣點頭。
張天陽皺眉，“怎麼了？”
“沒事。”孟師兄扯起了嘴角，“張師弟你去叫人吧！”
張天陽扯了張寫著床號的A4紙去找患者了。
孟師兄盯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眼神漸漸變得幽怨起來。
張師弟啊張師弟，你是不是忘了，我還有兩個病人下午要會診呢。
病情陳述要不要寫？啥時候寫？
你不能因為自己速度快，就忘了彆人的工作效率啊......
默默的給自己插了一刀，孟師兄又歎了口氣。
“算了，中午加班吧。”
他已經認命了。
加班什麼的，難道不是基礎操作嗎？
但思緒發散的時候，他又不由得開始幻想。
改天有空的時候，是不是應該好好研究一下時間管理的課程？
“嘀嗒嘀嗒”
鼠標輕點，他快速點開了下午會診的其中一個病人的病曆，又在桌麵上建了一個空白文檔。
“現在，能寫多少寫多少吧。”
“啪啪啪啪......”
鍵盤劈裡啪啦的被敲響，孟師兄猛地輸出了一陣子，然後突然反應了過來。
“張師弟好像去了很久了？
按照他的速度，不應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