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是你剛剛點的外賣的送單騎手,請問你是孫xx孫先生嗎?”
電話裡騎手的聲音顯得很正常,就好像是以前他點外賣的時候一樣。
所以小兒子的兒子沒有察覺到絲毫的不妥,隨口應了是。
“我看你點的東西有點多啊,是全家一起吃嗎?”
騎手似乎開始關心起奇怪的事情了。
他微微皺眉,但還是應了是。
“我再確認一下,你是住在XX地址,父親是SWB的孫xx先生嗎?”
事情似乎開始有些不對了。
“你到底想乾什麼?”
“哦,我想曹尼瑪。”
確認過眼神,對麵的騎手瞬間丟掉了偽裝。
“你麻痹個狗兒子砍了救命恩人還想吃飯?吃你爸骨灰吧!”
“我曹!”
電話被掛斷,小兒子的兒子瞪大了眼睛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
可很快,短信提示。
“商家已取消訂單,退款24小時內到賬。”
“我曹?”
不信邪的,他再次找了家新的下單。
很快商家接單,很快新的騎手接單,很快騎手再次打來電話。
這次的騎手似乎很文明。
“你們家的訂單,我們所有騎手都不接的哦,不要再掙紮了。”
小兒子的兒子抓緊時間為自己爭取。
“我給你雙倍送餐費!不,三倍!”
對麵卻傳來了兩個字:“嗬嗬。”
“連你老母親的醫藥費都不肯出,出你媽三倍送餐費呢?”
“我曹!”
很快,短信再次提示。
“商家已取消訂單......”
“這特麼的......”
小兒子的兒子盯著手機,欲哭無淚。
“我們好像,被外賣小哥針對了?”
......
針對他們的,可不止送餐小哥。
菜市場不給進門。
超市被保安驅趕。
餐館裡被所有人圍觀,點的牛肉麵裡隻有半片肉,麵裡還不放鹽。
好不容易最後選擇了網購,還不能讓快遞小哥送到家門口。
因為全小區姓孫的人家全被他們連累了!
就算把地址定到了隔壁小區,過去取快遞的時候也免不了被認識他們的快遞小哥冷嘲熱諷一番......
似乎一夜之間,他們全家人就成了過街的老鼠,人人喊打。
“媽的,氣死老子了!”
這是陰陽怪氣的二兒子在罵街。
“老娘的臉還疼呢!連藥都買不到!”
這是兩邊臉還腫著的中年女人。
“算了算了,再忍忍吧,等風頭過了他們就忘了。”
這是腦袋還算清醒的大兒子作出的分析。
是啊,人都是健忘的。
今天記得,明天記得,一周之後呢?一個月之後呢?
每天的新聞都很豐富。
這個明星官宣了,那個明星出軌了。
這個地方著火,那個地方流感了。
注意力一被轉移,到時候誰還記得死了一個醫生?
“等吧,等他們忘掉這件事,然後咱們再去那個什麼破醫院,還有那個醫生家裡磨一磨,咱弟弟說不定還能放出來。”
大兒子苦口婆心的勸導。
其實事實應該也會像是這樣發展。
如果,沒有張天陽的話。
......
東方醫院,急診科。
時值正午,卻依舊門庭若市。
張天陽在下去負一樓的台階門口站了一會兒。
感覺什麼都沒變。
候診區依舊坐的滿滿當當。
急診內科門外依舊排著長隊。
搶救室走廊裡四散著蹲坐的家屬。
留觀區和輸液區裡有家長的嗬斥和孩子的哭泣。
穿著白衣服的人來去匆匆,衣角蹁躚。
雖然“地球少了誰都照樣轉”這句話用在這裡很殘酷。
可現實就是如此。
愣了一小會,張天陽轉身,往下走。
帶血的白大褂被他套著垃圾袋壓在了角落,今天的白大褂是新的。
重新走出來的時候,就看到了正在等他的陳醫生。
在楊教授倒下之後,急診科進行了調班。
因為急診科實在是太忙了。
所以儘管當天目睹事情發生經過的醫務工作者都有出現心理問題的可能性,但醫院已經沒有更多的人手可以用了。
在進行了半天的心理輔導之後,當天搶救室裡所有的值班人員都被調離了搶救室的崗位,分彆塞進了急診內科、急診外科、120裡。
陳醫生眼疾手快,把張天陽搶了過來。
順便還撈到了鄧師兄和白色肉盾這兩個附贈產品。
“師弟,你還OK嗎?”
陳醫生憂心忡忡。
他算是在急診科混熟了的老油條了,對各種突發事件都有一定的心理預期。
可就算如此,當事情真的發生在身邊的時候,他的心理壓力也很大。
更何況是張天陽他們這種剛下臨床的實習生呢?
他是上了賊船沒得後悔了,可張天陽還沒畢業,還有很多路可以走。
陳醫生是真的怕一氣之下轉行,醫學界就真的失去了一個好苗子。
“還好。”
張天陽語氣平淡,低頭看看自己嶄新的白大褂。
換了一身新衣服,就好像以前的事情沒有發生過嗎?
“不要逞強,有事一定要說。”
陳醫生再次關照了一句,然後看向鄧師兄和白色肉盾。
“你們倆也是,調整好心態,有想法一定要說,不要憋著。憋著會出事。”
在得到肯定的答複之後,陳醫生才帶著他們走向急診內科。
依舊是堆滿了診室的患者和家屬,依舊是桌子角上擺了個紅蘋果。
可張天陽微微皺眉,總覺得什麼東西好像不太一樣。
“來來來換班!”
陳醫生招呼著張天陽跟他一人一台電腦坐下,把精神狀態不太好的鄧師兄分到張天陽那邊幫忙,然後轉頭跟白色肉盾說話。
“那個,同學,麻煩你幫忙維護一下秩序。”
“進來的患者不超過三個,加上家屬不要超過五個人。”
“然後注意一下,不要讓他們站到我跟小張師弟身後。”
不要讓他們站到身後。
剛剛點開患者列表的張天陽突然愣了一下。
扭頭看看身邊滿臉期盼等他開始看病的病人,微微點頭,然後不動聲色的開始乾活。
純白的衣物隨著他的動作而扭動。
露出他胳膊上已經結痂的紅印。
那是昨天晚上,他急著翻牆去踹人,不小心擦傷的傷口。
“有什麼不舒服?”
他把新病人的診療卡放在感應器上,開始問診。
換了一身衣服。
可是身上的傷疤,可還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