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圍那麼多人!讓開點!退後!”
那一瞬間的感覺讓張天陽心中警鈴大作,直接擋在了楊教授麵前,一點也不留情的嗬斥。
家屬們似乎認得他,稍微聽了點話,往後站了站。
張天陽的眼光在這群家屬中一掃而過。
發現人到的還很齊。
老太太的幾個兒子女兒都在,原來的兩個小輩包括打遊戲賊菜那個也在,甚至還多了幾個不知道是七大姑還是八大嬸的家屬。
雖然被張天陽嗬斥著後退了些,但是一股“敵意”撲麵而來。
“是不是又要抽血!又要交錢!又要做檢查!”
“天天搞這些有的沒的,怎麼我媽媽還沒好!”
“花了這麼多錢了,你們到底有沒有好好治!”
“我看就沒有好好治!隔壁的你們那麼緊張那麼折騰,怎麼就沒看你們對我媽媽這麼上心!”
“你們心真黑啊......”
“是不是針對我們......”
撲麵而來的指責和臟水,讓張天陽不由得翻了個白眼。
你們表現成這樣問我們是不是針對你們?
你們這特麼不是趕著趟逼著我們針對嗎!
旁邊,折金元寶的那群家屬看不下去了。
他們怎麼都沒想到,自家病人得到救治竟然成為了這幫不是東西的東西攻擊醫生的借口。
眼看氣氛越來越不對,兩個男性家屬趕緊上去,一邊勸一邊罵一邊把那群家屬從兩個白大褂身邊拉開。
楊教授的脾氣好,但不代表不會生氣,加上甲亢的加成一時間說不出話。
張天陽可不慣著他們。
“什麼叫沒對病人上心?
老太太送過來的時候幾個白大褂衝上去的?
你們是瞎了還是傻了都不記得了?
不上心的話氣管插管能那麼快?
不上心的話老太太每天的指標能在交班表裡寫的那麼詳細?
不上心的話老太太好不容易醒了我們會這麼高興出來通知你們?”
“你們這幫黑心醫生,治不好我!我!”
小兒子被懟的雙目通紅,誰知話還沒說完,就被旁邊自家人懟了回去。
“你說什麼!我媽媽醒了?”
“對啊,醒了。”
張天陽也沒好氣,還是順過來氣的楊教授在旁邊補充。
“醒了,眼睛能睜開,能對外界作出反應,但是手腳還不能動。”
氣氛似乎緩和了一點,折金元寶的家屬們悄悄鬆了一口氣。
可誰知,下一刻,借著搶救室的門從裡麵被打開的機會,老太太的小兒子竟然直直的往裡麵衝。
“還沒到探視時間!”
張天陽一把撈住了小兒子,把他擋在了門外。
“憑什麼不讓我進去!”
小兒子像是找到了攻擊點,“不是說我媽媽醒了嗎!憑什麼不讓我進去看!”
“什麼時候醒的,怎麼醒的,醒了為什麼不讓我們看,什麼時候收住院,什麼時候我媽媽可以下床走路可以說話,你說啊!”
張天陽感受著耳邊嗡嗡作響的噪音,突然一聲大吼。
“閉嘴!”
或許是聲音大,或許是小兒子在他手上栽過兩回,世界終於安靜了。
眼看小兒子還想說話,張天陽趕緊先下手為強。
“你再說一句話我就叫保安!”
“你們也是,再吵,直接叫保安轟出去!”
終於安靜了下來,楊教授開始打圓場。
“有疑問可以問,好好說,我們一個個回答。”
“現在還沒到探視時間,裡麵不止有你們的親人,還有彆人的親人,隨意出入的話,出了事情誰負責?”
“是剛剛醒的,我們馬上就來通知你們,但是你們這個態度,根本沒辦法溝通。”
“能不能收住院不是我們說了算,是要對應科室的醫生來看,有床位才能收。”
“下床的話,按照老太太95歲這個年紀,還有之前腦梗臥床的情況,可能性不大......”
......
楊教授不知道哪裡來的耐心,一條一條的跟家屬解釋。
張天陽隻是保護著她的安全,心中的煩躁一陣又一陣。
那股不舒服的感覺越來越嚴重了,想吐,脊背發涼,還想打一架。
真的是太累了嗎?
還是缺水了?
......
急診科候診區旁,女人推著輪椅,跟輪椅上的女兒一起,向著走廊儘頭眺望。
女人衣著樸素,臉上有難掩的疲憊,但精神很好,眼睛很亮。
跟兩周前絕望而麻木的神情比起來,差彆甚遠。
輪椅上的女孩帶著口罩,她很瘦小,瘦的皮包骨。
讓來來往往的人看了,都心裡暗道一聲可憐。
可天知道,兩周之前,她不僅比現在更瘦,還被可怕的病魔纏身,在病床上奄奄一息,被判了隻剩幾個月的壽命。
“媽媽。”
輪椅上的女孩抬頭,聲音有些小,有些沙啞,但女人很快反應過來,俯下身子聽她說話。
“媽媽,那邊那個,就是張醫生吧。我記得他。”
“對,就是他。”
女人從輪椅後麵繞到前麵,蹲在女孩麵前,衝她微笑。
“但是張醫生現在好像在忙。”
小希口罩下,輕輕嘟起了嘴。
她當然看出來了張天陽在忙,她還聽到了,那邊在吵架。
很長一段時間的臥床,讓她對外界的感知渠道消減,但是意外的鍛煉了她的聽力。
雖然離得遠,還有些吵雜,但是她聽了個大概。
“媽媽。”
她的語氣有些不開心。
“你說為什麼,張醫生把人救活了,那些叔叔阿姨還是要吵他?救活了自己在意的人,不是應該很高興嗎?”
“嗯?怎麼會呢!在意的人能好好的,當然會開心啊!”
女人有些不明所以,她聽不清那邊在吵什麼,隻能順著自己的女兒的話說。
“原來如此。”
小希點頭。
那邊的叔叔阿姨,肯定不在意被張醫生救活的那個人。
女人看看輪椅上的自家女兒,又扭頭看看走廊儘頭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騰出時間的張天陽。
急診科不是個好地方,到處都吵吵鬨鬨的,還有刺耳的哭聲,高聲的電話,煩人的撒潑。
她們倆剛剛在這裡站了一小會,甚至還有一個從門口送進來,血肉模糊的,嚇的她趕緊擋住了小希的視線。
女人咬咬牙,想要說服自家女兒。
“小希,要不然讓爸爸先送你回去?”
小希努力衝女人露出微笑,“可是,我今天出院了,我想謝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