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秦王府那邊是由內衛還有千牛衛一起看著的,這個胖子的一家老小都被關在了裡麵,已經整整兩年多了。
昨天李信與天子說了這件事情之後,天子欣然點頭讓李信接手,於是羽林衛在今天上午李信還在家裡睡覺的時候,就悄然接手了秦王府的防衛工作。
而且李信有天子的秘旨,可以隨時把這個胖子送進去。
見胖子這個樣子,靖安侯爺微笑道:“殿下放心,無論如何,秦王府不會絕嗣,隻是這個秦王王爵能不能留存,我不敢保證。”
胖子苦笑一聲:“不絕嗣就好,留著這個王爵將來也是禍患,萬一老七哪天想起來……”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開口道:“請李侯爺送我過去吧。”
李信點了點頭,開口問道:“那殿下院子裡的姬妾還有孩子……”
胖子沉默了一會兒,苦笑道:“一並帶過去吧,她們跟我一起進了京城,去哪裡都是一樣的。”
靖安侯爺揮了揮手,鄧峰那邊已經準備好了一個馬車,不多時胖子一行人已經全部上了這輛馬車,李信猶豫了一下,也坐在馬車頭上,跟鄧峰一起從靖安侯府後門,朝著秦王府走去。
李信的靖安侯府,原來是四皇子的齊王府,距離胖子的秦王府本來就不遠,馬車雖然走的不快,也隻用了一柱香工夫,就送到了秦王府門口,李信第一個跳下馬車,抬頭看了一眼這座比自己的靖安侯府氣派不少的王府。
王府的門口,是七八個一身黑衣的羽林衛在看守。
李信走上前去,對著這八個人笑了笑。
“兄弟們,奉聖意,送秦王殿下回府。”
如今的羽林衛裡,除了一早跟著李信的那些嫡係不算是李信帶出來的兵,其餘後進羽林衛的,都是李信跟沐英幾個人一起招進來,一手帶起來的兵,幾乎人人認得他,他們認出了李信是誰之後,都有些激動,排成一排站在李信麵前,躬身抱拳:“卑職等,見過侯爺!”
李信從袖子裡取出太康天子給他的秘旨,然後就要展開。
“我已經不在羽林衛做事,兄弟們不用多禮,這是陛下的秘旨,兄弟們看一看,印信沒有問題,便放我們進去。”
這八個人連連搖頭,都笑著說道:“侯爺要進去直接進去就是,兄弟們都信侯爺。”
李信麵色肅然。
“什麼話,爾等是陛下的親軍,不是我李信的私兵,看!”
這會兒,暗地裡肯定是有天目監的人在盯著這裡的,李信自己倒不在意這些細枝末節,反正天子也不太可能因為這個跟他翻臉,他是為了這八個羽林郎考慮。
八個人猶豫了一下,才都跪了下來,從李信手裡接過這份秘旨,確認了之後,再次深深低頭:“侯爺,秘旨無誤,請侯爺進府。”
李信這才把秘旨收了起來,伸手拍了拍這些羽林郎的肩膀,低聲道:“兄弟們,事出有因,對不住了。”
這些羽林郎給了李信麵子,李信卻沒有給他們麵子,所以理當表示出自己的歉意,這個無關身份高低,隻看一個人會不會做人。
因為暗處有人看著,李信特意讓胖子從馬車上下來,從秦王府正門走了進去,胖子走到秦王府門口的時候,抬頭看了一眼這座王府的大門,深深地歎了口氣。
“若不是父皇那道立儲的詔書,我現在應該還在這裡逍遙快活,了不起像老三老四那樣出去就藩,也能做一個閒散王爺。”
說到這裡,他長歎了一口氣。
“父皇誤我。”
李信把他送進了秦王府之後,就沒有再多送了,分彆的時候,他對著這個胖子拱手道:“殿下是個知道輕重的人,萬望殿下思慮明白,不要為難李信,到時候鬨出什麼不愉快。”
胖子苦笑一聲:“李侯爺放心,我們姬家人說話,沒有食言的。”
呸!
李信在心裡吐了一口唾沫。
你們姬家人,騙人的多了去了。
不過這句話他還沒有說出口,這個對胖子低頭抱了抱拳,沉聲道:“殿下能主動從錦城裡走出來,是我所不及也,李信佩服。”
胖子歎了口氣。
“李侯爺要是從小被教育一切以宗廟家族為重,多半你也會這麼做。”
李信愣了愣,邁步退出了秦王府。
他走到秦王府門口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這個胖子的背影,月光之下,胖子走的有些決絕。
這天底下,人與人之間,隻有差異而沒有高低,一個人再如何不堪,也都有他閃光的部分。
…………
回到靖安侯府之後,已經是戌時了,李信進了自己家後院,略微猶豫了一下之後,決定去見第二個麻煩。
在鄧峰的帶領下,他很快走到了第二個麻煩所在了院子門口,李信沒有過多猶豫,上前敲了敲院門。
很快,院子裡傳來一陣腳鐐晃動的聲音,一個帶著腳鐐的青衣中年人,緩緩打開房門,他抬頭看了李信一眼之後,微微笑了笑。
“李侯爺來了。”
李信低眉道:“進去說?”
李慎側身讓開一條路,沉聲道:“李侯爺請。”
這個院子原本是齊王府幕僚所住的院子,不僅該有的設施應有儘有,甚至還有一個小池塘,一個小亭子。
這會兒是盛夏,晚上的夜風頗為涼爽,兩個人一前一後到了小亭子旁邊,李信皺眉看了看李慎腳上的腳鐐,回頭對鄧峰說道:“給他解開。”
鄧峰沒有過多猶豫,立刻掏出鑰匙,幫著李慎打開了腳鐐。
解開腳鐐之後,李慎邁步走進了小亭子下麵,伸手一邊揉已經有些紅腫的腳踝,一邊開口說道:“怎麼,李侯爺動了惻隱之心?”
李信麵無表情的坐了下來,淡淡的說道:“我隻做自己應該做的事情,給你戴腳鐐跟為了怕你跑了,現在你跑不掉,也就沒有必要繼續帶著了。”
李慎雖然習過武,但是也不太可能在幾十個羽林衛的看守之下走脫,更何況他還帶了一個拖油瓶。
李慎此時,比起在西南的時候已經平靜了很多,整個人仿佛想開了一樣,他活動了一下腿腳之後,開口說道:“李侯爺大晚上見我,有事?”
“天子把你交給我處置了。”
李信淡淡的看向李慎,緩緩開口:“也就是說,你還有你夫人現在的生死,全都在我的掌握之中,隻要我願意,我現在就可以一刀砍死你。”
李慎先是愣了愣,然後嘴角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當今的天子,還真是寵信李侯爺。”
“隻不過他把我丟給了李侯爺,對於李侯爺來說,反倒成了一個麻煩,是不是?”
李慎微笑看著李信。
“畢竟李侯爺不太方便弑父。”
李信冷聲道:“你再惹怒我,你就知道我方不方便了。”
見到李信這個模樣,曾經的柱國大將軍暢快一笑。
“你終於有了一些少年人的樣子。”
李信繃著臉,沒有理會他。
李慎緩緩收起笑容,看向李信。
“李侯爺,無論如何我是你生父,如果我不願意死,你應該就要在這裡一直養著我。”
李信默然不語。
李慎笑了笑,繼續說道:“不過你我互相看著生厭,我也不想寄人籬下,這樣罷,你帶我去一趟昭陵,我便遂了你的心願。”
靖安侯爺默然起身。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