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李慎還是姬嚳,都不能通過常規渠道處置,這是李信與太康天子的共識,他們不能進三法司,也不能進宗府,進了這兩個地方,李信與天子就都不好進行乾預了。
雖然這兩個人身份敏感,誰接手都會有麻煩,但是朝中還是有一些古板的人想要走程序,正常審判者兩個人。
所以李信就要頂住這些人的壓力。
姬嚳倒還好說,天家血脈,先帝的長子,就連宗府估計也不太願意接手這種事,但是對於李慎,刑部還是非常有興趣的,畢竟這麼一個國賊如果能由刑部經辦,也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功勞。
所以聽了李信的話之後,沈尚書大皺眉頭。
他低頭道:“李侯爺,即便這個平南軍賊首不是平南侯李慎,那也應該交給刑部。”
李信臉上的笑臉慢慢消失。
他看了這個沈尚書一眼,最後緩緩開口:“既然如此,那麼刑部就來搶好了。”
“鄧峰。”
這個曾經替李信回京報信的羽林衛親信,早已經回到了李信身邊,聞言立刻低頭抱拳。
“卑職在!”
“你帶羽林衛,把這些西南帶回來的俘虜統統押到靖安侯府去,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提人,如有人強搶,羽林衛不必留手,京城之內一切事情,由我負責!”
這句話說的硬氣。
即便是葉晟,也不敢說讓手下人在京城之內跟其他衙門的人隨意動手,但是李信手底下這些羽林衛,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天子親軍,他們本來就有衛護京城的職責,也沒有人會敢跟他們動手。
鄧峰沉聲道:“卑職遵命!”
說著,他領著羽林衛,把姬嚳,李慎還有小趙放等人,統統圍了起來,緩緩朝著靖安侯府走去。
李信對著沈尚書微微一笑。
“尚書大人如果不服,可以讓刑部的人去我靖安侯府提人,刑部的人如果不夠,那就讓六部的人一起去,想來羽林衛也可以應付。”
沈尚書沉默不語,然後抬頭看了李信一眼,淡然道:“李侯爺莫要忘了,你已經不負責羽林衛了,你是禁軍的將軍,卻可以肆意指使羽林衛,請問這羽林衛是陛下的親軍,還是靖安侯府的親軍?”
李信含笑道:“問得好。”
“當初離開京城西征,本侯帶了一個都尉營,也就是四百個羽林衛出征,這是陛下首肯,兵部那邊也記了賬的,沈尚書可以去查。”
“如今這四百個羽林郎,隻有一百五十七個人回來,沈尚書覺得我能不能指使得動他們?”
說完這句話,李信不再搭理這個麵色嚴肅的刑部尚書,拉著太子殿下轉身上了宮裡一早準備好的馬車,然後閉上眼睛,對著駕車的宦官低聲道:“走罷。”
馬車緩緩離開西城門。
等這輛馬車走遠了之後,浩然公張渠走到沈默麵前,微微歎了口氣:“少言兄何苦在這個時候去觸他的黴頭,這位靖安侯爺這會兒身上有潑天的功勞,他要是記恨你,一會兒在陛下麵前隨口說兩句,少言兄的日子便不好過了。”
沈默悶聲道:“多謝浩然公替下官著想,不過朝堂上該是什麼就是什麼,下官也不怕被人告狀。”
張渠幽幽的看了一眼李信離開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麼。
…………
馬車很快進了宮城,進了永安門之後,便另有太監抬著轎子把太子殿下接到東宮去了,而李信的馬車則是徑直到了未央宮門口,下了馬車之後,在馬車旁邊等著的,正是與李信相熟的黑臉太監董承。
董承見李信下了馬車,連忙上前對李信行禮,語氣恭謹:“奴婢見過李侯爺,恭喜李侯爺立下天大的功勞,以後靖安侯府,要公侯萬代了。”
李信笑著搖了搖頭。
“董公公,都是熟人了,莫要捧殺。”
“沒記錯的話,董公公應該是負責天目監,不是經常在未央宮伺候,怎麼今天是董公公等在這裡?”
董承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陪著笑臉道:“蕭公公不在,奴婢就替他幾天,而且陛下說奴婢認得侯爺,就讓奴婢在這裡迎一迎侯爺。”
說這話,董承彎身道:“侯爺,陛下在裡麵可等您一整天了,您快進去吧。”
李信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單薄的布衣,苦笑道:“剛回來就被拉到了這裡,實在是沒有來得及換衣服,這樣進去,怕衝撞了聖駕。”
“不礙事不礙事。”
董承笑著說道:“您隻管進去就是,陛下不在意這些細枝末節。”
說著,他一路把李信引到未央宮裡麵,也不用通報,徑直把李信帶到了未央宮的偏殿,恭聲道:“侯爺,陛下就在裡麵,您進去罷。”
李信皺眉道:“不用通報麼?”
“不用,陛下吩咐了,您直接進去就是了。”
李信點了點頭,最後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裳,邁步走了進去。
這個偏殿,是平日裡太康天子接見重臣的地方,三省的宰輔,六部的堂官都是這裡的常客,不過李信倒是沒有怎麼來過這裡,他幾次進宮見皇帝,都是在未央宮的後殿。
進了偏殿之後,才看到天子正伏案寫一些什麼,奮筆疾書,靖安侯爺猶豫了一下,最終邁步走了上去,跪在了地上。
“臣李信,叩見陛下。”
這一下,就直接驚動了太康天子,他先是看了一眼李信,然後立刻從龍榻上站了起來,一把丟了手裡的朱筆,也不顧及形象,三兩步跑到李信麵前,伸手把李信扶了起來。
“信哥兒,你可算是回來了……”
天子把李信扶起來之後,感慨連連:“從你去西南之後,朕便經常夢到你,尤其是這幾天你快回來之後,朕每天晚上都夢到你。”
說著,他上下打量了李信幾眼,重重的歎了口氣。
“朕的靖安侯,看起來吃了許多苦頭啊。”
李信比起一年半之前最大的變化,就是皮膚變黑了不少,皮膚也因為常年在外粗糙了一些,而且整個人看起來又沉穩了許多。
李信低著頭,笑道:“是吃了些苦,不過都是值當的,秦王殿下,臣已經給陛下帶回來了。”
天子拉著李信的衣袖,坐在了一邊的矮桌上,兩個人就像是從前在魏王府裡一樣,隔桌對坐。
聽到了李信這麼說之後,天子也露出了笑容。
“大兄是朕的一塊心病,但是平南侯李慎,是長安你的心病。”
“如今,你我二人的心病,都算是治好了。”
天子親手給李信倒了杯茶,緩緩吐出一口氣。
“猶記得潛邸之時,朕與長安說過,有朝一日,要幫著長安你一吐胸中怨氣,如今長安暢快否?”
李信含笑不語。
“朕心裡是暢快的很啊。”
天子哈哈一笑:“當初西南造反,朝野之中謠言四起,有些人說朕是篡位得國,更有許多人說朕昏庸無道,鬥不過大兄。”
“如今,你讓他們都看的清清楚楚,朕到底鬥不鬥得過大兄。”
說到這裡,天子拉著李信的衣袖,讚歎道。
“長安,你便是大晉的國之柱石,朕的手足肱骨。”
靖安侯爺陪著笑臉,心裡一陣吐槽。
上一個國之柱石,已經被鎖起來戴上腳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