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回永州,其實隻能算是進行一個儀式,對時局沒有任何幫助,不過這個儀式對於李信很重要。
甚至於比時局還要重要。
在母親墳前說了一會兒話之後,林叔已經把祭祀物品買了回來,李信又把果品之類的擺在母親墳前,點了幾柱香,然後燒紙,正兒八經的磕了幾個頭之後,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站了起來。
他對著林叔抱了抱拳。
“麻煩林叔了。”
林獵戶看了李信一眼,歎了口氣:“侯爺這就要走了?”
“是要走。”
李信苦笑道:“本來是應該在家鄉多留幾天的,但是實在是有事情要忙,是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回來看一看母親,現在就要趕回去,不然那邊很有可能會誤事。”
林獵戶點了點頭,然後瞥了一眼不遠處的李慎,小心翼翼的問道:“那個人,就是侯爺的父親?”
如果不是有什麼大事,李信不可能這麼倉促的回來,而且還是帶一個人回來。
李信沉默了一會兒,隨即笑著說道:“確實是當初那個男的,我帶他回來給我娘認錯。”
林獵戶繼續問道:“侯爺認他了?”
“沒有。”
李信低眉道:“隻是帶他回來給我娘認罪,了了當年的心思。”
林叔這才憤憤不平的看了李慎一眼,怒聲道:“便是這廝當年扔下肖小姐置之不理,毀了肖小姐一輩子!”
“若不是看在侯爺的份上,我這便把他活劈了!”
靖安侯爺低眉道:“林叔,惡人自有惡報,老天都看在眼裡的。”
說著,李信就要轉身離開。
他跟林獵戶一起走到李慎麵前,麵無表情。
“可以走了。”
李慎點了點頭,正準備跟李信一起離開,正在這個時候,他突然一個踉蹌,險些跌倒在地上。
是有人在他背後,猛地踹了他一腳。
柱國大將軍又驚又怒,猛然回頭,看到那個老實巴交的獵戶,正一臉怒意的看著自己,大聲道:“便是你害了肖小姐,老子今天算是給肖小姐出氣了!”
當初肖青蘭被逼著搬到祁山山裡,那時候林獵戶多少是有些傾慕的心思的,不過在間接表露想照顧母子倆的時候,被肖青蘭婉拒了。
即便如此,林獵戶這麼些年也沒有少照顧李信母子兩個人。
現在,導致肖青蘭受苦的大惡人出現了,由不得他不怒。
本來,李慎自小習武,不說一個能打多少個,但是這種襲擊他是反應的過來的,不過這些日子,西南的事情壓在他身上,林獵戶又是在背後偷襲,這位柱國大將軍就結結實實的吃了這一腳。
林獵戶踢了一下之後,猶自不解氣,罵道:“不是看在侯爺的麵子上,你今天休想離開祁山,老子非弄死你不可!”
李慎麵色陰沉,最後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罷了,我不與你計較。”
說著,他看了一眼在旁邊看戲的李信,悶聲道:“李侯爺滿意了?”
“不是我安排的。”
李信麵色平靜,淡淡的開口說道:“是你不得人心。”
“不過我看著也很解氣。”
說著,李信對林叔拱了拱手,低頭道:“林叔,下一次再回來我會多住一些日子,祁山這邊,托付給林叔了。”
林獵戶連連擺手。
“我家虎子,還要麻煩侯爺多多照顧。”
就這樣,李信與李慎沿著青石路,慢慢往山下走去。
靖安侯爺雙手負後,一邊走一邊說道:“今天的事情,我在夢中夢到過很多次,如今算是夢想成真,但我心中卻殊無喜意。”
李慎張了張口,剛想開口說話,就聽到靖安侯爺平靜的聲音。
“不過再來一次,我還是會這麼做,我開心不開心不重要,但是犯了錯的人就必須受到懲罰。”
這位柱國大將軍悠悠的吐出了一口氣。
“你以後,準備怎麼辦,像葉晟那樣,下半輩子在府裡種花養草?”
李信沒有回頭,隻是淡淡的說道:“我沒有葉師的威望,走一步看一步而已。”
“我可以給你一個建議。”
李慎雙手負後,麵色平靜的看著眼前的年輕人。
“我李家的法子,已經是不成了,你可以學葉晟那樣先自斷爪牙,再遙領一支足夠強壯,類似於薊門關鎮北軍那種兵力,這樣你的靖安侯府,或可以昌盛幾代人。”
李信沒有答話,而是回頭看了李慎一眼,開口問道:“你要去京城?”
李慎點了點頭。
“是要去京城,見一個故人。”
李信冷冷一笑:“是去昭陵見先皇帝吧?”
李慎沒有否認,隻是麵色平靜的說道:“他的死,我有很大一部分責任,我應該去看一看他。”
同樣是拜祭,李慎是被迫來到祁山,而他去昭陵,卻是主動去的。
由此可見,在這位柱國大將軍心裡,承德天子的份量遠比李信的母親肖青蘭,重的多。
靖安侯爺悶哼一聲,沒有再說話,隻是朝著山下走去。
他們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到山腳下,這才發現山腳下已經圍了一群人。
這群人,李信是認得的。
正是李信的“外公”一家,也就是已經改成蕭姓的肖家。
蕭明禮站在最前麵,見李信從山上走下來,立刻上前,對著李信拱手道:“見過靖安侯爺。”
在他身後,李信的一幫“親戚”,也都齊刷刷的對著李信拱手行禮。
“見過靖安侯爺。”
李信深呼吸了一口氣,開口道:“蕭家的消息倒是靈通,我們進祁陽縣不到兩個時辰,你們就都圍過來了。”
蕭明禮尷尬一笑,低頭道:“是家裡人見到了侯爺麾下的羽林衛,老夫才猜到侯爺可能是回來探望青蘭了,所以就帶著家裡人來看一看侯爺。”
“一彆近兩年,侯爺風采更勝往昔了。”
這句話倒不是拍馬屁,李信上一次回永州的時候,不過是因為從龍之功突然平步青雲的“暴發戶”,以至於沒有多少人把他當成是什麼侯爺,如今兩年多的時間過去,養移體居移氣,如今的靖安侯爺比起兩年前那個初封侯爵的李信,要威嚴太多了。
李信啞然一笑,開口道:“蕭老…先生如果沒有什麼事,就讓開罷,我還有事情要去做。”
他本來想說蕭老爺,但是老爺這個詞有諧音,因此就臨時改口了。
蕭明禮低著頭,開口道:“侯爺難得來一趟,蕭家想給侯爺接風洗塵。”
“不必了。”
靖安侯爺臉色冷了下來。
“蕭老先生還是改一改這種趨炎附勢的心思比較好。”
“當年,如果不是你非要把那位聽聞可能是京城貴公子的人接進府裡養傷,我母何至於此?”
說著,李信讓開身子,露出了身後的李慎。
“蕭老先生認得他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