涪城這座小城,是沒有辦法長時間容納李信所部這麼多人的,因此在沒有外地侵擾的情況下,李信必須要想辦法從涪城走出去,占領綿竹。
占領綿竹之後,錦城附近的所有防線就被統統剝離,到時候劍閣那邊如果來救綿竹,而葉少保就可以輕易突破劍閣,屆時盤踞西南三十多年的平南軍,將會直接土崩瓦解。
若是李延所部狠下心死守劍閣,李信占據綿竹之後,沒有劍閣那邊的“後顧之憂”,就可以與沐英麾下的南蜀遺民,想法子攻破錦城了。
不過這一切的前提就是李信能夠拿下綿竹。
這三個涪城的商人,被李信連哄帶嚇,逃也似的離開了涪城的縣衙。
臨走之前,這個看似溫吞的少年侯爺,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就讓這三個人生出了一身冷汗。
“諸位,出了涪城之後,本侯便管不到你們,但是諸位的家人都在涪城,本侯也不想留下一個以官殺民的惡名,諸位不要逼我。”
這是明擺著用他們三家人的性命作脅。
但是這三家人卻毫無辦法,很簡單的道理,刀握在李信手裡,李信說什麼就應該是什麼,沒有人能夠在鋼刀麵前無動於衷。
送彆了這三個人之後,李信好整以暇的回到了自己的書房裡。
這三個人,並沒有怎麼被李信放在心裡,他們的份量也不足以讓李信放在心上,之所以耗費這麼多口舌,實際上隻是一步閒棋,能建功自然是最好,如果沒辦法建功,那麼也無傷大局。
靖安侯爺一直都很喜歡走這種閒棋,從京城再到南疆,兩三年的時間裡,他常常會留下這種不知道有沒有用的棋子,其中大部分是無用的,但是也有一部分會有用,反正這種閒棋不費力氣,何樂而不為?
而且三個壞心眼的鄉紳既然能壟斷涪城的糧食,那麼在涪城綿竹一帶應該很有實力,他們說不定真的可以幫李信打探回來一些綿竹的消息。
在書房坐了一會兒之後,在軍中統計數據的趙嘉,回到了縣衙之中,這位狗頭軍師推開書房的大門,看到正在悠閒喝茶的李信,無奈的翻了個白眼,把手裡厚厚一疊紙張放在李信的桌子上。
“侯爺,這一次攻涪城的傷亡已經仔細統計出來了,這幾天陸續有重傷的人不治身亡,算上之前陣亡的兄弟,一共有三千五百多個人。”
先前他給李信的數據,大概是陣亡的三千人出頭,也就是說這幾天時間裡,大概有五百多個不治身亡了。
這還是因為有祝融酒消毒的原因,否則李信麾下這一千多個重傷的人,基本沒有幾個人能活下來。
在後世破傷風都會致死,更何況是這個年代。
李信沉默了一會兒,有些意興闌珊的放下了手裡的茶杯。
“我知道了。”
他頓了頓之後,繼續說道:“這個名單留在我這裡一份,你們在謄錄一份,等回了京城一份交給陛下,一份我親自拿著去戶部要錢。”
靖安侯爺如今的權勢,在實際上比起真正的六部尚書還是要差一些的,但是他的地位卻要勝過六部尚書不少,京城裡不管是誰見了他,都要給他這個禦前紅人一個麵子。
當然了,這實際上是在給皇帝陛下麵子。
趙嘉歎了口氣,開口道:“侯爺,沒有主將拿著陣亡將士的名單去戶部要錢的先例,您把名單交給陛下就是了,這樣做彆人會說你跋扈。”
“跋扈便跋扈了。”
李信冷笑道:“我不去盯著,沒有幾個人能拿到完整的撫恤,總不能讓人家豁出性命的賣命錢也打個折扣不是?”
趙嘉沒有再說話了。
他心裡很清楚,麵前的這位靖安侯爺,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愣頭青,他比誰都清楚朝堂的黑暗,也相對容得下灰色地帶,但是這位靖安侯爺有自己的紅線,如果是紅線之內的事情,不管怎麼樣他都不可能看著彆人去踩。
狗頭軍師搖了搖頭,歎氣道:“罷了,咱們現在身在敵人腹地,能不能回京城還是兩說,侯爺愛怎麼樣就怎麼樣罷,屬下去再抄一份就是了。”
李信沒有搭理他,自己把自己關在了書房裡。
老實說,他現在也有些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了,這一次他進入敵腹的計劃很順利,但是他現在缺少一個進攻綿竹的可行方案,目前思來想去,最靠譜的法子居然是那個奸商李階所說的下毒。
老實說作為一個後世的靈魂,李信並不介意去用什麼陰謀詭計,畢竟他從小受的教育是不管是什麼顏色的貓,抓得到老鼠才是好貓,但是給糧食種毒這種行徑太過下作不說,成功率也不高,所以靖安侯爺很明智的放棄了這個方案。
正當他在書房裡愁眉苦臉的時候,一個羽林衛出身的親衛輕輕敲響了李信的房門,低聲道:“侯爺,府外有個人要見您。”
“怎麼什麼人都要見我了?”
在書房裡的李信放下了手裡的雜書,皺眉道:“誰啊,如果是涪縣的鄉紳,讓他們滾蛋,我沒空見他們。”
這個親衛猶豫了一下,低頭道:“侯爺,是個老者,自稱姓沐。”
他話音剛落,書房的房門被直接推開。
一臉焦急的靖安侯爺,毫無形象的推開房門,一把抓住了這個親衛的衣襟。
“快,帶我去見他!”
這個親衛被嚇了一跳,連忙領著李信去門口見人,隻見門口有一個五十來歲的老者,正垂手而立,等在府門口。
李信大喜,連忙上前對著這個老者彎身行禮。
“李信見過沐叔!”
這個時間段,沐家有資格與李信談事情的,隻有兩個人,一個是帶兵的沐英,另一個就是這個仍然是沐家家主的沐青了。
“可不敢當侯爺大禮……”
沐青連忙把李信扶了起來。
李信趁勢站了起來,笑著說道:“書信裡是讓沐兄來見我一麵,怎麼沐兄沒來,沐叔卻來了?”
“沐英他走不開了。”
沐青微微彎身,低眉道:“按照侯爺的意思,從大殿下那裡拿到的兵力,老夫已經儘數交給沐英打理,這會兒他不應該走開,也不能走開,於是老夫就替他來了。”
李信滿意的點了點頭。
“沐叔裡麵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