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李信又給他們每個人加了五十文工錢,這倒不是在可憐他們,而是因為李信覺得,那塊石頭實在是太重了。
不管旁人的標準是什麼,在李信這裡,五十個錢肯定是不夠的。
至於後續,也不會有什麼後續了。
不管是朝廷的靖安侯,還是兵部的右侍郎,都隻是一個普通人,李信可能有辦法讓這四五十個人脫貧致富,甚至有辦法讓整個祁陽縣的人都過上一點好日子,但是全天下窮苦百姓太多了。
目前的李信,力氣還太小了,拉不起來多少人,他隻能選擇性的拉一些熟悉的人脫離苦海,比如說那個跟他一起玩到大的林虎。
這幾天時間裡,李信親自去了一趟林獵戶家裡,跟那個麵相憨厚的林叔詳細說明了去京城的利害,結果這個林獵戶想也沒有想,便點頭答應了。
李信眨了眨眼睛,笑著開口:“林叔,可不是去了京城就能混出樣子,我現在這樣是機緣巧合。”
林獵戶咧著嘴巴,露出了一口大黃牙。
“至不濟也好過在這山裡做獵戶不是?我沒有本事,不能把他帶出大山,李子你出息了,也願意帶他,這是虎子的福分。”
這位林獵戶,笑得很是真誠。
“要是虎子去了京城之後,沒本事,你就在京城附近給他找個山,讓他繼續做獵戶去,京城裡的獵戶,也比祁山的獵戶好聽些不是?”
李信點了點頭,對著這個獵戶彎身道:“林叔,過幾天我就要離開祁陽了。”
林獵戶笑了笑:“有的時候說一聲,林叔給你帶些山貨走。”
李信伸手指了指山上,沉聲道:“林叔,我娘的墳算是修好了,隻是怕有人打擾了,您有時間順帶幫著看一看,我會給祁陽縣衙打個招呼,讓他們給您弄個捕人的身份,這樣您以後也就算是縣衙的官吏了。”
大型的陵墓都是要有守陵人的,一來是防止盜墓,二來是負責平日裡的清理清掃,像李信母親這種二品郡夫人的陵墓,給她看墳的也應該算是朝廷的人。
林獵戶連連搖頭。
“你帶虎子出去,我給你娘看墳,這是應當應分的,用不著什麼捕人的身份,再說了,我在山裡待了一輩子,也不習慣去衙門裡頭受閒氣。”
李信解釋道:“您放心,不用您去衙門裡報道,隻是掛一個身份在,每個月去衙門裡領些祿米就是,這是正兒八經的差事,沒有這個身份,您接近不了母親的墓。”
林獵戶憨厚一笑,點頭道。
“那就麻煩李子你了。”
李信這才笑道:“不麻煩,不麻煩。”
林獵戶一邊在磨自己的箭頭,一邊跟李信說著話,突然,他停下了手裡的動作,抬頭看向李信。
“李子,你去京城……找到你爹了?”
李信的母親肖青蘭,當年在祁陽縣裡是數一數二的美人,去肖家提親的人把門檻都踏破了,但是大家都求而不得,正因為這樣,肖青蘭出了事情之後,大家才會罵的這麼凶。
當時,肖青蘭快過不下去的時候,這位林獵戶曾經上門問過,問肖青蘭願不願意嫁給他。
肖青蘭搖頭拒絕了。
這個林獵戶也沒有強求,很快就另找了個媳婦,不過十多年來對李信母子頗多關照。
李信愣了愣,然後搖頭笑道:“未曾找到,不過打聽了一陣子,聽說他死了。”
林獵戶拍了拍李信的肩膀,歎了口氣。
“你也是個苦命的娃娃。”
…………………………
肖夫人的墳墓徹底落成之後,上到永州知府,下到祁陽縣的小官小吏,都趕了過來給這位肖夫人磕頭行禮,一時之間祁山上麵香火鼎盛,這並不全是李信的麵子,他們更多是看著清河長公主才過來的。
折騰了一整天之後,第二天,也就是太康元年的五月十五,李信等人終於踏上了回京之路。
祁陽縣的父老鄉親,都趕到祁陽縣城門口相送。
畢竟難得祁陽縣裡,出了這麼一個大人物,以後大家出去跟彆人吹牛的時候,就可以說,皇帝老兒的大妹子,嫁給了咱們縣的人。
吹得過分一些,還可以說是嫁給了自己的發小。
至於皇帝老兒這個說法……
千萬不要小看山民的膽子,山高皇帝遠的,他們什麼都敢說,畢竟在京城裡,一句皇帝老兒,京兆府就有可能來找你喝茶,但是在祁陽縣這種破地方,你扯著嗓子喊,也未必有人能聽見,聽見了也未必有人願意理你。
其實李信在祁陽縣裡也沒有留下什麼功德,充其量也就是沒有作惡,不過在這個年代,對於百姓來說,不作惡的官,那就是頂天的好官了。
所以,李信被很熱情的送到了城外五裡。
周縣令不住對李信行禮,拍馬不斷。
意思很明顯,他想要升遷,或者說想要離開祁陽縣這種小地方,這種級彆的小事,對於一個兵部右侍郎來說,是很輕鬆的事情。
畢竟六部堂官各個都熟,一個正常的兵部右侍郎,給吏部打個招呼,這件事就成了。
李信隻裝作沒有看到。
周陽這個人,才能平平,不太值得拉攏,就算李信強行把他抬到一個位置上,他也未必能夠坐得穩。
最後是齊家的家主齊應勤。
老頭子就直白多了,直接把一疊地契房契,遞到了李信手裡。
“李侯爺,這是齊園的契書,請侯爺務必收下……”
李信微微皺眉:“齊員外這是做什麼,李某在故鄉近半年,可曾欺負過鄉裡?”
齊應勤低聲道:“先前聽董公公無意間說起過,說侯爺要在祁陽縣裡置辦家業,齊某不才,名下薄有些家產,因此想把這齊園送給侯爺,就當作是侯爺在祁陽縣城裡的宅子。”
李信連連搖頭:“這萬萬不成。”
齊應勤低著頭,聲音誠懇:“隻請侯爺看在這幾個月情分上,不要拒絕。”
“齊家絕無什麼不良心思,隻是想與侯爺結個善緣,將來齊家若是碰到了什麼破家的難處,還要去京城尋侯爺救命。”
李信略做猶豫之後,就把這些契書收進了袖子裡,然後他對著這位齊員外沉聲道:“李信在祁陽縣,未曾收過鄉親一點東西,今日手下這座齊園,隻是全了這段情分。”
說著,李信從袖子裡取出一枚銅錢,然後用青雉劍一分兩半,將其中一半遞給齊應勤。
“齊員外收著,以後有什麼難處,就拿這個來京城尋我,不管是李信還是李信的後人,都認。”
齊應勤連忙收下這半枚銅錢,對著李信深深鞠躬。
“多謝侯爺。”
他心裡清楚,這一次是他賺了。
告彆了鄉親們之後,李信坐到了九公主的馬車上,馬車緩緩離開祁陽縣。
馬車走了一會兒之後,本來一臉平靜的九公主,突然惡狠狠看向李信。
“說,齊澹然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