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大晉朝,是沒有立儲君的!
沒有儲君,也就意味著國本不穩,為了這件事情,朝中的文官不知道多少次向承德天子進諫,要他早立儲君,但是承德天子不知道出於何種心態,硬是把這件事壓了下來,沒有確立儲君。
這裡麵埋藏了一個巨大的隱患。
有承德天子本人鎮著朝野,自然一切安穩,可是一旦這位皇帝陛下出了什麼事情,那朝野上下必然大亂!
到時候就不止是幾個皇子爭位這麼簡單了,北地的鎮北軍,種家軍,甚至是南疆的平南軍都有可能各自選擇一個皇子,從而掀起內戰,整個國家立時就要大亂!
到了那個時候,莫說是平定南疆,姬家就是自保都有些危險。
平南侯府正是看到了這一點,才會冒險來圍場行刺,如李延所說,這一次隻要能夠成功,姬家上下必然元氣大傷,到時候無論是誰坐上皇位成為新帝,二十年內都沒有可能再動南疆。
而平南軍養寇自重的現狀,就能再維持三十年!
本來平南侯府用不著如此行險,他們大可以這樣拖延下去,但是現在這位承德天子越來越按捺不住,大有在承德朝解決南疆的勢頭,再加上最近朝廷針對李家的事情一件又一件,那位遠在蜀郡的柱國大將軍終於也忍耐不住了。
如門下侍中桓楚所言,李慎從來都不是一個坐以待斃的人,所以他把李延派回來了。
與李延一起回來的,還有這些平南軍裡最精銳的一批死士。
平南侯府鎮壓南疆半個甲子,三十年時間裡,足夠一個新生兒長到中年,因此平南軍裡其實有不少蜀郡人士,這些人並不理會已經破亡的南蜀,隻認平南軍的大將軍。
李延帶過來的這些人,就是這批蜀郡的精銳。
當然了,這場刺殺,李延自己是不能參與的,倒不是因為他怕死,而是因為隻要他進去,身份一旦暴露,朝廷就必然和南疆翻臉,而這些死士進去,不管刺殺成與不成,哪怕朝廷心知肚明是誰做的,都不會立刻翻臉。
夜色如墨。
這些死士緩緩靠近了圍場,順利來到了羽林校尉周大年負責的區域。
此時他們一行十幾個人,已經偷偷換上了禁軍的服色,刀甲,正大光明的朝著周大年負責的地方走過來。
羽林衛和禁衛加在一起,也不過六千多個人,而且因為禁衛的裝備比較精良,刀甲製服一般不會外流出去,但是禁軍就不一樣了,禁軍是衛護京畿的部隊,幾個大營加在一起,有接近二十萬人,相比較來說,搞到禁軍的衣甲,比搞到羽林衛或者內衛的衣甲要容易太多了。
他們剛剛靠近,就被羽林衛給攔住了。
“圍場重地,擅入者死!”
這些人都穿著禁軍的衣裳,其中一個人對麵前的羽林衛露出一個微笑,用正經的京城話抱拳道:“各位兄弟,我們是禁軍調過來的人,前來衛護陛下,因為喝了酒誤了時辰,所以才弄到現在,諸位兄弟行行好,放我們進去,否則等明天天亮了,上官查問起來,我們這些人就都死了!”
大概三十歲左右的周大年皺了皺眉頭,開口道:“禁軍早上就來了,怎麼你們現在才到…?”
那個說京話的首領上前了兩步,低聲開口:“是……李季讓我們來的。”
周大年臉色驟然一變,想起了之前有人給他打過的招呼。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揮手道:“罷了,你們也都是性命,本校尉也不難為你們,你們這就進去罷。”
李季當時說了六個名字出來,結果其他五個人,都沒有能夠參與到這次圍獵中來,隻有周大年一個人,被李信帶到了這裡。
世家子馭人,可不會像李信那樣靠交情,李季說出來的這六個人,每個人都有致命的把柄捏在他手裡,所以不得不乖乖聽話。
這些人進了圍場之後,已經是後半夜了。
因為這些人本就是軍人出身,裝起禁軍來毫無破綻可言,而且李延甚至事先給他們偽造了一些禁軍的腰牌,基本上是天衣無縫。
這些人偽裝成一小隊巡邏的禁軍,慢慢的朝著皇帳的位置靠近。
這隊人離開之後,周大年立刻沉聲道:“雖然他們是禁軍人,但是私放禁軍進去,也不合規矩,兄弟們快把地上的痕跡抹了,免得被追責到頭上來!”
此時,周大年臉色慘白。
他雖然不知道這些人進去做什麼,但是他可以肯定,這些人絕不會是什麼禁軍,如果他們真在圍場裡做了什麼大事,上麵查問下來,他項上人頭必然不保。
不僅如此,家裡人甚至都會受到牽連。
想到這裡,這位周校尉催促聲更急:“快一些,被上麵知道了,咱們都要擔責任!”
他在催促手底下人,掩埋這批死士來過的證據。
小半個時辰之後,外人來過的痕跡大多消抹乾淨,周大年癱坐在地上,長出了一口氣。
隻要沒人知道這些人是從這裡進的圍場,那麼無論圍場裡發生了什麼事,罪責都不會落到他們頭上,真要有什麼罪責,也是兩衛和禁軍總共五千人一起承擔,落不到他一個人的頭上。
就在周大年坐在地上歇息的時候,一個有些蒼老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你們在做什麼?”
周大年渾身汗毛炸起!
他猛然回頭,看到一個頭發有些花白的老頭,舉著火把,皺著眉頭看向自己。
這是李信之前安排的巡邏隊,由都尉王鐘帶人,在羽林衛右營負責的區域晝夜巡視,現在,王鐘剛好巡視到周大年這裡。
周大年差點一口氣沒有喘上來,他勉強站起身子,對著王鐘抱了抱拳:“王都尉,卑職等正在此處巡邏。”
王鐘一隻手舉著火把,一邊靠近了王大年等人,冷聲道:“不是一半人休息一半人巡邏嗎,你們怎麼都起來了,這樣白天還怎麼駐守?”
鎮北軍斥候出身的王鐘,很快發現了周大年有些不太對勁。
“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周大年臉色發白,但是一口咬死:“回王都尉,因為方才聽到了一些響動,卑職就帶兄弟們一起起來看一看,並沒有發生什麼事情!”
王鐘有些疑惑的看了周大年一眼。
他畢竟不怎麼跟外人接觸,如果此時是李信在這裡,一眼就可以看出來這個周大年在說謊。
不過王鐘雖然情商不高,但是他的業務能力很強。
他用火把照了照,很快就發現了一些沒有來得及清理乾淨的痕跡,看痕跡來說,應該……
是有人進去了!
王鐘臉色驟然大變,他猛然回頭看向周大年,聲音無比憤怒。
“周大年,你到底在做什麼?!”
“你是要帶著兄弟們一起被夷三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