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酒度數不高的時代,經常會出現那種千杯不醉的牛人,青樓楚館之中,就會有許多好酒之人經常賭鬥。
得意樓,是京城裡最大的一間青樓,根據崔九娘的情報,經常來得意樓的三品官就要超過十個。
這樣就導致了,得意樓其實是一個很好的廣告平台,隻要在得意樓裡弄出這麼個東西,用不了幾天,這種烈酒就會被廣而告之,傳到整個京城。
京城是天下龍首,京城的消息最多一年半載,就能夠通傳天下了。
第二天晚上,得意樓如李信所說,貼出了一張大大的告示。
告示是崔九娘親自寫的,字跡清逸。
“東家偶得佳釀數壇,以為古往今來至醇至烈之酒,尋常人飲之立醉,東家乃好酒之人,不忍獨享,特此分與大家,凡在小樓飲此酒三碗,一柱香不醉者,與錢千貫,另準與采衣姑娘共度良宵。”
告示旁邊有一個高台,上麵擺了三個瓷碗,裡麵已經倒滿了酒。
得意樓每一年都是要捧出幾個清倌人遜位頭牌的,這些頭牌個個才貌雙絕,雖然不賣身,但是掙得錢比那些賣身的還要高了不知道多少,等紅火個三四年之後,這些頭牌才真正開始接觸客人,或者留在樓裡做生意,或者外嫁出去給人做妾。
很久很久以前,還沒有得意樓的時候,崔九娘也是這批人當中的一員,隻不過她是以清倌人的身份,做了七皇子的外宅。
這位采衣姑娘,就是得意樓這兩年最紅的清倌人,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精通,京城裡不少貴人出上萬貫錢買她,崔九娘都沒有點頭答應。
現在,隻要喝三碗酒就能夠一親芳澤?
得意樓裡沸騰了。
不少人爭著搶著,不顧自己身份,朝著那座高台湧去,一個身材高大的漢子,站在高台上,聲音洪亮:“各位客人,不要擠,一個一個來。”
一個矮胖的中年人,第一個走上高台。
工部員外郎陳釜。
這位員外郎也是酒場豪客,數十年來很少喝醉,走上高台之後,哈哈一笑,端起一碗酒仰頭一飲而儘。
然後他就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李信為了防止喝死人,多少勾兌了一些水進去,不過儘管如此,這三碗酒還是有六十度左右的度數,一大碗酒最少有半斤左右,在這個喝慣了淡酒的年代,最起碼需要十幾二十年的適應時間,這個時代的人才能夠應付得了這種烈酒。
這位員外郎英勇的倒下了。
又一位禦史台的大人,登上了高台。
這些官員都是穿著普通的衣裳,尋常人認不得他們,但是站在三樓觀望的崔九娘,對他們的身份都是清清楚楚,崔九娘雙手放在自己的長袖裡,對著自己身邊的一個少年人輕聲笑道:“李公子這酒果真厲害,這位員外郎,常來得意樓好幾年了,我還沒有見過他喝醉呢。”
李信眯了眯眼睛,輕聲笑道:“總不能讓崔姐姐虧了不是?”
九娘一邊朝樓下觀望,一邊輕聲道:“李公子,這酒叫什麼名字?”
“在朝廷上應該是叫做魏王酒,不過民間就不要這麼喊了,免得大家說魏王殿下浪費糧食。”
釀酒,的確是個浪費糧食的產業,大晉武皇帝在位的時候,山河滿目瘡痍,都是禁止民間釀酒的,一直到承德五年,也就是十三年前,大晉元氣的恢複得差不多了,承德天子才下令放開禁酒令。
李信沉吟了片刻,開口道:“這酒可以用火點著,不如就叫做祝融罷。”
取名字是很關鍵的一個環節,畢竟這蒸酒的法子不可能長時間保密,將來總有蒸餾酒爛大街的時候,想要以後也能掙錢,就必須要趁現在,把這種酒做成“名牌”。
於是,祝融酒就這麼誕生了。
崔九娘點頭道:“好,這名字我記下來了。”
李信輕聲道:“這幾天時間,得意樓的這個告示不要揭下來,弄個幾天,名氣就該打出去了。”
說到這裡,李信的麵色嚴肅了起來,沉聲道:“崔姐姐記住了,這幾天無論是誰開口要買這種酒,姐姐都一口回絕說沒有,等過十天半個月之後,再放出消息,說有十壇祝融酒售賣。”
等到再賣酒的時候,度數就不可能像今天這麼高了,最多弄成三四十度的樣子,不然一時半會,就算有人願意買,也是沒有人喜歡喝的。
這種賣酒的法子是李信跟後世某個雷姓員外學的招數,招數雖然有些不太光明,但是不得不承認,是非常好用的。
雷大官人發跡前期,這種營銷方式出了很大力氣。
崔九娘點了點頭:“我知道了,那定價多少?”
李信咧嘴笑了笑:“總共就十壇酒,定什麼價,讓他們競價去。”
崔九娘轉頭看了一眼李信,輕輕歎了一口氣:“李公子若是來做生意,定然是京城裡第一號……大奸商……”
李信哈哈一笑:“無商不奸,這些貴人們富得流油,宰他們一刀也是替社會做貢獻了。”
說到這裡,李信對崔九娘報了抱拳:“姐姐,小弟在公主府還有事處理,這就先回去了,這邊就由姐姐先照看著,有什麼事隨時讓人聯係我。”
崔九娘莞爾一笑:“以前賣炭的小郎君,現在成了大忙人了。”
她這一句話剛說出口,就自知失言,立刻掩住了自己的嘴巴。
很多人發跡之後,都會把從前窮困的自己視為汙點,不願意讓彆人提起。
李信笑容不減:“賣這個東西,與當初賣炭也沒有什麼分彆,隻不過買家不同而已。”
李信對九娘拱了拱手,離開了得意樓。
崔九娘望著李信遠去的背影,輕輕的鬆了一口氣。
好在李信性格好,這要是換作一個小心眼之人,說不定就記恨上了。
九娘正在思索李信的事情,侍女萍兒匆匆忙忙跑了過來,對著崔九娘急聲道:“九娘,不好了,采衣姑娘在房間裡鬨脾氣呢,連那張琴都摔了……”
九娘收束心神,淡淡的看了萍兒一眼:“她鬨什麼?”
萍兒低著頭,有些支支吾吾:“就……就是因為您,把她當成了賞物,所以生了氣,正在吵鬨呢…您快去看看吧……”
九娘語氣平靜:“我沒空搭理她,她愛鬨就讓她去鬨,你去告訴她,她要是過不下去了,現在就一頭撞死。”
“死了,我再找彆人替她。”
九娘漠然轉身,不再搭理萍兒。
青樓女子命如浮草,隻能逐風逐浪,哪裡能由得你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