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臉色蒼白,連連搖頭:“女俠放心,在下最是愛惜性命,絕不敢亂說的。”
這兩個女子看了李信一眼,轉身離開了這個巷子。
等到她們走得遠些了,李信隱約聽到了一句正宗的巴蜀話。
“晚上動手…”
她們兩個剛才問李信話,用的都是有些蹩腳的官話,此時換回了自己的方言,說話就有些肆無忌憚,不過李信上輩子有幾個同事就是巴蜀人的,他聽得懂一些簡單的巴蜀話。
望著這兩個女子遠去的背影,李信眯了眯眼睛。
可以確定的是,這兩個女子,絕對跟大年初一晚上進京刺殺皇帝的那批刺客有關。
那天晚上,有兩個刺客闖進了李信的院子裡,被李信奮力一搏殺了,後來查明這兩個人,都是舊南蜀的皇族,朝廷還因此給李信封了個八品的毅武校尉。
南蜀覆滅到今天已經三十多年了,可是舊南蜀的勢力仍舊死而不僵,以至於朝廷的平南軍三十多年來一直在南疆平叛,到今天也沒有把這些南蜀餘孽清掃乾淨,足見這些餘孽的厲害之處。
李信殺了他們的兩個皇族,這些人自然不肯善罷甘休,這兩個身手卓絕的女子,多半就是南蜀餘孽派過來替那兩個皇族報仇的。
唯一可疑的地方就是,當時殺那批刺客的時候,是羽林衛出麵,拉到西市一起腰斬的,按照道理來說,這筆賬應該算到羽林衛,或者算到朝廷頭上,這些人是怎麼會找到自己頭上的?
當時那兩個刺客,中年人是被李信傷到了,而那個少年人則是直接死在李信手裡,但是這件事也隻有在場的羽林衛看見了,後來朝廷給下來的文書,也隻是說李信幫忙捉住了刺客,並沒有說李信殺了他們。
這些南蜀餘孽,為什麼這筆賬算到自己頭上的?
李信的大腦飛速運轉。
突然,他想到了一個人。
那位平南侯府的小侯爺李淳!
大年初一那天晚上,李信親手捅死那個少年刺客的時候,李淳也是在場的,章騅他們不可能把這件事說出去,那麼剩下就隻有這位平南侯府的小侯爺了。
想到這裡,李信心中巨震。
平南侯府鎮壓南疆三十多年,按照道理來說,這些南蜀餘孽應該跟平南侯府不死不休才對,可是現在,那位平南侯府的小侯爺,居然有辦法聯係到這些南蜀餘孽!
也就是說,這兩方勢力,可能不是對立狀態,最起碼不是完全的對立狀態!
李信眯了眯眼睛,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
大將養寇自重,養寇自肥的事,他在前世的史書裡也看到不少,可是當這件事真的出現的時候,他心裡多少還是會覺得有些荒唐。
誰能想到,官和賊,居然是一夥的?
不過,想通了這個關節,李慎的一些話,還有承德天子的一些動作,李信多多少少也就明白了一些。
這位羽林衛最年輕的校尉低聲嘀咕了一句。
“看來,李慎跟天子之間的關係,並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麼好。”
說到這裡,李信低低的笑了一聲。
“這樣很好,本以為隻有到下一個皇帝的時候,我才有機會扳倒平南侯府,現在看來,未必要等到下一個皇帝,這一個皇帝或許就可以……”
他手拉著鐘小小,也走出了這個巷子。
“丫頭,哥哥今天有點事,先送你去崔姐姐那裡,好不好?”
剛才那個女子挾持李信的時候,身體是半貼著李信的,並沒有給小丫頭看到匕首,兩個人說話的聲音也都不大,因此小丫頭並不太清楚剛才發生了什麼,此時聽到李信的話,她懵懵懂懂的點了點頭:“好。”
李信笑著把她抱了起來,送到了得意樓裡交給崔九娘照看,然後李大校尉轉身就去了一趟羽林衛,找到了他的老上司章騅。
此時的章騅,已經是羽林衛的都尉,手底下足足四百號人,他之所以能夠升官,大半是因為李信,而且他覺得李信背後有大背景,因此對李信還是頗為熱情的。
“李兄弟,怎麼去了公主府才一天,就回來了?”
李信對章騅報了抱拳,麵色肅然:“章大哥,有人要害我,我是向你求救來了!”
章騅詫異的看了李信一眼,低聲道:“李兄弟,你現在是羽林衛的校尉,手底下也有二百來個人,有誰能夠害得了你?”
李信苦笑一聲:“公主府還沒有完全落成,所以小弟給兄弟們放了一天假,誰知道今天就有人要害我,小弟手下實在是沒有人可用了,特來跟章大哥借幾個人,護佑護佑小弟。”
章騅皺了皺眉頭:“到底出什麼事了?”
李信咬牙道:“今天晚上,有人要殺我!”
章騅大怒:“何人膽敢謀害我羽林衛的校尉?”
李信聲音低了下來,把剛才見到的事情大概的說了一遍,然後低聲道:“年初一的時候,小弟親手殺了一個李逆的皇族,章大哥也是看在眼裡的,現在這些南蜀餘孽要找小弟報仇來了,章大哥也不能不管不顧。”
章騅拍了拍胸脯。
“兄弟你放心,你要多少人,為兄儘可以借給你!”
這個黑臉的漢子頓了頓之後,有些尷尬的說道:“不過為兄這個都尉,沒有上峰命令,最多隻能調動二十個人。”
李信深呼吸了一口氣。
“小弟隻要軍中好手,最多十個人就夠了。”
章騅痛快點頭:“為兄這就安排人給你。”
…………
晚上,天色漸漸暗下來的時候,一對女子,一個穿黑,一個穿灰,慢慢朝著李信所在的院子移動。
這兩個女子一前一後,緩緩靠近了李信的院子。
走在前麵的高挑女子恨的咬牙切齒:“這個李信,殺了四叔還有小殿下,我要把他碎屍萬段!”
走在後麵的是一個灰衣女子,她看了看走在前麵的高挑女子一眼,低聲道:“確認李信住在這裡麼?”
“確認了,白天問了幾個人,都說一個叫做李信的少年人住在這裡,是什麼羽林衛的校尉。”
灰衣女子也咬了咬牙:“這人害了幺哥性命,我也要砍他幾刀出氣!”
兩個女子,身手都很是不錯,李信家的院牆,她們隻踩了一下牆,就輕飄飄的躍了進去。
此時,李信的院子裡,寂靜的落針可聞。
安靜的有些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