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元道宮,熱鬨一場。
待見過新晉真仙,恭賀過後,一位位真仙沒多停留,真身又離去。他們真身要坐鎮一處處道場,離開太久,恐為妖魔所趁。
不多日。
金風山海又回複平靜。
不過這平靜是相對於真仙而言。
而對山海中普通門人來說,道門又一位真仙新晉,這份喜悅和歡欣可以持續許久。也有人心思靈動,想要在周衍初證道,東歧宮初辟的時候,投入其門下。不少道門弟子更是加緊衝關力圖早日晉升四階。想拜入東歧宮成為真仙親傳,成為四階上仙這是前提。
一時間,人人向往東歧宮。
而此時的東歧宮中,三千山海處處冷清。
……
東歧宮。
五相殿。
陳季川與東河宮主對坐。
東河宮主看著這個初證真仙的弟子,感慨道:“三千三百二十歲證道真仙,放眼神州,你也是第一例。”
他證道真仙後,一共收下二十七個親傳弟子,記名弟子更多,最大心願也隻是盼著能出一位真仙而已。
結果呢。
他門下第一個修成真仙的,竟是神州古往今來最天才的一位真仙。
東河宮主這段時日歡喜不儘。
既覺得麵上有光,又為弟子高興。
“弟子僥幸。”
陳季川謙遜道。
出這種風頭並非他本意,但證道真仙後,風火災劫降臨,他人在金風山海,根本瞞不過去。索性已經是天才,出風頭就出風頭吧,倒也沒什麼。
隻是名聲太大,日後行事恐多有不便,難免受到針對。
幸而陳季川也沒打算讓‘周衍’這重身份四處折騰:“我有《分身術》,本體安坐不動,分身闖蕩在外即可。”
他心中勾畫著。
這一邊。
東河宮主歎一聲道:“證道哪裡有僥幸可言。”
他搖搖頭:“四階的修為有限,壽數有限,故而他們眼中的天地,也僅有區區一方神州而已。唯有真仙,才能躍升到更高的層次。你看過‘青石榜’,那上麵記載了神州出身的一千零五十位真仙。但這僅是神州一處天地而已。”
“僅神州一處天地?”
陳季川坐正了身子,仔細聆聽。
在他四階時,許多信息、秘聞都接觸不到。但今日他已是真仙,能夠了解更多。
“不錯。”
“浩瀚星空,遠超出我們想象的大。”
“域外星空中,單是目前已經探索出、接觸到的堪比我神州這一等的天地,就有八千六百八十八十座,這些天地中真仙都在一千位左右。其他次一等、更次一等的天地,亦有百十來位乃至個位數的真仙。而比我們神州天地更高一層的,甚至有古仙人存在,那是真正的浩瀚天地,真仙如雲如雨。哪怕是我道門祖師,在神州中堪稱第一,但到了那裡,同級數的亦有不少,而這樣的大天地一共有十二座。此外還有星空中的星辰、奇地,難以計數的生靈,誕生的真仙又何止一千一萬?”
奇地。
星辰。
小天地。
中天地。
大天地。
整個宇宙實在太過龐大,即使真仙也未必能探索完全。
而四道門、仙庭所在的神州天地,不過是這浩瀚宇宙中的一方中等天地而已。跟它同個層次的,尚有八千多,比它更高層次的大天地,也有十二座。
神州天地。
在整個浩瀚宇宙中,真的太渺小了。
而那些連神州都難以跳脫出去的四階,在浩瀚宇宙中,更是如塵埃一般。在著眼浩瀚宇宙、目光所至皆為一座座天地一位位真仙的道門真仙眼中,四階根本算不得什麼。
他們在意的,是同等的真仙,是浩瀚的宇宙。
四階上仙尚在沉淪,苦求證道。
而真仙們卻已經在征服星辰大海。
一天一地。
差距太大。
比如東河宮主。
以往哪怕是陳季川這樣的天驕弟子,他多有指點,可交流其實並不多,話語也少。當初拜師時,也隻是來了一個法力化身,三兩句話就打發了。
四階不證道,一切都是空,不值得真仙上心。
唯有真仙。
比如陳季川證道真仙,一眾道門真仙齊齊來賀,東河宮主也願意跟他有更多交流,跟他平等接觸。
原先並非瞧不起,僅是層次不同而已。
“真仙!”
陳季川也深切體會到證道前後的變化。
不過他也理解。
聽著東河宮主對宇宙星空的描述,他的心也早已飄向星辰大海。人一旦抬起頭,一旦走的高了,就很少再低頭再回到下麵。
“八千多座神州這一等的中等天地。”
“十二座擁有古仙人存在的大天地,道門祖師級彆的都有不少。”
“還有億萬星辰億萬更次一等的小天地。”
“宇宙太大!”
陳季川隻覺一股氣充斥心間。
在四階時,在尚未證道時,哪怕是他這樣的天才,哪怕是‘宣陽二仙’那樣的戰力,依舊接觸不到這個層次。
言及星空,隻知道大大大,具體如何根本不知。
直到現在,東河宮主三言兩語,就將宇宙的浩瀚展現在陳季川眼前,令他心中有萬丈豪氣。
一座神州天地就有上千位真仙。
那麼八千多座中等天地呢?
擁有古仙人存在的十二座大天地呢?
整個宇宙呢?
太多!太多!
“往後精彩了。”
陳季川心中憧憬,期待正式踏入星空的那一日。
……
東歧宮初辟,處處冷清。
但這一日,其中主峰上‘五相殿’中,傳出陣陣歡聲笑語。
在殿上,陳季川與東河宮主並坐在上首,下方依次是東歧宮中劉合川、卜隱、烏奇、雪穀、石澤、江青杏等六位真仙親傳。而東歧宮中,目前僅有沈青衣列席。
這是陳季川在這一世的大弟子,也是東歧宮目前唯一一位弟子。
“東歧宮初辟,有些冷清,你可在門中尋尋,若有看中的,不妨收下。”
東河宮主出聲說道。
東歧宮三千山海,除了些力士、仆役外,就僅有陳季川跟沈青衣師徒二人,實在冷清了些。
“弟子省得。”
陳季川點頭。
他的確有意廣收門徒。
親傳不輕收,記名弟子卻無礙。
不過也不急在一時。
他跟東河宮主交談著,繼而看向下首劉合川等人,又不禁歎道:“我今證道,可惜大師兄走得早,未能得見。”
沈默過世。
周衍證道。
這中間隻隔了短短百年。
師出同門,同樣是巔峰上仙,一個勢如破竹,三千多歲就證道真仙,自此不老不衰。另一個磕磕絆絆,四萬多載歲月後黯然逝去,往後一切皆空。
短短時間,兩種命運。
令陳季川有些感觸。
下方眾人也有觸動。
沈青衣聞言,出聲道:“家父若能見著老師證道,定也歡喜。”
“可惜。”
陳季川搖搖頭。
眾人隻道他在歎沈默早逝,未能同他分享證道喜悅。殊不知他真正歎息的是,前後不過百年,若沈默能再等這百年,一切興許就不一樣了。
他當初有勸過沈默冰封萬載等待機緣,奈何沈默一心求死,不願苟活,拖累妻女。
而當時陳季川也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在萬年內證道,甚至不確定自己能否證道。
未料這才僅百年,就已成真仙。
隻歎世事無常。
聊到沈默,氣氛一時低迷。
烏奇見狀,左右看過一眼,嚷嚷道:“師弟證道這樣的大喜事,竟不見孟師兄回來!”
他們幾個師兄弟,有的原也在外,在聽聞周衍證道後,才急忙趕回恭賀,才今日聚在這東歧宮中。
但依舊缺孟青一人。
“孟青師兄。”
“我證道真仙,他不來可不行。”
陳季川一聽,扭頭衝東河宮主道:“弟子當初在東歧道院,僅是一扛鼎力士,前途灰暗。萬幸道院中有‘眾仙岩壁’,我在上頭悟出孟青師兄留下的‘十方水火劍訣’,正巧又被回道院的石澤師兄見著,這才能脫離力士籍,成為道院正式弟子,得以踏入仙途。”
他說著,看向下方石澤:“論起來,石澤師兄跟孟青師兄都於我有恩。”
“師弟言重。”
“我當初幫助師弟,也是因為曾經在東歧道院時,也曾在‘眾仙岩壁’上悟出孟師兄留下的‘十方水火劍訣’。入得道門後,又多得孟師兄指點提攜。因此當日見著師弟頓悟,覺得有緣,才順口跟封昌院長一提而已。”
石澤擺擺手,連稱不敢。
回憶往事,也不免唏噓。
他到現在都有些恍惚,覺得不真切。昔日那個‘眾仙岩壁’下高高大大憨憨傻傻的扛鼎力士,誰能料到竟能走到今日這一步,成為眾多道門天驕都在苦苦追尋的真仙大能。
三千餘載,實難想象。
“原來還有這重緣法。”
東河宮主點點頭。
這種恩情因人而異,若心存感恩的,自是恩重如山。若心性涼薄的,也可以有千萬種理由忽略這一重往事。
但東河宮主知道,他這弟子顯然是個性情中人。
“孟青。”
“他前些時日還曾去過東海千寶河拜見過我,事後又自東海轉南海,繼續修行去了。”
東河宮主一邊說著,一邊屈指掐算。
他並不精通術數天衍,但孟青是他弟子,又隻是四階上仙,掐算個大概終究不難。隻是這一算,天機模糊,竟連他大致方位都難算出。
“不是涉及真仙。”
“便是去了域外。”
東河宮主眉頭微皺。
他對弟子一向都是放養為主,對他們在外曆練也從不乾涉。孟青在他的二十多位親傳弟子中算不上驚豔,這一時代又有周衍珠玉在前,更是容易忽略。
東河宮主當初在東海道場接見過孟青一麵,那時並無異樣。後來隻知他往南海去了,也未曾多加關注。今日一算,才發現這弟子的天機模糊。
興許是凶險。
興許是機緣。
一般而言,這種情況他是不願去乾涉的。
以孟青的修為、壽數,能碰到這種未知的變數自然是極好的,說不定就有望證道真仙。若真是一潭死水,倒也沒必要出去,待在金風山海不也一樣?
哪怕當真是遇著凶險,隕落在外,也不過是早晚幾千年而已。
沒什麼差彆。
畢竟孟青年歲也不小了。
但今日畢竟是陳季川在,他與孟青有恩情因果,不好聽之任之,於是東河宮主衝陳季川道:“你且稍等,待我去一趟千杉宮,尋千杉宮主替他算上一算。”
“麻煩老師。”
陳季川連忙道。
他當然知道孟青的情況,也知道,這一次若是他跟東河宮主都不乾預的話,孟青有九成九的可能,會在潛力榨乾後,再被折遊仙婆榨乾。但也有一絲的希望,在魅惑中保有一絲清醒,再借著跟折遊仙婆雙修的契機,一舉證道。
凶險。
機緣。
二者大多數時候都是並存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這也是東河宮主尋常不願乾涉的原因。
不過。
“與其讓孟青師兄在折遊仙婆處,搏一線生機,倒不如回來山門,讓我助他一臂之力!”
陳季川有自信,他的‘點化’可要比折遊仙婆的‘雙修’靠譜多了。
心中想著。
殿中。
東河宮主閉目,隻留下一道法力化身,真身則離開東歧宮,去到千杉宮。
千杉宮主成道百萬年,是一眾真仙宮主中,相對擅長天機術數的,跟東河宮主的關係也還不錯。
東河宮主離去,殿中再無話語。
眾人默默等待。
約莫兩刻鐘後。
呼!
東河宮主真身回歸,睜開眼,眼中殺意一閃,“賊妖婆!”
“如何?”
陳季川見狀,知道千杉宮主算出些名堂。
“千杉宮主算出孟青與南海折遊妖婆糾纏一處,想來是被妖婆魅惑。”
東河宮主說道。
“啊!”
“折遊妖婆?”
陳季川臉色一變:“我看過真仙榜單,這妖婆在真仙中不算厲害,但一身手段極端下作,最喜采補根基深厚的四階修士。孟師兄被她糾纏,這——”
下方。
雪穀、劉合川等人隻能看到自家老師跟自家師弟臉色不好,但卻半句話也聽不見,知道這是兩位真仙不想讓他們聽見。
一個個心中不禁升起擔憂。
這一邊。
東河宮主神態森然:“敢采補我道門上仙,敢魅惑我東河弟子!好膽!”
他轉頭看向陳季川:“你新晉真仙,在煉成法域分身前,不忙跟人動手,免得被看出底細受到針對。我這就去南海,會一會這賊妖婆!”
“有勞老師!”
陳季川連忙起身恭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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