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歧道院。
後山林園。
院長封昌看著道院中有史以來成為化神時日最短的這名弟子，不禁感慨：“當年你還是扛鼎力士，在‘眾仙岩壁’下參悟出‘十方水火劍訣’，我與剛好回來道院的石澤上仙正好看到，你這門劍訣恰好是石澤上仙嫡係師兄在岩壁上留下，倒是頗有緣法。石澤上仙當年還曾言語，若你能在順利進入道門，就引你入孟青殿主門下。但現在看來，他的打算怕是要落空了。”
一百二十歲晉升化神，自是有大誌向，上仙隻若等閒，輕易怎會拜日後同為四階的上仙為師？
石澤想要引薦陳季川入孟青殿主門下，自是不成。
“多賴院長栽培。”
陳季川站在封昌跟前，恭敬道。
“是你自己爭氣。”
封昌一時感慨，又一時歡喜。
東歧道院中能出這樣一位天才，他這個院長也與有榮焉。這弟子一路修行太過自主，短短百年，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經晉升化神。
一百二十歲晉升化神，去了道門後，隻要不中途隕落，一個四階上仙定是逃不了的。
但最終能有什麼成就，封昌也不說不準。
如果能一以貫之，日後成為孟青殿主那樣的人物也不枉這一生。
至於真仙？
封昌不敢想。
“我早幾日就已經將你的檔案發往道門，這段時間道門應該就有回執下來，你就在道院中待著不要外出，免得耽擱正事。”
封昌提醒道。
“是。”
陳季川乖巧應聲。
封昌看著這個弟子，越看越滿意。一心向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能忍得住寂寞受得住誘惑，在他看過的諸多弟子中，當屬第一人。
說過正事。
封昌又指點一番修行，然後勉勵兩句，才讓陳季川退下。
數日後。
道門來了回應，宣東歧道院新晉化神‘周衍’，前往道門祖庭‘金風山海’。
……
一元道門坐落在東洲‘金風山’上。
其與南洲的‘玄霄道門’、中洲的‘五德道門’、北洲的‘洞微道門’並稱神州四大道門。
四大道門共同執掌神州仙庭，為天地正朔，掌天地權柄。
每一個道門都權勢滔天，弟子門人遍布神州，有真仙大能鎮壓道門氣運，不可撼動。
陳季川經由傳送陣，自東歧道院來到金風山。
“好一處仙境！”
放眼望去，金風山如在天宇中，處處是雲霧繚繞，山巒在雲霧中若隱若現，又像是漂浮在雲海中，時而忽左，時而忽右。
仙山上要多美有多美。山中長滿了茂密的仙樹，樹上接滿了形形色色的仙果，都是珍珠美玉。又有山花爛漫，絢麗多姿。山間裡、雲端中的鳥啊、獸啊，全是純白色的。仙山上還有一棟棟宮殿，時而有仙修出入。
天上仙境怕也不過如此。
“這就是一元道門！”
陳季川看過仙山，心中愈發期待。
一元道門有真仙，正在這金風山海中。他來到此世百餘載，直到今日，終於進入這天下間第一等的道門，第一次距離真仙大能這麼近。
似近在咫尺。
“周衍。”
“我名‘吳鏘’，奉命前來接引你入道門。”
傳送大殿中，能遍覽山海。每一個第一次來到這裡的下院道院弟子，都會發怔片刻，接引執事見怪不怪。
“見過吳執事。”
陳季川拱手作揖，禮數周全。
這一邊。
那執事吳鏘笑了笑，領著陳季川走出大殿。自雲海中，一葉孤舟飄來，二人登上雲舟，吳鏘又出聲道：“道院弟子初來道門，都要去祖師堂中拜過諸位祖師，再去丹法閣、講經閣、功德殿、藏書閣等等場所行走一圈，再去無涯海中領一座修行山峰，往後在山峰中修行，再慢慢熟悉即可。”
“道門中規矩森嚴，但常人很難觸犯到，算得上寬鬆自由。”
“你初來道門，每年記得去‘丹法閣’領取日常用度的丹藥，每月去一次‘講經閣’中聽四階傳功長老們講讀經法就差不多了。”
“再有時間，去‘藏經閣’轉一轉看一看。靜極思動，也可以去‘功德殿’領取斬妖除魔、尋藥覓獸之類的任務，積累功德。”
吳鏘介紹著道門，又笑道：“山海中有諸多山峰、島嶼，時常也有四階巔峰談經論道，講經說法，你若聽聞，可以前去聽講觀摩。若是緣法到了，說不定還能被看中，收入門下。”
自道院中晉升，初入道門的弟子僅是初晉化神。
對他們來說，能否晉升四階也是未知。如果能拜入一位四階巔峰上仙的門下，自是再好不過。得其指點，說不定就能多幾分晉升的機會。再則，有師長提攜、師兄弟幫襯，也好過一人單打獨鬥。
哪怕是一元道門中，每一個弟子放到道院中都是一時天驕，但獨來獨往的弟子也不多。
在道門中想要拜師，拜好師，就必須足夠優秀。
講經閣。
論道峰。
能在上仙們講經論道的時候有所領悟，也許就能得到關注，從而拜入門下。
亦或是通過道門中種種較量跟比試中顯露風采。
“山海中有二十三座‘試劍峰’，道門弟子人人都可以去闖，能衡量修士的戰力。比如同樣是化神期，一般一境可以闖過三山。如你這樣的新晉化神，能闖過第一山就已經很不錯了。正常神變巔峰可以闖過第十二山。再往上，就是超出普通神變巔峰的實力。每多闖過一峰，戰力都有極大差距。能闖過十七十八峰，戰力便可媲美十二劫散仙。更往上，甚至能鬥四階上仙。”
“有上仙鐘情培養戰力高超的弟子，你若能闖過三座四座試劍峰，必定有上仙前來收你為徒。”
“但這很難。”
吳鏘帶著陳季川行走在金風山海中，為他介紹一處處地界，介紹道門中的一條條規矩，也在傳授他在道門中生存、更好的生存的法則。
“大道爭鋒！”
“仙路修行，一切都需要爭。在道門中，與同門在規則內爭上遊爭機緣。在道門外，與魔頭、妖孽在規則外爭寶物爭生死。”
“因此鬥戰法不可少，‘試劍峰’不但能衡量自身戰力，還能磨煉鬥法技藝，你今後可以多去轉轉。”
“還有‘問道山’。”
“其中分為三條道路，其一‘叩心’，能磨礪道心。道心堅定者，能循此路登上山腰山頂。道心脆弱者，隻能在山腳徘徊。其二‘悟法’，此路有億萬念頭，內含億萬法門，悟性高超的，能從中領悟精妙法門。其三‘攀仙’，仙道首重根基，根基深厚，法力精純的，能走的更加長遠，循此路也能走得更高。這條路可以夯實根基。”
“問道山與試劍峰上，常常能看到上仙出沒，其中不乏四階巔峰的殿主、長老。”
講經閣。
藏書閣。
問道山。
試劍峰。
一元道門不為弟子指定老師。
但山門講經閣中有一位位上仙時常講道。
有藏經閣中諸多典籍可供閱讀。
有問道山、試劍峰這樣修行磨礪聖地。
入得此間，才知上門底蘊之深厚。旁門外道與四大道門相比，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如此才好。”
“不枉我一番心血。”
陳季川愈發慶幸。
隻有在這樣的道門中，他才有更大的希望，打破四階桎梏，晉升五階真仙。
……
吳鏘帶著陳季川進入祖師堂中拜過，立下誓言，領了道門弟子的服飾、銘牌、製式法寶等等，然後將道門弟子能夠行走的地界全都走了一遍，才帶著陳季川來到‘無涯海’中，選了一座山峰。
仙路無涯。
這‘無涯海’中山峰林立，在雲海中猶如一座座島嶼，每一座山峰就代表著一位道門弟子。
陳季川初來乍到，一眼望去，無涯海中的山峰何止十萬座！
“道門弟子僅有小部分常在無涯海中修行，一部分跟隨師父，還有不少弟子常年在外修行曆練。”
吳鏘將陳季川帶到其中一座山峰中，又領來一群力士、仆役、婢女，以供陳季川差遣，然後就告辭離去。
這一份差事就算結束。
而這一圈走過，陳季川就已經是正兒八經的道門弟子。日後在外行走，也可以自稱‘道門正統’，比之散流俗流不知清貴多少。
“接下來就是道門中的修行了。”
陳季川在山峰中熟悉一圈，開辟出洞府，然後將身一縱，就往門中藏書閣掠去。
……
歲月悠悠。
五百年後。
這一日。
石澤回轉山門。
他這一次在外曆練六百年，在東海中仗劍而行，斬殺惡妖、魔頭不知凡幾，一身煞氣深重。觀其氣機，比之當年回東歧道院時，簡直是判若兩人。
“六百年。”
“內景中期。”
“接下來就該是靜坐閉關，嘗試衝擊內景後期。”
石澤有些疲憊，但眼中藏神，有著歡喜。
他這一趟外出曆練的收獲不小，在東海中與厲害妖王、魔頭廝殺數百場。又接連撞著兩處機緣，修為一路突破。出去時剛剛晉升四階，現在再回來，已經是內景中期，二紋上仙。
短短六百年能有這樣的進步，在一元道門中都不多見。
“若這次能成功晉升內景後期。”
“我有望五千年內闖過試劍峰第四峰，衝擊真傳。”
石澤心中期待，一路往‘東河宮’行去。
這東河宮是石澤老師‘東河宮主’開辟，這是道門真仙，真正的大能。他開辟的‘東河宮’在金風山海中占據偌大一處，可稱‘小山海’。當中山巒疊翠，同樣有眾多山峰，恍如一處小仙境。
石澤剛剛抵達‘東河宮’所在的這處山海門戶，就見當中走出一位上仙。
“大師兄。”
石澤連忙上前見過。
這上仙溫文爾雅，麵容和善，正是東河宮主門下第十四親傳，名喚‘沈默’。東河宮主早已超然物外，永生不死。他這一生收了不少弟子，門下親傳也有數十。但漫長歲月以來，最早收下的弟子一個個都已經故去。
沈默在這些師兄弟中排序第十四位，但在他前麵的十三位都已經不在，因此他就是東河宮當代的大師兄。
石澤拜入東河宮主門下，往常也多是沈默代師傳道，自是敬重。
“是石師弟啊。”
“師弟外出行走六百年，看來收獲不小。”
沈默笑吟吟的，見著石澤也點頭示意。
“些許進益，不值一提。”
在沈默麵前，石澤不敢自滿。他看著沈默，好奇問道：“大師兄這是何往？若是小事，交給師弟們代勞就是。”
沈默代師管理東河宮事務，在一元道門中的地位還在一眾殿主之上，輕易不出東河宮。
這一次出去，不知為的什麼事。
“我記得師弟出身東歧道院？”
沈默沒回答，反而反問道。
“不錯。”
“我與孟師兄都是出自東歧道院。”
石澤點頭道，不知沈默什麼意思。
“師弟剛回山門，自是不知。”沈默聞言卻笑道：“在你外出後不久，自東歧道院又出了一位天才。這人一百二十歲晉升化神，進入道門。如今才僅五百年，就已經渡過九九重劫，晉升四階。孟師弟聽聞後，跟老師舉薦。老師看過這人履曆，命我前去‘無涯海’，收此子入我東河宮一脈，為老師門下第二十五真傳。”
“原來是又要多一位師弟，這可是好事。”
“既是老師吩咐，大師兄且先去無涯海，待事後我再去拜會。”
石澤聞言不敢耽擱沈默的正事。
“好。”
“稍後再敘。”
沈默點點頭，飄然而去。
待沈默走後，石澤心中還在驚詫：“六百二十歲晉升四階，這也太快了，難怪老師讓大師兄親自前去。”
石澤記得，一元道門中，有史記載以來，最快修成四階的，大約是四百四十歲。但那位是門中一位真仙唯一的兒子，那真仙傾儘心血去培養，才能在四百四十歲晉升四階。
而他自己更是兩千年才修成上仙，就這已經讓封昌院長頗為驚歎。
“六百二十歲。”
“出身東歧道院。”
“自下院晉升，也就是說背後並無真仙，也無其他深厚背景。若是如此，當真了不得。”
石澤心中好奇，大步進入‘東河宮’，回到自家洞府，命人送來這位即將成為他小師弟的新晉四階的一切資料。
待拿到手一看，頓時怔住——
“是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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