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堂山中。
傍晚時分。
“吱吱!”
雙瞳鼠像個怒發衝冠的小公雞,衝小夢狐齜牙咧嘴,嚇得後者畏畏縮縮不敢動彈。
“去!”
“再嚇它就不給你飯吃。”
陳少河訓斥一聲,用腳尖一挑,就把小老鼠挑飛老遠。
“嗚嗚~”
小夢狐也是個賤胚子,見死對頭被訓被踢,小臉成一團,笑的眼睛眉毛都沒了。
氣的小老鼠火冒三丈,肺都要氣炸了。
原地轉了幾個圈,又不敢不聽陳少河的話,一溜煙就跑到房梁上不出聲,自己生悶氣去了。
陳季川看的好笑,不去理會,衝陳少河問道:“再過二十天,我就要去蟠龍山了。你想好沒有?”
這已經是跟韓進分開後的第十日。
陳季川從西北真州趕回邕州始安郡,詢問陳少河的想法。
掐指算來,他們兄弟二人從黑獄逃出,至今也有三年。
三年間。
陳季川刻苦修行,時間緊迫,與人接觸倒也不少,但真正交心掏肺的朋友卻一個都沒有。
陳少河原本也是如此。
但隨著兩年前進入武盟後,與人接觸、交往的漸漸多了,結交了不少好友。人脈、根基,全都在武盟中,在始安郡中。
要是跟他一起去蟠龍山,可以預見,很長一段時間,也隻能龜縮一地,且又要重新拓展跟融入新的圈子。
再加上安全問題。
陳季川本心上,是不願陳季川跟他一起去的。
不過陳少河今年也有十九歲,在外自立兩年,這件事還是要讓他自己拿主意。
“我當然想跟四哥一起去。”
“不過我在桃源那一攤子不好甩手。再說了,就我這實力,去了也是給四哥添麻煩。不如老老實實在始安郡待著,等修成先天極致,再去找四哥幫我突破煉氣。”
陳少河懷中抱著小夢狐,把梁上小老鼠氣的吹胡子瞪眼,一副要吃人的樣子,煞是凶殘。
聽到四哥的話,陳少河將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般。
據說蟠龍山眾仙雲集,高手層出不窮。四哥去了也要小心萬分,他跟著去乾嘛?
拖後腿嗎?
他早已不是當初初入武盟,忐忐忑忑的模樣。更不是黑獄中、海棠山中,離開四哥半步都要提心吊膽的時候。
這些天陳少河想的很清楚。
自己的實力有限,如果非要跟著四哥,恐成拖累,甚至是軟肋跟把柄。
索性在大楚待著。
按著四哥的說法,大楚的環境,修行到先天極致還是沒問題的。
“想清楚了?”
陳季川看向陳少河又問道。
“嗯。”
“四哥當初不是給我說過古時那位‘十裡坡劍神’的故事麼,我這輩子就立誌成為這樣的人物。”
陳少河篤定點頭道:“大楚已經被四哥趟平,我現在就在大楚修行。等四哥將蟠龍山也給趟平了,我再去蟠龍山修行。不然我這小身板,莫名其妙死了可就虧大發了。”
活著最重要。
雖然這樣會少了很多生死間的刺激,但陳少河也不是追求刺激的人。
他隻是想活的更久一點,可以見一見這世間的美好。
至於早一些晚一些,他倒是無所謂。
重要的是安全。
“你想清楚就行。”
陳季川看著陳少河,有些悵然,但更多的還是欣慰。
有這樣的弟弟可太省心了。
當然。
這也跟他多年的教育、引導分不開。
說到底,還是他教育的好。
“既然這樣。”
“我把紙人傀儡留給你傍身,免得你沒當成‘劍神’就中道崩殂了。還有一些煉丹秘籍,走之前我給你整理一份。真心喜歡的話,就好好鑽研。要是不喜歡,專心種藥也挺好的。”
陳季川看著陳少河,嘴上說個不停。
之前還沒覺得什麼。
等到真的準備走了,才發現有好多事情都不放心,有好多事情要交待。
“我挺喜歡的。”
“先研究研究培藥、煉丹,再之後也可以試試製符、煉器什麼的。學成之後,既受人尊敬,又不用打打殺殺,挺合適我的。”
陳少河不覺得四哥囉嗦。
反而問一句回三句,說的話比四哥還多。他是真心喜歡培藥、煉丹,看著那些藥材茁壯成長,心中總會有一種滿足感。在煉丹方麵有了進步,也會高興好幾天。
他已經想好了。
這段時間專心鑽研,等到了蟠龍山跟四哥彙合的時候,定教他大吃一驚。想到四哥吃驚的樣子,陳少河反而有些期待。
“也好。”
陳季川聽了,放下心來。
對普通修行者來說,要是有個喜好煉丹、煉器的弟弟,興許會有些頭疼。
畢竟要培養一位煉丹師、煉器師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初期成丹率低,甚至沒什麼成丹率,消耗的藥材就足以將一個小門派都拖垮。
但對陳季川而言就不算什麼了。
他如今在大楚算是獨一無二的霸主,陳少河就是最大的衙內、二代。
這個二代沒有惹是生非、作奸犯科、貪花好色這些毛病,隻是對技術、科研感興趣。
擱在那些富豪、高官家裡,不知道要燒幾輩子的高香。
區區一些‘科研經費’又算得了什麼。
……
跟陳少河絮叨了許久。
直到深夜,困意湧來,兄弟二人才各自回房間。
陳少河洗洗睡去。
陳季川則盤坐床上,進入意識海中:“十天時間,‘玉泉道果’跟其他四枚附屬道果中的煉氣之下的部分仔細參悟了幾遍。後續的參悟、消化,可以放在新世界中。”
現實中。
陳季川將修為壓製在先天極致,沒著急突破,以免用不了傳送陣。因此將新結成的道果中後天、先天的部分吃透,就可以做出相應的調整,打下更好的基礎。
後續部分。
則不那麼急迫。
不如趁著還沒去蟠龍山之前的這二十天,初步接觸新世界,對他在蟠龍山立足,興許有些幫助。
念及此。
陳季川就往青蓮玉佩看去。
隻見第三根根莖上,四個花骨朵含苞待放,根莖中百萬道銀絲亂舞,讓人心情愉悅。
陳季川一看到,就有一股信息傳來——
【是否消耗一百萬源力,花開一界?】
有過前三次的經驗,陳季川已經不陌生,當即念動:“是!”
下一刻。
花開見我。
意識穿梭。
進入新世界...
……
【叮!】
【抵達新世界,檢測中....】
【檢測完成。】
【當前世界與法主世界時間流速比例為400:1】
【法主投放中,5..4..3..2..1】
念入蓮花。
天旋地轉。
睜眼又是一重新世界。
……
“自雍皇破開蠻荒,使萬民擺脫洪水猛獸的侵害,這片大地就被稱為中土。”
“意為‘天地中心、統禦蠻荒’。”
“雍皇破碎虛空後,天下便紛爭不斷。”
“千年後,一代天驕太虛大帝橫空出世,曾揮劍破開秦嶺天埑,從此南北往來,將中土疆域往北擴張。憑絕世武力,最終得以一統天下,劃分中土七州。可當秦嶺天帝飛升之後,天下同樣大亂,數千年來,沒有再度統一過。”
“我們腳下所在的這座‘白象城’,又名‘第四關’,就是在太虛大帝揮出的第四劍的痕跡上建造。”
……
秦嶺山脈。
白象城中。
陳季川坐在一家茶館中,聽著說書人講述‘白象城’的由來,講述各種傳奇故事。
真真假假,難以分辨。
但結合他這兩個月來四處聽來、問來的消息來看,這處世界中,似乎並無‘修仙者’的存在,反而是武道盛行。
哪怕是秦嶺山腳下的一個個莊子,那些莊稼漢們閒時也會舞刀弄槍,防備猛獸與歹人,稱得上民風彪悍。
有的莊子甚至連那些凶悍的馬幫、馬匪都不敢招惹。
“但統治他們的,是‘太虛劍宗’、‘五雲宗’、‘春蠶門’這樣的宗派,宗派高手如雲,掌控世俗。州郡官員、城池官員,全都是宗派任命。”
如白象城。
位於‘蓬山郡’,是郡中八座城池之一,城中官員就全都是占據蓬山郡的‘太虛劍宗’任命。
城主、守將皆為‘太虛劍宗’內門弟子。
“宗派掌權,跟現實中有些相似。”
陳季川想到大楚。
自靈氣複蘇之後,王朝崩滅,如今也是各大宗派掌控世俗。
但大楚僅是初級階段,層次也低。而這方世界中,宗派中的高手可就多的多了。
“雍皇。”
“太虛大帝。”
“至強者。”
“破碎虛空。”
陳季川琢磨著。
不多時,站起身來,出了白象城。
……
蓬山郡。
蓬山城。
這裡位於秦嶺以北,距離白象城三百多裡,是整個蓬山郡的核心所在。
越州第三大派‘太虛劍宗’,就坐落在城中。
這一日。
人稱‘蒼山劍客’的五長老‘王冀’歸來,身後跟著幾名弟子,手上去拉著一個穿青衫的青年。
這青年雖頭發束起,打扮的也頗為利落,但神色警惕,眼中滿是對這個陌生環境的戒備。
身體始終保持著一種怪異姿態,似猛虎一般,隨時都要反擊的樣子。
野性十足。
引得城中行人不時的投來目光。
王冀不理會,拉著青年,直奔自家府邸。
“老爺,這是——”
王夫人正在院中打理花草。
忽見著王冀拉著一人急匆匆、興衝衝的進了院子,不由出聲問道。
王冀心情極好,大笑道:“這是我新收的弟子。”
“新的收弟子?”
王夫人放下噴壺,上下打量那個青年,將信將疑看著王冀。
“真是我徒弟。”
王冀見著,笑嗬嗬的解釋道:“前幾日我去白象城巡察,見一個野人被鎖鏈捆住,十多個二流好手才能將其控製,頗為桀驁。我見那野人身上一無內力,二無內勁,唯獨行走坐臥中,有猛虎姿態,心下好奇,就上去問了問。沒想到竟被我發現個習武的好苗子!”
王冀確實高興。
他門下弟子不少,一個個在江湖上也有些名氣。但是跟門中其他幾位長老的弟子相比,則差了不止一籌。
因為這事,沒少讓他抬不起頭。
人人都說他‘蒼山劍客’劍法雖強,但教授弟子的本事屬實稀爛。
名聲傳出,原本有意拜他為師的,也都要遲疑三分,轉投他人。久而久之,他門下拿得出手的弟子更加稀少。
佛爭一炷香,人爭一口氣。
王冀自然心中不悅。
因此。
前幾日在白象城中,遇著這個‘野人’,見他絲毫沒有修煉過,卻有一身巨力。
不僅如此,聽獵得這個野人的那支商隊所說,這野人在秦嶺中,與猛虎同睡同臥,學習猛虎睡臥、捕食,實力不比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差了。
等閒十多個二流高手,根本奈何不得他。
如此‘璞玉’,教王冀見了,豈有放過的道理?
當即從商隊手下將其買下,帶回蓬山城,準備收為弟子,好好調教一番,說不定還能教出一位先天來。
到那時。
不僅他王冀能揚眉吐氣,門中也可再添一位中堅高手。
王夫人看著自家老爺喜的直吹胡子的模樣,一陣好氣又一陣好笑:“你把個野人帶回家,就不怕宅院被鬨的雞飛狗跳?!”
“吼!”
原本老老實實跟在王冀身後的‘野人’似乎聽懂王夫人這番話,張口發出虎嘯聲,一雙眼不善。
“喲?”
“還敢吼我?”
王夫人氣笑了,上手往野人肩膀上輕輕一搭。
這位老夫人看上去六十多歲的樣子,鬢角斑白,雖然臉色還算紅潤,說起話來也中氣十足,但到底是年老了。
可就是這麼一搭手。
那個看上去還算健壯的野人當即就往下一沉,險些跪倒在地。
一張臉憋的通紅。
“好了好了。”
“他在山野中長大,靈性十足但不懂禮數,你跟他計較做什麼。”
王冀將夫人的手拿開,拉著青年藏在身後,衝王夫人道:“我不帶他去門派,就是擔心他這個樣子會被人欺負,你可倒好,上來就要給他一個下馬威。”
還沒正式收入門下,但王冀已經開始護犢子了。
“你這——”
王夫人哭笑不得,擺擺手道:“行了行了,開個玩笑而已,也是個可憐人,在府裡沒人敢欺負。”
“有夫人這話我就放心了。”
“這小子還要勞夫人照看少時,我要去一趟門裡。”
王冀衝夫人拱拱手。
“自去你的!”
王夫人上前一步,一手抓住一臉凶相、雙目噴火的野人的手臂,一手捏著後者滿是胡渣的下巴,左右看了看牙口眉眼,不由笑了:“長得還挺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