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國軍的建製裡麵,保安團主要分為兩種,一種是由各省直接控製的軍隊,例如何雲健起家的湖南保安第三團。
這類部隊不僅有正式番號,而且在裝備上和正規軍沒有太大區彆,甚至要強過一些雜牌的簡編師。
另外一種就是地方武裝,這類部隊是保甲製度的衍生品,是作為警察力量的重要補充而設立,堰津保安團也屬於此類範疇
堰津保安團沒有固定防區,畢竟從人員到武器配備方麵,他們的實力明顯偏弱,陳介山把保安團當做預備隊,平時主要還是維持城內治安。
正是出於這個原因,臨時修理廠的警衛工作才會交由保安團負責,在非戰時,保安團等同於穿軍裝的警察。
地方武裝有一個特點,從長官到士兵,大部分都是本鄉本土的人,季長友就是純粹的堰津土著。
此刻,季長友走進一家飯館,摘下軍帽往桌上一扔,大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
保安團團部就在附近,夥計認識季長友,趕忙殷勤的打著招呼:“季長官,您來了。”
季長友說道:“給我弄倆拿手菜,要一涼一熱,聽說你們店裡換了廚子,我是特意過來嘗嘗味道咋樣。”
夥計陪著笑臉說道:“那錯不了,新來的廚子以前在宮裡待過,最早是給禦廚打下手,後來……”
“行了行了,我他嗎早就發現了,堰津的廚子都能跟禦廚扯上關係,都是有駱駝不吹牛的主兒……手藝要是真好,就是太監炒的也沒關係,趕緊的吧!”季長友不耐煩的說道。
“得咧,您稍等,馬上就來。”夥計躬身退了下去。
十幾分鐘後,夥計端著托盤上菜,嘴裡吆喝著:“五香醬驢肉、清蒸大鯉魚……季長官,您的菜齊了。”
季長友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魚肉放進嘴裡,吧嗒吧嗒滋味,說道:“還湊合吧。”
夥計說道:“您喝啥酒?”
“不喝了,來一大碗白米飯。”
“季長官,您以前每頓至少二兩老白乾,今天這是咋了……”
“快去快去,廢什麼話!”
季長友煩躁起來,夥計不敢再多嘴,很快盛來了米飯。
房門一響,一名上尉軍官邁步走了進來,一眼看到了季長友,驚喜說道:“季長官,這麼巧啊?”
季長友抬頭看了看,他不認識這個人,遲疑著說道:“你認識我?”
上尉說道:“我是王誌剛,軍法處的王誌剛,上次去保密局辦理移交手續,我當時也在場。”
“好像有點印象……”季長友其實心裡也不太確定。
王誌剛提到了辦理移交手續,這件事確有其事,保密局關了季長友半個月,後來按規定移交軍法處處理。
王誌剛說道:“我早就認識您,我家早以前在拐子胡同,您住安平裡,出來進去遇見過幾次,那時候年齡小,加上互相也不熟,我也沒和您打招呼。”
“敢情還是街坊……快快快,一起坐吧,我這也是剛動筷子。”
王誌剛拉過椅子坐下來,說道:“那次的事,您真是太倒黴了,偏剛上保密局突擊檢查,不過,話又說回來,保密局那幫家夥,除了會查自己人,屁事兒也乾不來!”
季長友點了點頭,咬牙切齒的說道:“關了我半個月不說,為了芝麻大點的事兒,那個姓薑的隊長,聲稱要送我上軍事法亭,我怕他?以為老子嚇大的……”
對於兩個陌生人而言,隻要有了共同的“敵人”,友誼就會自然而然的迅速升溫,尤其是對那些頭腦簡單的人最有效。
毫無疑問,季長友就屬於這一類人。
保安團副團長軍銜是少校,而且是那種不受重視的少校,王誌剛雖然隻是上尉,但是相比較而言,軍法處的升遷之路要快得多。
吃過了午飯,王誌剛主動結了賬,這更讓季長友心生好感,說啥也要請王誌剛去茶館喝茶。
喝茶是一方麵,另一麵也是想結交王誌剛,又是街坊又這麼對脾氣,不成為好朋友簡直對不起這次“偶遇”。
從飯館出來,王誌剛看了看街對麵的保安團團部,說道:“這樣吧,我去保安團認識認識門,以後有時間過來找你喝茶。”
對這個再正常不過的建議,季長友沒有不答應的道理,他興高采烈的和王誌剛回到了團部。
保安團團部是一棟臨街的四合院,大門口有兩名衛兵站崗執勤,雖說稱不上戒備森嚴,但是普通老百姓也進不來。
來到副團長室,季長友張羅著泡茶待客,暖瓶沒了熱水,他又到對麵去喊勤務兵。
王誌剛坐了十幾分鐘,就以公務在身為由告辭離開。
…………
蓮花公寓。
“鈴鈴鈴!”
桌上的電話響起。
傭人拿起電話:“喂,請問你找誰?”
剛聽了兩句,她趕忙把電話交給安臨嶽,說道:“是洋人找您。”
安臨嶽接過電話:“喂,你好,我是安臨嶽。”
“安博士,你好,秋雨女士托我給您帶好。”電話的另一端是陳立誌,他的英語水平在駐軍當中算是出類拔萃了。
安臨嶽驚喜交加:“你是誰?”
他當然知道,秋雨是共黨方麵的人,他們在美果期間,曾經多次見麵商談回國後的事宜。
安臨嶽現在急切希望和共黨取得聯係,要不然憑著自己的力量,根本不可能順利離開堰津,更彆說去千裡迢迢的延安了。
陳立誌說道:“安博士,您彆聲張,聽我說,特務在蓮花公寓安裝了竊聽器,您的一言一行都在他們的監聽下,我們現在的通話內容,他們也在監聽,另外,你家裡那個傭人也不可靠,很可能是保密局派去監視您的,等一會兒,您這麼跟她說……”
安臨嶽聽的連連點頭:“好的好的,我記住了,謝謝你們了。”
“安博士,您能選擇投身光明,我們應該謝謝您。就這樣,希望您一切順利,再見。”
“再見。”
安臨嶽掛斷電話,心裡暗自鬆了一口氣。
傭人一邊用抹布擦桌子,一邊說道:“安博士,又是那位參讚先生吧?”
安臨嶽笑了笑:“徐媽,你一會兒去買些水果、熟食,哦,對了,家裡的杯子不夠了,我算算……買五個杯子吧。”
“您要乾啥?”
“我要辦一個小型的家庭酒會,招待從前的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