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轎車沿街中速行駛,車裡是沈之鋒和徐文繡,他們剛剛從陸軍醫院回來。
“我說呢,為啥總是犯困,原來懷了孩子的緣故,唉,當媽媽真是太不容易了……”徐文繡感慨著說道。
沈之鋒笑道:“醫生也說了,這種情況因人而異,並不是所有的孕婦都像你一樣。”
“反正我現在啥也不做,困了就睡唄,就是吃東西太麻煩了,稍微油膩一點都受不了。”
“放心吧,醫生不是說了嘛,過兩個月就好了。”
“兩個月那麼久……”
路過遠香茶樓時,上次就是在這裡“偶遇”許力,對於曾經去過的場所,沈之鋒不免多看了一眼。
而此時,胡克平剛好從茶樓裡出來,他壓低禮帽快步朝街尾走去。
沈之鋒起初並未在意,開著車從胡克平身邊經過,轎車行駛了二十幾米遠,他忽然一腳刹車停了下來。
在延安潛伏時期,他曾經和胡克平見過一次,雖然當時距離比較遠,但是對這個共黨大人物的印象格外深。
“之鋒,怎麼不走了?”徐文繡奇怪的問道。
沈之鋒眼睛盯著後視鏡,看著越來越近的胡克平,說道:“哦,車子好像出了點故障。”
對於汽車的原理,徐文繡是一竅不通,她探身看了一眼油表,說道:“是不是沒油了?”
正常行駛的轎車忽然停下,胡克平立刻警覺起來,他略一思索,轉身快步往回走。
沈之鋒掛上倒擋,想要把車倒回去追上胡克平,沒注意斜刺裡開過來一輛貨車,咣當一聲兩車首尾相撞。
好在雙方速度都不快,並沒有撞的太嚴重,貨車司機下了車,看了看撞到的部位,邁步來到沈之鋒車窗旁,說道:“先生,這事兒可不不賴我,您這突然就倒車,誰能躲得開……”
沈之鋒開門下了車,大步流星朝胡克平追了過去,一邊走一邊從腰裡掏出手槍,街上到處都是人,他把拿槍的手藏在大衣裡。
身後發生了交通事故,胡克平回頭看了一眼,他看過沈之鋒的照片,知道這個人是保密局的特務。
想不到時隔兩年,竟然能在百萬人口的堰津狹路相逢,兩人相隔二十幾米遠,誰都沒有開口說話,沉默著疾步在人群裡穿行。
小周迎麵走了過來,見胡克平神色嚴峻,低聲說道:“怎麼了?”
“沈之鋒。”胡克平匆匆說了一句,兩人隨即擦肩而過。
在延安潛伏近近十年時間,沈之鋒早就名聲在外,中供方麵凡是特工人員,基本上都見過他的照片。
小周知道,必須想辦法攔下沈之鋒,要不然在這種情況下,雙方幾乎是近在遲尺,胡克平很難脫身。
他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邁步迎著沈之鋒走過去。
沈之鋒並不認識小周,見小周直眉楞眼的走過來,下意識的閃身躲開,準備加快腳步追上胡克平。
他往左,小周也往左,他往右,小周跟著往右。
沈之鋒情急之下,伸手一把推開小周,嗬斥道:“滾開!”
小周一把扯住他胳膊:“噯,你講不講道理,咋張嘴就罵人呢!”
沈之鋒用力掙了兩下,小周死死的抓住不撒手,他是在給胡克平爭取時間,隻要能拖住一兩分鐘就行。
沈之鋒借著大衣的遮擋,槍管頂在小周的胸口,低聲說道:“鬆手!”
小周說道:“我就不鬆手,除非你道歉!”
正常情況下,如果是尋常老百姓,被一支槍頂著胸口,哪有不撒手的道理。
沈之鋒明白了,這個人十有八九也是共黨,他在這和自己死纏爛打不依不饒,其實是在掩護胡克平逃走!
沈之鋒猛然揮起一拳,重重的打著小周臉上。
這一拳下手非常狠,小周的鼻梁骨被打塌,鮮血順著鼻孔噴了出來,身體也踉蹌著摔倒在地。
為了首掌的安全,小周也顧不了許多,一把抱住沈之鋒的雙腳,大聲喊道:“大家快來看啊,警察打人了!”
他這麼一嚷嚷,加上滿臉是血的淒慘造型,行人三三兩兩的圍攏過來,紛紛指責沈之鋒不應該打人。
沈之鋒急了,對著小周的大腿開了一槍。
槍聲一響,街上一片大亂。
沈之鋒舉目四下張望,街上到處是驚慌失措的身影,胡克平趁著混亂,上了一輛黃包車走了。
聽到了槍聲,徐文繡慌慌張張跑了過來:“之鋒,發生了什麼事?”
沈之鋒把手槍收起來,說道:“沒事,抓了一個小偷,你回車裡等著吧。”
徐文繡可不是普通的家庭婦女,她看了一眼小周的槍傷,說道:“抓小偷還用得著開槍嗎?之鋒,你跟我說實話,他到底是什麼人?”
沒能抓到胡克平,沈之鋒心情本來就不好,妻子又在這問東問西,他終於是忍無可忍,不耐煩的說道:“我這是在執行公務,你彆管!”
自從兩人結婚以來,沈之鋒一直在扮演著貼心丈夫形象,尤其是徐文繡有了孩子之後,更是噓寒問暖百般嗬護。
今天忽然翻了臉,徐文繡一時有些難以接受,眼淚劈裡啪啦的落下來,哽咽著說道:“之鋒,我早就和你說過,你不為自己考慮,難道就不能為沒出世的孩子考慮嗎?你到處抓共黨,他們肯定記恨你,將來抬彎要是守不住的話,我們全家還有活路嗎?”
在大街上說這些,難說會不會被有心人聽了去,如果傳到保密局特務的耳朵裡,沈之鋒肯定會遭到紀律調查。
沈之鋒焦急的說道:“文繡,你不要亂講,你以為這是在家裡嗎!”
徐文繡也意識到了,自己不該在大街上說這樣的話,她擦了擦眼淚,一聲不吭的朝轎車走去。
兩名巡警端著槍跑了過來,沈之鋒掏出證件遞過去,說道:“你們把這個人送到保密局,交給情報處的白舉民,我馬上就到。”
巡警不敢怠慢,押送小周前往保密局。
沈之鋒心裡覺得奇怪,胡克平的身份非同小可,他怎麼忽然來了堰津,什麼重要的事值得他親身犯險?
遠香茶樓內,薑新禹遠遠看著這夫妻倆爭吵,雖然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但是從口型也能猜出一個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