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運河北街7號。
書房內,薑新禹看了一遍剛剛收到的電文:百合,明日午時,9號首長將在遠香茶樓與你見麵,接頭方式不變,特定代號:大公報美金公債舞弊案……
他把電台裝回皮箱內,塞到書櫃夾層,然後拿出火柴把電文點燃,心裡終於是鬆了口氣。
最近一段時間,為了追蹤敵台信號源,保密局頻繁出動電訊偵測車,好在自己利用職權之便掌握了偵測車是時間和路線。
薑新禹發報與組織聯係之前,電訊偵測車並不在運河北街範圍內,這也是他潛伏保密局高層的價值所在,換做普通職務根本不可能了解的這麼詳細。
篤篤!
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薑新禹站起身,走過去把門劃打開,看了一眼神色緊張的童潼,說道:“你怎麼還不睡?”
童潼進了書房,回手把房門關上:“你鬼鬼祟祟躲在書房裡,我睡得著嗎?剛剛我一直盯著街上,幫你把風呢。”
站在二樓陽台,誰要視力沒問題,能夠看見半條巷子的情況。
薑新禹說道:“下次彆這樣了,萬一讓特務看見,反而會惹來懷疑。”
童潼愕然:“懷疑啥?”
“夏天倒也沒什麼,現在是寒冬臘月,大晚上的站在陽台上,換成是你,是不是也會懷疑,這個人到底是在乾什麼?”薑新禹耐心的解釋著。
童潼愣了半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懊惱的說道:“看起來我又是好心辦壞事……你看看,在外麵待了半個鐘頭,差點兒沒把我凍成冰棍。”
說著話,童潼把冰涼的手塞到薑新禹手裡。
薑新禹心裡有些感動,不管童潼的出發點是什麼,她對自己的感情半分也不摻假,這一點毋容置疑。
“聯係上了嗎?啥時間和上級見麵?”童潼關切的問道。
薑新禹說道:“童潼,這些情況涉及組織機密,我不能告訴你,另外,我還是那句話,儘量少參與這種事,因為……”
“因為很危險!”童潼接口說道。
見薑新禹鬆開手,童潼趕忙又抓回了他的手,佯嗔道:“幫我暖暖手怎麼了,看把你嚇的,好像我在勾引你一樣……”
童潼的手很小,握在手裡柔弱無骨,薑新禹看了她一會兒,不由得輕輕歎了一口氣。
童潼撅著嘴說道:“至於嘛,長籲短歎的……我就那麼讓讀者討厭嗎?”
薑新禹低著頭:“沒有,我隻是覺得,欠了你很多的債,以後怕是沒機會還了。”
“啥債?哦,你是說,給你和榕榕買衣服買鞋子的錢?我有讓你還過嗎?小心眼!”童潼白了他一眼,不以為然的說道。
說完這句話,童潼也反應過來,薑新禹指的是感情債,自己的理解南轅北轍,兩人一時之間相對無言。
過了一會兒,童潼噗呲一笑,說道:“好了,彆自責了,反正我也早就想好了,以後你去哪,我就跟你去哪。”
見薑新禹一臉驚愕的表情,童潼戲謔的說道:“怎麼,有債主成天跟著你,你怕了嗎?”
…………
此時。
保密局堰津站。
電訊室燈光明亮,沈之鋒從門口路過時,略微思索了下,推門走了進去。
電訊室組長趕忙站起身:“沈副處長。”
自從張尼娜調回南京,電訊科科長職位一直空缺,喬慕才重掌堰津站大權,如此重要的部門,自然不能落到外人手裡。
以前是周俊臣代責,喬慕才以情報處電訊科本是一體為由,在電訊科長沒有委派下來之前,把電訊科交由情報處負責。
具體工作並沒有細分,原則上,作為情報處的正副處長,馮青山和沈之鋒都有權過問。
沈之鋒四處看了看,邁步來到監測設備前,說道:“有異常嗎?”
組長躬身說道:“監測到一組可疑的電台信號。”
“敵台?”
“應該是,技術人員正在甄彆篩查。”
“目標鎖定了嗎?”
“發報人非常有經驗,在我們行將鎖定位置時,他就會在有效時間內停止發報。”
“這麼說,是敵台無疑了……”
“初步判斷,應該是。”
“偵測車派出去了嗎?”
“派出去了,剛剛用步話機聯絡過,他們暫時還沒發現目標。”
“截獲的電文,要抓緊時間破譯。”
“是。”
從站裡出來,沈之鋒開車返回家中。
“文繡,看我買什麼回來了。”沈之鋒把半隻燒雞放在餐桌上。
房門一響,徐文繡從衛生間慢吞吞走出來,說道:“之鋒,你還沒吃晚飯嗎?”
“沒有。”
“我今天身體不舒服,下午睡了一覺,還沒來得及做飯……”
“怎麼了?”沈之鋒關切的問道。
徐文繡坐在椅子上,說道:“不知道怎麼了,就是覺得困,一挨到床眼睛就睜不開了。”
沈之鋒想了想:“這樣吧,明天我帶你去醫院檢查一下。”
“你明天不用上班嗎?”
“我們中午去。”
“哦……”
沈之鋒去廚房轉了一圈,然後又回到客廳,說道:“鍋裡還有剩飯,一會兒熱一熱,加上半隻燒雞,足夠我們兩個人吃了。”
徐文繡神情懨懨的看了一眼燒雞:“你自己吃吧,我吃不下,聞著味兒就飽了。”
“這是街口劉記燒雞,以前你最喜歡吃了……”
“現在不想吃。”
“是不是女人懷了孩子,口味也跟著變了?”
“可能是吧……”
兩人沒有這方麵的經驗,分析了半天也沒能得出結論,最後更加的篤定,明天一定要去醫院檢查一下。
吃飯的時候,沈之鋒說道:“文繡,我聽站長說,等過了春節,你可能也要去抬彎了。”
徐文繡歎了口氣:“唉,看來還是躲不過去……對了,之鋒,我聽說,正府關押了好多正直犯,是真的嗎?”
沈之鋒目光一閃:“你聽誰說的?”
“今天路過警察局,有人在門口舉著橫幅,說是正府亂抓人,要是不給一個說法兒,他們要去南京請願呢。”
“彆相信這些傳言,哪來的正直犯,隻不過一些親共人士偷偷去了共區,家屬找不到人,就四處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