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文遠是151旅參謀長,前一陣子牽扯進一樁倒賣軍需物資案,若不是保密局有心和駐軍緩和關係,他也早就遭到調查了。
今天聽了郭世盛提到了這件事,薑新禹驚訝的說道:“怎麼,您認識陸參謀長?”
郭世盛說道:“是啊,我和他是老相識了,民國二十七年,我在徐州擔任稽查處處長,若不是文遠兄鼎力相助,提供了一輛軍車並且派兵保護,我全家老小十幾口人,怕是要落入日寇之手了,常言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更何況,這是救命之恩……”
薑新禹恍然大悟,難怪堂堂少將副站長能不辭辛苦,親自送郭長慶來堰津,這種事本可以交給下麵人辦,原來這裡麵另有原因。
陸文遠自知事關重大,弄不好都有可能被送上軍事法庭,唯一的辦法就是找人從中疏通,案子既然由保密局負責,當然是找保密局內部人最為接洽。
他思來想去,一下子想到了遠在西安的郭世盛,於是言辭懇切的寫了一封信,希望郭世盛能出麵幫忙說情。
薑新禹故作為難的說道:“郭副站長,我明白您的意思,不過,我要跟您說一下,雖然案子由我負責偵辦,但是最後拍板的是喬站長,所以即使我想幫忙,恐怕也幫不上。”
郭世盛說道:“我相信,隻要薑隊長肯幫忙,說不定事情就會出現轉機,另外,陸文遠親口許諾,隻要保密局能高抬貴手……”
兩人談了半個多小時,薑新禹開門下了車,回到自己車裡,一邊啟動轎車一邊對童潼說道:“你的腳好點沒有?”
童潼的表情極不自然,多少有些忸怩的說道:“好多了……”
在如今的年代,眾目睽睽之下,一個姑娘被一個男人當街攔腰抱起,就算是戀人之間也很少見。
薑新禹說道:“童潼,你也看到了吧,做地下工作就是走鋼絲,每時每刻都要保持冷靜,遇事不能慌亂,危險瞬息萬變,根本容不得你去思考,就像你剛剛摔了一跤,誰能想到會出現那樣的意外……”
童潼打斷了他的話頭:“新禹,箱子裡是電台,對嗎?”
郭世盛的車開了過去,薑新禹按了一下車喇叭,微笑著揮手致意,目送著那輛車漸漸遠去。
童潼嘟囔著說道:“我都看見了,你瞞我有啥用。”
“看見了就當沒看見,無論是對你還是對我,都有好處。”薑新禹加大油門,轎車朝運河北街方向疾馳而去。
“利用我掩護你,又不告訴我實情,真沒勁兒!”童潼不高興的說道。
“你知道和不知道是兩個性質。”薑新禹耐心的解釋著。
“我看都一回事……對了,那個郭副站長找你乾啥?”
“保密局正在查一件貪汙案,郭世盛是來說情的。”
“你倆官誰大?”
“他是少將副站長,論起來和喬站長一個級彆,聽說很快就要晉升中將。”
童潼想了想:“那他為啥不直接去找喬站長?乾嘛還要通過你呢?”
薑新禹略一思索,說道:“童潼,你知道掮客是什麼意思嗎?”
童潼說道:“當然知道,不就是中間人的意思嗎?”
薑新禹說道:“這種事往小了說,是徇私舞弊,往大了說,是枉法。所以,無論是郭世盛還是喬慕才,他們都不想落下把柄,有一個中間人就會省去很多麻煩,將來萬一東窗事發,他們就可以矢口否認,把責任推到我這個掮客身上。”
“就是說,將來事情敗露了,你就是替罪羊?”
“沒錯。”
童潼鬆了一口氣:“幸虧你識破了他們的鬼把戲,要不然萬一出了事,倒黴的就是你……”
薑新禹說道:“我已經答應了郭世盛。”
“明知道是替罪羊,你還答應他?”童潼瞪大眼睛,一臉你腦子有病的表情。
薑新禹笑了笑:“這個替罪羊,一般人可沒資格當,而且,即便將來出了事,他們為了自己不被拉下水,肯定會想方設法保住我,而我呢,通過這件事,將會得到更大的信任。”
童潼愕然半晌,喃喃著說道:“我算看出來了,他們的鬼心眼再多,也沒你的鬼心眼多。”
“所以,我的事,儘量不讓你參與太多,有些情況你應付不了,一不小心就會掉進彆人設的陷阱裡。”
“小瞧人,我才沒那麼笨呢……”
“勾心鬥角,爾虞我詐,整天提心吊膽,童潼,你確定自己喜歡過這樣的日子?”
“說這麼多的話嚇唬我,說穿了,你就是信不過我!”童潼噘著嘴說道。
薑新禹歎了口氣:“那你說,我信不信得過美奈?”
“她是你老婆,你當然信得過。”
“沒錯,我相信她,就像相信我自己一樣,可是,即便如此,我的真實身份,美奈連一個字都不知道,你說這是為什麼?”
“……為啥?”
薑新禹停頓了一會兒,緩緩的說道:“當有一天特務破門而入,來家裡抓人的時候,她不會因為我的關係而被關進監獄,這就是我對她隱瞞身份的原因。”
童潼愣了半晌,說道:“可是,你是共黨,他們會放過美奈嗎?”
“隻要美奈沒有參與其中,她就沒事。”
“你是不想牽連我,所以……”
“對。”
“新禹……”
“啊?”
“你為啥對我這麼好。”
“童潼,你可能是沒明白我的意思……”
“你希望我和美奈一樣,最好什麼都不知道,平平安安的過一生,我這麼理解沒錯吧?”
“額、差不多。”
童潼轉過身子,嚴肅的說道:“新禹,我想好了,從今天起,我正式回歸組織,以後再有啥任務,我們一起去完成!”
轎車駛入運河北街,薑新禹放緩了車速,說道:“正常來說,你已經退檔了,就不能……”
“我不是說了嘛,我正式回歸了。”
“童潼,這不是小孩子過家家,你說退就退,說回來就回來,即使要回來,也需要組織上同意……”
“你跟上麵說一聲不就行了嗎?”
薑新禹忽然發現,自己費儘口舌說了這麼多,不僅沒有改變童潼的想法,反而把她推上了義無反顧的道路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