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平大戲院。
“老爺,擦擦臉吧。”祁勝要了一個手巾板,遞給祁元泰。
祁元泰有些心不在焉,按說已經過了約定時間,“張經紀”卻始終沒露麵,難道是因為下雨路上耽擱了?
雨依然在下。
距離戲院不遠處,停在一輛黑色轎車,沈之鋒坐在車裡,靜靜的注視著戲院門口。
車門一響,洪隊長坐了進來,一邊收起雨傘一邊說道:“好大的雨……”
“有異常嗎?”沈之鋒問道。
“沒有。”
“沒人和祁元泰接觸?”
洪隊長搖了搖頭,想了一下,說道:“不過,那老家夥今天確實透著古怪。”
“哪裡古怪?”
“正常來說,預定的桌位肯定選中間前排,可是祁元泰的桌位,偏的都不能再偏了。”
“看起來,我猜的沒錯,祁元泰不想引起彆人的注意。所以……”話說一半,沈之鋒忽然閉了嘴。
一個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迅速進了街邊的電話亭。
梅姨?
她怎麼出來了?
梅姨冒險到升平大戲院,肯定是來阻止她的上線和祁元泰見麵!
沈之鋒吃驚不小,趕忙說道:“洪隊長,看見那個電話亭沒有?”
“看見了,咋了?”
“剛進去一個人,好像是劉阿梅。”
“啊……”
“我也沒看清楚,你去確認一下,如果是劉阿梅,一定要把她控製住!”
“明白了!”
洪隊長推門下車。
升平大戲院附近很開闊,沒有適合隱蔽的掩體,電話亭是最佳地點,既可以藏身又可以看到每一個經過的人。
梅姨也是沒辦法,大雨天站在街上更顯眼,隻能冒險賭一下,賭沈之鋒不會發現自己。
洪隊長帶著兩個人,快步朝電話亭走過來。
梅姨知道,自己還是被發現了,她略一思索,先把電話亭玻璃砸碎,然後掏出了手槍。
她心裡很清楚,身為一名潛伏人員,在暴露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失去了應有的價值。
所以,自己是死是活無關緊要,最重要的是,絕不能上線跟著受牽連。
眼見洪隊長三人越走越近,梅姨哢噠一聲頂上子彈,把槍管從窗戶探出去。
“砰!”
“砰!”
“砰!”
“砰!”
聽到槍聲響起,戲園子裡頓時騷動起來,眾人也沒心思看戲了,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麼事。
十幾分鐘後,槍聲停止。
不用祁元泰吩咐,祁勝匆匆走了出去,到外麵查看情況。
過了一會,祁勝又返回來,來到祁元泰近前,說道:“老爺,便衣隊緝拿逃犯,雙方發生交火,當場打死了一個女人。”
祁元泰皺了皺眉,說道:“女人是逃犯?”
“是,她手裡有槍。”
“認識嗎?”
“不認識。”
“唉,大白天的打打殺殺,堰津也不太平了……”
“老爺,要我說,今天這戲就彆看了,早點回去歇著吧。”
“唔,好。”
聽說外麵死了人,看戲的人走了一半。
電話亭門口,梅姨大瞪著雙眼倒在血泊中,身下的雨水和血水混在一起,看上去觸目驚心。
…………
沈之鋒家裡。
兩個負責看押的便衣垂手肅立,蔫頭耷拉腦袋站在一旁。
“讓我咋說你倆好呢,兩個大男人,還拿著槍,愣是讓兩個赤手空拳的娘們兒算計了,丟不丟人?啊?”洪隊長訓斥著手下,臉上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沈之鋒歎了口氣,說道:“算了,事情已經發生了,責怪他們也沒用。”
洪隊長說道:“沈處長,這事兒都怪我,派了兩個不中用的東西,耽誤了您的大事。”
沈之鋒擺了擺手,思索了一會,說道:“劉阿梅的案子,你就不用管了,明天我直接派人接手。”
說著話,他從抽屜裡抽出一疊大額鈔票,說道:“洪隊長,這點錢,你拿著。”
“事兒辦砸了,我咋好收您的錢呢。”洪隊長連連推辭。
“讓你拿著你就拿著,隻當是請弟兄們喝碗茶了,以後有事免不了還得請你幫忙。”
“好吧,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洪隊長把錢揣起來,想了想,說道:“沈處長,依著我,乾脆把祁元泰抓了,逼他說出那個人是誰,住在哪……”
沈之鋒說道:“祁元泰不是普通老百姓,抓他,需要和上麵溝通好才行。”
“那成,您隻要言語一聲,我立馬到位!”
“多謝。”
“您客氣。要是沒彆的事,我先回去了。”
“好。”
此時,臥室內。
徐文繡呆坐在床沿,望著窗外漸漸停歇的大雨,她已經知道了梅姨的死訊,心裡十分的難過。
聽見門外傳來腳步聲,徐文繡趕忙擦了擦眼角的淚痕。
房門一響,沈之鋒推門走了進來,拉過一把椅子,坐在徐文繡對麵,說道:“你不想跟我說點什麼嗎?”
徐文繡低著頭,不停的擺弄著衣襟,說道:“梅姨對我很好,又是老鄰居了,我實在不忍心……所以……”
“袁佩珊幫了你?”
“沒有!我把她打暈了……”
“就憑你一個人?”
“還有梅姨。”
“她戴著手銬,怎麼幫你?”
“我偷了手銬鑰匙。”
沈之鋒沉思了半晌,緩緩說道:“要說袁佩珊沒幫你,我很難相信……”
“沈大哥,我說的都是實話,求求你,彆難為佩珊了。”徐文繡眼淚汪汪的說道。
“你替她求情?彆忘了,她曾經騙過你。”
“騙就騙吧,她跟我解釋了,她也是身不由己。”
“你不恨她?”
徐文繡慢慢抬起頭,目視著沈之鋒良久,說道:“沈大哥,因為一件過錯,你會記恨從小到大的好朋友嗎?”
沈之鋒很認真的想了想,微笑著說道:“文繡,你是一個善良的姑娘。”
“你不抓我嗎?”
“不。”
“你就不擔心,我會繼續替共黨做事?”
“梅姨死了,沒人能證明你的清白,在共黨眼裡,你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叛徒!”
欒老板死了、梅姨也死了,讓祁元泰給上線傳話,結果便衣隊偷偷包圍了升平大戲院。
徐文繡心裡一片茫然,不論從哪方麵分析,自己的確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