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運河北街。
吃過了晚飯,薑新禹一家三口出來散步。
服部美奈挽著薑新禹的胳膊,榕榕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麵。
巷子裡飄來糖炒栗子的甜香,榕榕停住了腳步,回身拉住薑新禹的衣襟,說道:“爸爸,你聞,好香呀!”
薑新禹微笑著說道:“想吃嗎?”
榕榕用力點了點頭。
薑新禹知道,巷子裡有一家沒掛牌的炒貨店,在運河北街一帶,這裡的炒貨很有名。
炒貨店門前支著兩口鐵鍋,裡麵分彆是花生和糖炒栗子,老板一手拉風箱,一手拿著鐵鏟翻炒。
服部美奈說道:“老板,一樣買兩斤。”
老板答應著,手腳麻利的稱秤裝袋。
薑新禹注意到,斜對麵有一家永旺雜貨店,門口擺著一些日雜用品,一個小夥計倚在門框上,回身和店裡的人說著話。
在運河北街住了兩年多,薑新禹對這一帶很熟悉,早以前這裡沒有雜貨店,這家店開業最多不超過三個月。
付過炒貨錢,薑新禹正準備離開,那個小夥計轉過了身,赫然竟是曹雲飛手下的猴子!
猴子來過堰津,薑新禹認識他,他卻不認識薑新禹。
薑新禹覺得奇怪,猴子怎麼跑城裡當小夥計來了,難道是當了逃兵?
“新開了一家雜貨店,走,過去看看。”薑新禹對美奈說道。
服部美奈也沒反對,既然是出來散步,就是這樣子到處走走,也沒有一個明確的目標。
看見薑新禹一家三口走過來,猴子殷勤的打著招呼:“先生,店裡貨全,您裡麵瞧瞧。”
“好!”薑新禹邁步走進店裡。
店裡光線昏暗,還有一股發黴的刺鼻味道,服部美奈皺了皺眉,牽著榕榕的手又退了出來。
老板是一個四十歲左右中年男子,麵相看上去很和善,不笑不說話,對店裡的幾個顧客都很客氣周到。
薑新禹不認識這個人,在店裡轉了一圈,隨即也走了出來,對服部美奈說道:“到那邊看看……”
…………
送走了最後一個顧客,猴子對老板說道:“路哥,這都到日子了,隊長咋還不派人來?”
“告訴你多少遍了,不許叫路哥,叫掌櫃的!”路哥訓斥著說道。
猴子辯解著說道:“這不是沒外人嘛……”
路哥板著臉說道:“習慣成自然,懂不?你總這麼叫,沒準兒下次當著特務的麵,咣當來一句路哥,完了,特務準起疑心,哪有小夥計和掌櫃這種稱呼?”
猴子嘿嘿笑道:“難怪政委派你來當掌櫃,咱們隊裡也就你嘴裡能嘣出幾句文詞兒,哎,掌櫃的,啥叫習慣成自然?”
路哥看了一眼牆上的鐘,自言自語的說道:“說的也是啊,都月底了,隊長咋還沒派人來……”
猴子到外邊上了門板,看了看對麵的炒貨店,抻著脖子用力吸了幾口,然後轉身進了屋子。
路哥看在眼裡,從櫃台裡拿出一張鈔票,說道:“猴子,去買一斤糖炒栗子,給你解解饞!”
猴子眼中的驚喜一閃而過,隨即掩飾著說道:“買那乾啥,像土豆子一樣,我可不喜歡吃!”
路哥笑道:“得了,彆裝了,哈喇子都流出來了……”
路哥全名叫李大路,他是大沽支隊的一名老隊員,早在抗戰期間就跟著曹雲飛,可以說是從槍林彈雨中闖過來的戰士!
大沽支隊遠離大部隊,物資補給難免供應不暢,況且支隊的人數越來越多,有數的補給也經常性的捉襟見肘。
這種問題存在於任何一支部隊,上級也不可能麵麵俱到,像大沽支隊這種機動性強的部隊,就需要自己尋找解決辦法。
政委鮑長義和曹雲飛商量之後,決定在堰津設立一個物資中轉站,雜貨店本身就有品類繁多的貨物,中轉站以這樣的形式出現,不易引起外人的懷疑。
讓李大路當掌櫃,是因為他讀過幾年私塾,加上鮑長義的突擊培訓,常用字基本上都能認識、
猴子人機靈,年齡也小,一般人對他更加沒戒心,所以把他派來當小夥計。
中轉站的任務很簡單,籌集各種物資,存放在雜貨店內,每到月底時支隊派人來運走。
由於最近出城檢查的很嚴,物資基本都是從水路運走,雖然成本要高一些,但是風險能夠降到最低!
為了防止意外情況發生,雇傭一兩個當地人隨船押運,即使船隻貨物被查扣,中轉站依然安全,不會因此被查抄。
“篤篤!”
門外傳來敲門聲。
猴子和李大路對視一眼,邁步走到門口,大聲說道:“打烊了,明天再來吧!”
“我是老包,家裡給你捎信來了!”門外是鮑長義的聲音。
猴子趕忙拿掉門閂,開門把鮑長義讓進來,探身向外看了看,剛好看到薑新禹抱著孩子從巷子口經過。
猴子也沒在意,趕忙插好房門,回身說道:“政委,你咋來了?”
李大路倒了一碗熱水,遞給鮑長義,說道:“是啊,政委,這種事派彆人來就行了,您何必親自跑一趟。”
鮑長義喝了一口水,說道:“這批貨非常重要,派彆人來,我不放心!”
李大路疑惑的說道:“貨還和以前一樣,鹽、煤油、肥皂,還有幾袋子麵粉……”
鮑長義擺了擺手,說道:“最近大沽一帶流行瘟疫,咱們的隊伍有二十多人染病,再不控製病情,怕是要傳染更多人!”
李大路驚訝的說道:“這麼嚴重啊?”
鮑長義歎道:“是啊,所以,我這次進城是買藥來了!”
聽說部隊這麼多人染病,猴子也是心急如焚,趕忙說道:“需要啥藥,明天我去藥店買!”
李大路瞪了猴子一眼,嗬斥道:“彆插嘴!要是這麼容易就能買到的藥,還用政委親自跑一趟嗎?”
鮑長義說道:“大路說的沒錯,這種病必須使用盤尼西林!”
“盤尼西林?這可太難搞了,普通藥店根本買不到。”李大路皺著眉說道。
鮑長義說道:“放心吧,我通過上級和堰津地下組織取得了聯係,藥已經搞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