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牛角巷。
一輛轎車悄然停在路邊,朱凱對司機說道:“你去找地方吃點東西,兩個小時之後來接我。”
來到張尼娜家門前,朱凱低聲說道:“家裡沒人嗎?”
張尼娜一邊開門一邊說道:“放心吧,韻茹去了姥外婆。”
“那個傭人呢?”
“回鄉下老家了,我讓她春節後回來。”
“那就好……”
“你怕什麼,張媽嘴很嚴,她知道了也不會出去亂講!”
“還是小心一點的好。”
“你是怕家裡的母老虎吧!”
“我怕她做什麼,就是不想鬨得雞飛狗跳……”
兩人說著話,邁步進了院子,張尼娜回手把門閂插好。
薑新禹坐在車裡,遠遠的看著這一幕。
聽說張尼娜把韻茹送走,而且給傭人放了長假,薑新禹就知道,這個女人要乾什麼,當然是趁此良機和情人儘享魚水之歡!
一個黑影縱身一躍,翻過了牆頭跳進院子裡,薑新禹點燃一支香煙,靜靜的等待著結果。
自從看見了那個“鄭光榮”,薑新禹調閱了鄭光榮的詳細檔案,發現他還有一個親弟弟,是一名國軍準尉副排長。
經過進一步側麵打聽,薑新禹得知了鄭光耀的近況。
可能是兄弟倆性格使然,為人處事確實有問題,鄭光榮在保密局混的不好,鄭光耀在軍隊同樣不順利。
即使是論資排輩,鄭光耀起碼應該是一名上尉或者中尉,可他四五年間處處遭受排擠,軍銜最高隻升至少尉。
前段時間,因為一點小事,好不容易熬上的少尉又降為準尉,這讓鄭光耀心裡憋著一股氣!
恰在此時,家裡來了一封信,提及了鄭光榮死的不明不白,這等於是在火上澆油一般。
鄭光耀和哥哥感情深厚,加上自己的種種不順,索性離開部隊當了一名逃兵,誓要找出真相查明哥哥的死因!
接下來的事情就很好理解了,鄭光耀來了堰津,並沒有當麵去見嫂子和侄女,而是暗地裡跟蹤尾隨,說明他一定是查到了什麼!
按照薑新禹的計劃,鄭光耀隻要鬨起來,張尼娜就沒法兒在堰津待下去了,肯定會申請調離堰津站!
到時候再派人在半路截殺,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
除掉張尼娜也是不得已而為之,除了她的電訊才能令人忌憚之外,再就是扣子這件事,張尼娜現在不說,不代表將來也不說!
而薑新禹心裡很清楚,菊小姐那件風衣很名貴,隻要去老茂林裁縫鋪一問,很容易就能查到扣子的主人。
老茂林裁縫連掌櫃帶夥計,至少有五六個人,總不能都殺了滅口吧?
即使狠下心滅口,如果張尼娜把事情說出去,而薑新禹也不可能去查扣子,就憑這一點,他無疑是嫌疑最大的那個!
薑新禹耐心的等待著,隻等張尼娜家裡吵起來,他就會打匿名電話,通知堰津的大小報紙前來“圍觀”!
此刻,鄭光耀悄悄來到窗前,側耳聽了一會,屋子裡隱約傳來男女調笑的聲音!
自從來了堰津,他暗中跟蹤了幾次,發現嫂子和朱凱來往密切,經常一先一後出入飯店。
目睹這對男女默契的配合,鄭光耀幾乎敢斷定,他們的關係絕不是一天半天,也許就是兩人合夥密謀殺死了哥哥!
冰冷的冬夜裡,鄭光耀靠在牆上,聽著屋內不堪入耳的聲音,感覺肺都要氣炸了!
他圍著房子轉了一圈,門窗緊鎖根本進不去,如果破門而入的話,張尼娜手裡有槍,自己肯定不是對手。
抬頭看了一眼屋頂,鄭光耀心裡有了主意,他從腰裡解下一條繩子,挽了一個豬蹄扣扔了上去。
這些東西早有準備,就是為了今天這種時候!
反複幾次後,繩索終於套住了煙囪,鄭光耀抓緊繩子,身體淩空踩住了外牆。
他是軍人出身,整天點卯操練,身體素質極佳,借力很快爬上了屋頂。
到了屋頂,稍微休息了一會,把繩子一頭順著煙囪垂下去,然後抓住繩子,一點一點順著煙道爬下去。
此時,臥室內春意盎然。
壁爐熊熊火光,映照著朱凱的臉色忽明忽暗,他看了一眼身邊的張尼娜,說道:“我要是不來,你一個人不害怕嗎?”
“有啥好怕,門窗鎖好了,就是有蟊賊也進不來……”張尼娜肥胖身子靠了過去。
“不知道怎麼回事,最近兩天有點心神不寧。”
“公務太多了吧?”
“可能是吧……”
“我家裡有幾件古董,你能不能幫我換成金條?”
“國府有明文規定,金銀都要到銀行兌換成法幣,發現有暗中交易者,那是要嚴懲的,這種風口浪尖的時候,還是緩一緩吧。”
張尼娜歎了口氣,哀怨的說道:“鄭光榮活著的時候,他就能去黑市兌換,哪用得著在這求你!”
朱凱嘿嘿笑道:“尼娜,生氣了?你看看你,我又沒說不幫你,怎麼也得過了這陣風……說起來,你要是不殺鄭光榮,起碼能當一個忠心耿耿的下人使喚。”
張尼娜嬌聲說道:“還不是因為你,大白天的非要乾那事……”
“咣當!”
房門被一腳踹開,滿臉黑灰的鄭光耀凶神惡煞一般走了進來,怒罵道:“你們這對狗男女,心腸真是狠毒!”
張尼娜驚恐的大瞪著雙眼,以為自己活見鬼了,無論是聲音還是相貌,鄭光耀乍一現身,幾乎和鄭光榮沒有太大區彆。
等她反應過來,知道眼前的是小叔子鄭光耀,再想去拉開抽屜拿槍,早被鄭光耀搶先一步把槍拿走。
朱凱抖抖索索把眼鏡戴上,上下打量著鄭光耀,強做鎮定的說道:“你是誰?怎麼進來的?”
“光耀,你怎麼來了?”張尼娜把被子拽了拽,擋住胸前一抹春光,在小叔子麵前,她好像忽然想起了羞恥二字怎麼寫。
鄭光耀哢噠一聲頂上子彈,黑洞洞的槍口對著朱凱,森然說道:“你這個狗東西,害死我哥哥,你也有份!”
朱凱明白了,這位是鄭光榮的弟弟,看這意思是要學武二郎替兄報仇,他趕忙說道:“兄弟,彆衝動,有話好說……”
在槍口的威脅下,朱凱隻好把事情經過講述一遍,他現在是保命要緊,隻說是張尼娜開槍殺了鄭光榮,跟自己沒有半點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