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軍醫院安息間。
“薑隊長,在下姓李,是負責這件案子的探長。”
“李探長,案發現場有目擊者嗎?”
“有。電話亭對麵是一個煎餅攤子,攤主是距離電話亭最近的人。”
“槍手有幾個人?”
“兩個。”
“看清楚槍手的長相了嗎?”
“沒有,當時天很黑……”
“說說過程。”
“據攤主說,當時死者好像是要去打電話,剛打開電話亭的門,槍手忽然衝出來,對著他後背開了一槍,然後又在前胸補了一槍,前後不超過半分鐘!”
薑新禹掀開停屍車上的白布看了一眼,說道:“屍檢報告呢?”
李探長從公事包裡拿出一遝信箋遞過去。
屍檢報告記載的很詳細,槍傷的準確部位,甚至老山身上哪裡有舊傷疤,都寫的一清二楚。
薑新禹仔細看了一遍屍檢報告,老山身上一共有三處舊傷疤,肋部兩處小腿一處。
“死者的致命傷在哪?”薑新禹問道。
李探長:“後背。其實槍手就算不補槍,結果也是一樣。”
薑新禹指了一下屍體,說道:“把他翻過來,我要看一下傷口。”
“薑隊長,槍手用的是勃朗寧1911,屍檢報告上寫的很清楚……”
“我知道。”
見薑新禹臉色不太好,李探長把後半截話咽了回去,他一個區區探長,可不敢得罪軍統的行動隊長!
“來兩個人,搭把手!”黃探長叫進來兩個安息間的護工。
護工按照吩咐,把老山的屍體翻過來,解開上衣露出後背的槍傷。
李探長在一旁解釋道:“槍傷雖然處理過了,但是和案發時基本差不太多。”
薑新禹要看的可不是槍傷,他要看是老山的肩頭!
上一次在城隍廟附近,薑新禹和判官交過手。
當時他用一個鐵鏟傷到了判官的肩頭,按說會留下一個月牙形狀的傷疤!
看到老山肩頭沒有任何疤痕,薑新禹的一顆心沉了下去!
——老山不是判官,判官另有其人!
這是怎麼回事?
喬慕才說老山就是判官,他為什麼要說謊呢?
難道是對自己起了疑心?
如果老山確實是判官,那天和自己交手的又是誰?
從陸軍醫院出來,薑新禹的腦子還處在混亂中。
坐在車裡點燃一支香煙,煙霧繚繞中,慢慢理順了思路。
既然判官是如此重要的人物,喬慕才怎麼可能不來看一眼,他難道就不想親眼確認一下嗎?
這顯然不符合一個老牌特工的行為邏輯!
所以,老山肯定不是判官,這一點毋容置疑!
因為有判官的存在,堰津地下組織實際上早就暴露了,喬慕才一直沒有采取任何行動。
這次實施抓捕的理由,現在想一想也很牽強……
薑新禹猛然想到了一種可能,這幾天發生的所有事,會不會又是一個局呢?
——喬慕才根本就不是要抓人,他這麼做的目的是在保護判官!
既然除掉了老山這個“內奸”,堰津地下組織自然不會再追查下去。
雖然真正的判官會撤離堰津,但是他會在其他地方,造成更大的危害!
至於老山為什麼會被殺,薑新禹一時還想不明白,估計要麼是被陷害當了替罪羊,要麼他本來也是軍統安插的內線!
關於事情的真相,喬慕才隱瞞了所有人,自然是為了確保機密,他在下一盤很大的棋!
…………
兩天後,一家茶館內。
汪學霖和劉德禮相對而坐。
劉德禮把兩包木盒雪茄放在桌上,說道:“這東西貴的嚇人,而且還很難買得到。”
汪學霖打開煙盒,拿出一支在鼻子前聞了聞,說道:“品質非常不錯,在歐洲也屬於高檔貨!”
劉德禮四處看了看,低聲說道:“你不該約我見麵,你需要做的是潛伏下去!”
汪學霖點燃雪茄,深深吸了一口,說道:“情況緊急,當時我隻能這麼說了,你知道嗎?我是在堰津站給你打的電話!”
劉德禮:“什麼事這麼急?你乾嘛不找一個公用電話?”
汪學霖愣了一下,說道:“你不知道什麼事?”
劉德禮皺著眉說道:“你還沒說,我怎麼會知道!”
汪學霖明白了,劉德禮不懂摩斯密電碼,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聽完了事情經過,劉德禮也很吃驚,說道:“我當時還以為,是電話線路問題……看來咱們兩個還是缺乏溝通了解!”
“是啊,好在沒有鑄成大錯,敵人的行動撲了空,反而被我們同誌除掉了內奸!”
“樵夫應該是從其他渠道得到了消息。”劉德禮分析著說道。
汪學霖把雪茄放進公事包,說道:“沒彆的事,我回去了。”
“等等。”
“還有什麼事?”
“那天我的提議,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汪學霖搖了搖頭,說道:“那個女人刁蠻任性,不適合做地下工作,發展這樣的人加入組織,隻能添亂沒有任何好處!”
“我這幾天暗中觀察過她,雖然確實有些刁蠻,但是也並非一無是處!昨天在堰津女中門前,童小姐參加了學生集會,而且主動上台發言,從言談話語中不難看出,她是一個愛憎分明,嫉惡如仇的姑娘!”
汪學霖:“老劉,這是兩回事啊,有進步思想的學生何止成千上萬,並不是每個人都適合加入我黨,尤其還是做地下工作!”
劉德禮笑道:“我不這麼認為。打個比方說,你從前也不過是一個普通學生,現在呢?儼然成長為一名合格的情報員!所以,怎麼就能斷定,童小姐不會發生脫胎換骨的變化?”
“比她適合的人有很多……”
“你彆忘了,她是童萬奇的女兒!”
“對了,提起童萬奇,還有件事要告訴你。”
“什麼事?”
“我們檔案股的陳股長說,據傳聞,喬慕才有意撮合薑新禹和童潼!”
劉德禮目光一閃,說道:“薑新禹?堰津站的行動隊隊長?”
“對,就是他。”
劉德禮沉思半晌,緩緩說道:“如果是這樣的話,就更應該把童潼爭取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