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新禹也搬了新家,橋東路的房子本來就是租的,如今抗戰勝利了,房東也回到了堰津,不打算再繼續出租。
新家位於公使路7號,原先是日本領事館一名參讚的住所。
這是一棟獨門獨院的雙層小樓,院子裡種植了很多花草樹木,而且都精心修剪過,看上去像是一個小花園。
在喬慕才授意下,總務處把房屋內部重新裝飾一新,添置了各式高檔家具,以及鍋碗瓢盆等生活用品。
回到家裡,薑新禹找出相關證件,準備明天去辦理赴日本的簽證,他不想再等下去,既然自己無法和組織建立聯係,即使留在堰津也於事無補。
最主要的是,服部美奈的所有親人都死於美軍轟炸,一個女人舉目無親,天知道她將麵臨著怎樣的艱難!
每次想到這一點,薑新禹恨不得立刻飛到大阪,不管能否找到美奈,起碼自己會離她近一點!
“鈴鈴鈴!”電話驟然響起。
“喂,哪位?”
“薑隊長,我是老坎。”
薑新禹放下手裡的報紙,說道:“有兩下子,這麼快就查我的電話號碼了。”
電話裡杭老坎得意的笑道:“老話兒說的好,世上無難事,就怕有心人,我杭老坎就是一個有心人!”
“有心人先生,找我什麼事?”薑新禹心裡已經猜到了幾分。
“薑隊長,碼頭3號倉庫被查封了,這事兒您知道嗎?”
“3號倉庫是佐藤商社的財產,佐藤在抗戰期間和日本軍方多有勾結,查封他們有什麼奇怪嗎?”
“不奇怪!要我說,查封財產還不夠,應該把那些日本人都抓起來,一個一個扔進白河裡喂魚才解恨……”
“日本人在的時候,你不照樣過的風生水起嘛,怎麼忽然這麼恨他們?”
“這不顯得咱愛國嘛,嘿嘿……”杭老坎乾笑了兩聲,說道:“可是,3號倉庫存放的那些貨……”
“老坎,不該問的就彆問,想要繼續在碼頭當你的老大,就要學會把嘴閉上!”
“……明白了。”
掛斷電話,薑新禹想了一會,在臨去日本之前,必須把這批鹽處理掉,要不然一旦被人發現,再想運走就不可能了。
八路軍獨立團駐紮在楊村,隻要能把鹽運出城就好辦。
這件事隻能去找裴少石,地下黨有秘密運輸渠道,運走一車鹽應該不成問題。
吃過了晚飯,薑新禹開車來到紫竹公寓。
確定無人注意自己,他壓低禮帽帽簷,來到裴少石房門前,迅速把一封信順著門縫塞進去。
一個小時之後。
裴少石回到家裡,伸手拽了一下燈繩,然後看見了腳下的信封。
他撿起信封,抽出裡麵的信箋:明日下午三時,海關總署東牆外……
第二天,海關總署。
下午三點鐘整,裴少石和老山準時出現在東牆外。
遠遠的看見一輛卡車停在樹蔭下,苫布把車廂封閉的嚴嚴實實。
老山看了一會車牌號,說道:“沒錯,就是這輛車!”
裴少石正要上前,老山攔住了他,說道:“還是我先過去看看情況,萬一是圈套就麻煩了。”
裴少石:“不會!這個人如果是敵人,根本不必費這麼大的力氣!”
來到車近前,駕駛室內空無一人,鑰匙門上插著車鑰匙。
裴少石伸手摸了一下車機蓋,感覺微微有些發熱,這輛車顯然是剛剛開過來不久。
老山爬進車廂裡,很快又跳了下來,來到裴少石近前,喜形於色的說道:“全是整袋的精鹽!”
“上車,先離開這!”
裴少石也很高興,本來打算趁著交接混亂時期,儘快搞到精鹽,沒想到美軍反應很快,第一時間把鹽廠控製起來。
正在發愁之際,這個神秘人送來了這樣一封信,輕輕鬆鬆搞到一車鹽,圓滿完成了組織交給自己的任務!
回去的路上,老山興奮的說道:“這麼多的鹽,連一分錢也沒花,上級肯定會表揚我們!”
裴少石打趣著說道:“老山,你出來乾革命,就圖的是讓人家表揚?”
老山笑道:“當然不是,不過,被人表揚總比被人批評好!”
他看了一眼熟練操控汽車的裴少石,說道:“唉,我要是會開車就好了,省得讓你親自來一趟。”
“我一直想問你,特科培訓也有駕駛科目,你怎麼不會開車?”
“那時候條件艱苦,特科隻有一輛教學用的卡車,輪到我學車的時候,偏趕上車壞了,當時組織上急於把我們派到堰津,所以駕駛科目一直沒學。”
“哦,原來是這樣,看來你的運氣不太好啊。”
老山想了想,說道:“少石同誌,我雖然不會開車,但是其他同誌基本都會,你乾嘛不用他們?”
裴少石淡淡的說道:“事關重大,思來想去,還是我親自來比較穩妥。”
其實他沒說實話,薑新禹在信上寫的很明白,這件事要儘可能的縮小範圍,免得被查到精鹽來源。
老山掏出香煙點燃一支,美美的抽了一口,笑道:“咱們這麼快就搞到了精鹽,陸同誌肯定會大吃一驚!”
裴少石糾正著說道:“注意用詞,不是咱們,是我們!”
老山連連點頭,說道:“對對,是我們……”
他沉思了片刻,說道:“少石同誌,你說,這個人會不會是蜂刺?”
裴少石心裡一動,說道:“蜂刺?你怎麼會想到是他?”
“要說以前,是愛國人士暗中幫助咱們,還說得過去,可現在日本人投降了,還願意冒險做這種事的隻能是自己同誌了!”
“你分析的有些道理……”
“不是有些道理,一定是他!”
“那他為什麼不和我們表明身份?”
“陸同誌不是說了嘛,組織上沒有蜂刺的檔案,他無法證明自己的身份!”
“不對!不用說以前他幫我們做的事,就衝這一車鹽,即使他無法證明身份,起碼也不必躲躲藏藏吧?”
老山撓了撓頭,說道:“那會是因為啥呢?”
裴少石把車緩緩停在一棟院門前,沉思了半晌,說道:“我感覺……他好像並不完全信任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