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藤先生,我心裡還是有些不踏實,您也知道,反抗分子無孔不入……”寧先生的聲音低了下來。
聽他提到了反抗分子,讓薑新禹不由得注意起來,他本來準備要結賬離開,臨時又改變了主意,繼續待在雅間裡。
半個小時之後,隔壁雅間酒過三巡,說話聲音又漸漸大了起來。
“感謝寧先生的盛情款待,我先乾為敬!”
“各位,請!”
“請!”
“請!”
“加藤君,我個人認為,在技術方麵還有所欠缺,所以希望再改進……”
“寧先生,酒桌上不宜談論公事,明天我們單獨見一麵。”
“您說的對,是我失言了。”
“吃過飯之後,還有彆的安排嗎?”
“當然。我已經安排好了,秋月樓的珍珠姑娘對您一直惦念著呢……”
“是嗎?我還以為珍珠姑娘早把我給忘了!”
“怎麼會呢,珍珠說,加藤君是她認識的男人中,最讓人難忘的一個……”
他們接下來談論都是風花雪月,聽的服部美奈直皺眉,嘟囔著說道:“這些人真不要臉!!”
薑新禹站起身,把外套遞給服部美奈,說道:“我們走吧。”
兩人出了雅間,邁步下樓。
夥計候在樓梯口,說道:“二位吃好了?”
“吃好了。”薑新禹徑直來到櫃台前,掏出錢包結賬。
結完了賬,薑新禹剛要往門外走,服部美奈在身後說道:“等一下。”
“怎麼了?”薑新禹停下腳步。
“衣服還沒穿好呢……”服部美奈踮起腳尖,替薑新禹整理淩亂的衣領子。
“鈴鈴鈴!”櫃台上電話響起。
掌櫃的拿起電話:“喂,對,是仙客來飯莊……好好好,請等一下。”
他把電話放在一旁,對小夥計說道:“問一下哪位是滿洲銀行的寧先生,有電話找他。”
小夥計:“樓上那位寧先生,瞧人家的派頭,就像是銀行的人,我去問問!”
他們說話間,薑新禹和服部美奈走出了飯館。
站在台階上,薑新禹漫不經意的四處看了看,門外停著一輛銀灰色轎車,車牌號01—253。
凡是01開頭的車輛,基本都屬於日偽政府部門,這是堰津最早一批公務用車!
…………
第二天一早。
毛永貴哈欠連天的走進偵緝隊院門,一路上和相熟的同事打著招呼,薑新禹站在窗前看著,回身按響了桌底的警鈴。
過了一會兒,趙玉虎推門走了進來。
“馬佩衢來了嗎?”
“還沒有。”
“這樣吧,你去情報組看看都誰在,找兩個精明一點的過來。”
“是!”
幾分鐘後,毛永貴和另一個特務跟著趙玉虎走進隊部,現在距離上班時間還早,情報組來的人也就這麼幾個,沒有挑選的餘地。
薑新禹坐在桌子後麵,說道:“最近反滿抗日宣傳單屢禁不止,我剛剛收到情報,在蓮花胡同附近,有形跡可疑的人出現,你們兩個負責這件事,爭取找到有價值的線索!”
“是!”
“……是!”
“下去吧!”
薑新禹看得出來了,另一個特務答應的很痛快,毛永貴則顯得猶猶豫豫,隻是不敢抗命而已。
半個小時之後,馬佩衢走進自己的辦公室,屁股還沒坐穩,毛永貴推門走了進來。
“懂不懂規矩?出去!”馬佩衢可不想讓屬下和自己太隨便,時間久了會對他們失去約束力。
毛永貴尷尬的退了出去,然後重新敲門,“篤篤,篤篤!”
“進來吧。”馬佩衢拿起暖水瓶,倒了一杯熱水。
毛永貴再次推門走進來,說道:“馬組長,薑隊長讓我查地下印刷廠的事,怎麼辦?”
“地下印刷廠?去哪查?”
“蓮花胡同。”
“哪來的情報?”
“是薑隊長的情報。”
“薑隊長的情報,那還不是竹籃打水……”馬佩衢沒有繼續說下去,即使心裡確定薑新禹是共黨,暫時還不適合對外人講。
他想了想,問道:“雷朋那邊有異常嗎?”
“昨天晚上,商會的趙理事去了他家。”
“說詳細點!”
“六點二十左右進去,八點半左右出來。”
“還有嗎?”
“沒了。”
“繼續監視!”
“那蓮花胡同那邊怎麼辦?”
“你不用管了,我另外派彆人去。”
“是!”
上午九點鐘,薑新禹站在東牆窗前,看著錢永貴獨自出了偵緝隊,騎著腳踏車向西而去,那邊並非是蓮花胡同方向!
這件事簡單了,隻要盯住毛永貴,就能知道馬佩衢在打什麼算盤!
薑新禹知道,這個馬佩衢無論如何留不得了,雖然他沒拿到自己的證據,但是真要跑到憲兵隊把整件事講述一遍,難說服部彥雄會怎麼想!
傍晚時分,薑新禹開著車在街上轉了兩圈,在確定無人跟蹤之後,下了車走進路邊的公用電話亭,撥通了李獻策的號碼。
“請問,是報館嗎?”
“對,你找誰?”
“我找李鬆編輯。”
“等一下。”
過了一會,聽筒裡傳來李獻策的聲音:“哪位?”
“李編輯,我姓薑,訂閱過你們的報紙。”
“哦,薑先生,我想起來了……您找我什麼事?”
“是這麼回事,昨晚整理文件才發現,我的那份訂報合同書上,你忘了簽字。”
“對不起,疏忽了疏忽了……您現在方便嗎?我去補簽一下。”
“方便,剛好出來辦事,合同書在我身上,咱們就在永泰茶樓見麵吧。”
“好的!”
“待會見。”
半個小時之後,永泰茶樓。
“什麼事這麼急?”李獻策低聲問道。
“有個麻煩必須儘快清除!”薑新禹從公事包裡掏出訂閱報紙的合同書。
“什麼麻煩?”
“偵緝隊的馬佩衢不知道從哪發現了疑點,這兩天正在派人秘密監視雷朋!”
“雷朋暴露了?”
“還不清楚。”
李獻策想了想,說道:“即使雷朋暴露了,他所知道的情況有限,沒必要對馬佩衢采取行動吧?”
薑新禹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說道:“馬佩衢不僅在調查雷朋,對我也產生了懷疑,趁著他還沒找到確實證據,除掉他是最好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