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常紅綾從洗漱間出來，躡手躡腳走到臥室門口側耳聽了一會，裡麵沒有任何動靜。

她輕輕拉開房門，卻見服部彥雄端坐在榻榻米上，麵無表情的看著自己，不禁嚇了一跳，撫著胸口說道：“還以為你睡了呢。”

服部彥雄：“你是希望我睡了，還是希望我醒著？”

常紅綾佯嗔著說道：“怎麼忽然古裡古怪的，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服部彥雄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說道：“每天都洗澡，還用洗這麼久嗎？是不是不想和我睡在一起！”

“服部君，你今天是怎麼了？”常紅綾目光一撇，茶幾上放著一瓶史斑通。

服部彥雄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淡淡的說道：“我擔心你的藥用完了，特意托人買回來一瓶。”

常紅綾拿起藥瓶呆坐了半晌，長長歎了口氣，說道：“這件事……終於還是被你發現了！”

服部彥雄冷冷的說道：“綾子，希望你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我……我不知道該怎麼和你說……”

“是不知道怎麼說，還是不敢說！”

常紅綾霍然抬起頭，說道：“服部君，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服部彥雄麵沉似水的說道：“什麼意思，你心裡清楚！”

“對不起，我不清楚，請您說的再明白一點！”常紅綾毫不示弱。

“哥，綾子，你們又怎麼了？”門外傳來服部美奈的聲音。

服部彥雄沉聲說道：“美奈，快去睡覺，沒你的事！”

“你們吵醒我了，怎麼沒我的事……”服部美奈推門走了進來。

她看了看常紅綾，說道：“這次又是因為什麼？”

常紅綾故作委屈的說道：“我不知道，彆來問我！”

服部美奈坐到哥哥身邊，說道：“哥，你是大男人，有什麼事就不能……咦，什麼東西這麼硬？”

說著話，她身手往屁股下麵一摸，竟然摸到一支南部式手槍！

服部彥雄一把拿過來，板著臉說道：“小孩子彆管大人的事！”

服部彥雄瞪大眼睛，吃驚的說道：“哥，槍怎麼能放在墊子下麵，走了火怎麼辦？”

“忘了，隨手就塞在下麵，誰知道你招呼都不打就坐過來！”服部彥雄掩飾著說道。

常紅綾：“手槍的保險都打開了，美奈剛才那一下，沒走火真是萬幸！”

服部彥雄：“你知道的還真不少！”

“我父親經常帶槍回家，我丈夫每天槍不離身，你告訴我，這樣的環境下，我有什麼辦法才能不知道！”常紅綾越說越激動，最後一句大聲喊道。

服部彥雄厲聲說道：“綾子，你太失禮了！”

常紅綾聲淚俱下的說道：“我失禮了？對，我失禮了！服部君，既然槍都準備好了，你開槍打死我吧！”

服部美奈勸道：“綾子，彆說傷感情的話了……”

常紅綾擦了擦眼淚，說道：“服部君，你既然這麼在意這件事，到了動刀動槍的地步，好，那我就告訴你，我為什麼服用這種藥！”

常紅綾的反應如此激烈，讓服部彥雄頗有些始料不及，以前兩個人吵架，最多就是爭辯幾句，像普通老百姓一樣大吵大鬨的時候從來沒有過。

“哥，你們倆在說什麼呢？”服部美奈在一旁急的束手無策。

服部彥雄握著手槍，說道：“你不要插嘴，讓她說！”

常紅綾：“服部君，你不要以為女人什麼也不懂，我讀過書，知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父母在世的時候，也有過言傳身教”

服部彥雄一字一頓的說道：“我很尊重女性，你嫁給我這麼長時間，應該能夠感受得到！”

常紅綾點了點頭，說道：“是啊，相比較絕大多數日本男人，您確實做的很好了！如果不是對我疑心太重，我甚至覺得您足夠完美！”

想起以前發生的事，服部彥雄有些尷尬的說道：“若不是發現你服用這種藥物，我怎麼會無緣無故懷疑自己的妻子！”

常紅綾冷笑道：“所以，您讓山本佑城冒充鄰居試探我！”

服部彥雄心裡一驚，說道：“你在說什麼！”

常紅綾：“山本佑城說，他和我父親關係非常好，經常來家裡吃飯，如果是那樣的話，即使我年齡再小，也不會一點印象都沒有，最主要的是，他說我頭上有刀疤，但是我沒有！”

服部彥雄：“那你當時為什麼不揭穿他？”

“我不想揭穿，我想看一看，自己的丈夫究竟要玩什麼遊戲！”

“你認為是我指使他？”

“難道不是嗎？”

“說說理由！”

“服部君，您從來不去軍人會所，甚至還對我說過，那是一個浪費時間的地方！那天，忽然非要帶我去參加聚會，然後就遇見了一個莫名其妙的鄰居，再聽他說的那些話，我什麼都明白了！”

服部彥雄默然不語，本來還在懷疑山本佑城的死因，現在看起來，似乎和綾子沒有什麼關係。

因為即使綾子是間諜身份，既然她猜到了山本佑城是冒牌貨，根本沒有必要去殺一個對自己毫無威脅的人！

“可是你還是沒有解釋清楚，為什麼要服用那種藥物！”服部彥雄把手槍保險關上，回身放到了抽屜裡。

看到這個舉動，常紅綾知道，服部彥雄對自己起碼相信了一多半！

服部美奈聽的一頭霧水，說道：“哥，綾子，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呢？”

常紅綾抹了一把淚水，笑道：“美奈，是這麼回事，看到這瓶藥了嗎？這是一種避孕藥，就是能讓女人不生孩子的藥。”

服部美奈拿起藥品翻來覆去看了看，說道：“你是說……你一直沒懷孕，是因為服用了這種藥？”

常紅綾：“對。”

服部美奈吃驚的合不攏嘴，說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常紅綾昂然說道：“服部君，美奈，我的想法其實很簡單，我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出生在戰亂年代！”

服部彥雄冷哼道：“這算是什麼理由？堰津是大後方，繁榮穩定，哪來的戰亂！”

常紅綾搖了搖頭，說道：“服部君，不要騙自己了，我也經常收聽廣播，皇軍在前線打了很多敗仗，甚至東京也受到了美國人的飛機轟炸，聽說房屋損毀超過四分之三……”

“不要說了！”服部彥雄惱怒的一拍桌子，說道：“帝國隻是暫時受挫，用不了多久，皇軍依然還是那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鐵軍！”

常紅綾歎了口氣，說道：“昨天我和下村夫人閒聊，她說國內征兵年齡已經放寬到了十四歲……服部君，十四歲的年齡隻是一個孩子呀，他們能上戰場打仗嗎？”

服部彥雄默然無語，這種情況以後會成為常態，多線作戰讓兵員消耗巨大，以前十六歲的士兵一律補充到乙種師團或者丁種師團。

現在則不同，甲種師團也出現了大量十五六歲的士兵，退役士兵也被召回，重新拿起槍編入所謂的精銳王牌師團。

“不管怎麼樣，你起碼應該告訴我一聲！”服部彥雄有些泄氣的說道。

服部美奈多少也聽明白，搶著說道：“哥，這件事不怨綾子，她要是告訴你，你會同意嗎？”

服部彥雄沉思半晌，說道：“美奈，沒事了，你去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