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菜擺上,眾人入席。
服部彥雄舉著酒杯站起身,說道:“我謹代表我本人,以及我的家人,歡迎薑老先生夫妻來到堰津,我先乾為敬!”
薑父悶聲不語,沒有舉杯,自顧自吧嗒吧嗒抽著煙袋,對薑母焦急的暗示也毫不理會。
服部彥雄乾了杯中酒,看了看薑父,說道:“薑老先生為什麼不喝?”
薑新禹端起酒杯,說道:“家父酒量欠佳,我陪少佐喝一杯。”
服部彥雄沒接薑新禹的話,目光依然看著薑父,緩緩的說道:“薑老先生是不是對日本人有成見,不想和我喝這杯酒?”
服部美奈忍不住說道:“哥,薑叔叔不想喝就算了,乾嘛要強人所難呢?(日語)”
服部彥雄瞪了妹妹一眼,說道:“誰都不要亂插話,我想聽聽薑先生怎麼說!”
房間裡陷入死一般沉寂,薑新禹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剛剛在外麵他特意叮囑過父親,千萬不能流露出厭惡日本人的情緒,現在看來似乎沒什麼用。
薑父放下煙袋,把酒杯推到一邊,說道:“我喝不慣外國酒。”
薑母趕忙說道:“對對,平時在家裡,新禹爹隻能喝一點點花雕酒。”
常紅綾對在一旁伺候的服務生說道:“去拿一瓶最好的花雕。”
“最好的花雕都是壇裝,兩斤為一壇。”
“那就來一壇。”
“是。”服務生答應著退了出去。
薑新禹暗暗鬆了一口氣,他是真擔心性格耿直的父親說出不該說的話,若是激怒了服部彥雄,那可就不好收場了。
一壇花雕陳釀很快拿上來,酒壇是泥封的封口,拍開泥封,能看見釀造時間,服務生替薑父斟滿酒。
薑父提鼻子聞了聞,讚道:“好酒!”
薑新禹一語雙關的說道:“爹,您的酒量淺,年歲也大了,最好少喝一點。”
薑母也勸道:“新禹說的對,喝多了對身體沒有好處。”
薑父看著酒壇上的釀造日期,說道:“十年陳釀,在江山都很難買到這麼好的酒,唉,可惜了……”
常紅綾接口說道:“薑老先生若是喜歡,一會再要幾壇,給您帶回去慢慢品嘗。”
“那敢情好,就是太破費了。”薑父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服部美奈立刻對服務生說道:“準備十壇這種酒,我們要拿走。”
服務生躬身說道:“對不起,十年陳釀沒有那麼多,總共隻有五壇。”
服部美奈:“那就五壇吧。”
薑新禹趕緊攔住她,說道:“堰津和江山隔著千山萬水,這麼多酒不方便攜帶,還是算了吧。”
常紅綾低聲對服部美奈說道:“美奈,你不覺得這件事很好笑嘛?”
服部美奈不解的說道:“怎麼好笑了?”
常紅綾:“薑老先生是浙江人,一個浙江人千裡迢迢到堰津買當地產的花雕酒,難道還不夠好笑嗎?”
服部美奈嘟囔著說道:“有什麼好笑,薑叔叔也說了,那邊買不到嘛……”
服部彥雄輕咳一聲,對服務生說道:“把那五壇酒搬到薑隊長車裡。”
薑新禹還想要說點什麼,被服部彥雄伸手製止,隻好把車後備廂鑰匙遞給服務生。
薑父並非食古不化的那種人,他當然知道自己在這位憲兵隊隊長麵前的言行,對兒子會有很大影響。
隻是骨子裡對日本人的仇恨,讓薑父沒辦法立刻轉變情緒,他隻是一個普通老百姓,需要慢慢適應的過程。
“味道還不錯。”薑父夾了一塊壽司放進嘴裡,慢慢的品嘗著。
聽見父親這麼說,薑新禹徹底放下心,說道:“爹,有機會您嘗一嘗美奈的廚藝,她做的日本菜,讓人根本舍不得放不下筷子。”
服部美奈紅著臉,低聲對薑新禹說道:“沒有那麼好了,隻有你和哥哥說好吃……”
薑母麵露滿意之色,說道:“女人會洗衣做飯,這一點很重要,不錯不錯。”
酒過三巡,服部彥雄滿麵紅光的說道:“薑隊長,我要正式的對你說句抱歉,就像美奈說的一樣,沒有征得你的同意,就把令尊令堂請到了堰津。”
薑父終於忍不住說道:“那是請嗎?明明是欺詐手段!”
服部彥雄也不生氣,說道:“所以我才要道歉,但是也請你們體諒,如果我不耍一點手段,兩位也不可能來到堰津,我說的沒錯吧?”
薑父冷哼了一聲,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少佐,我敬您一杯。”薑新禹雙手舉杯一飲而儘。
服部彥雄似笑非笑的看著薑新禹,說道:“你不怪我?”
薑新禹略一思索,說道:“設身處地想一想,我能理解您的一片苦心。”
“哦?說說看,我是苦心是什麼?”
“您希望我父母早日和美奈見麵,把我們的婚事定下來,所以才把他們從江山接過來。”
服部美奈的心砰砰直跳,雖然覺得哥哥的做法欠妥,但是她私心裡對這件事並不反對,她早就期待著能決定自己終身大事的時刻!
服部彥雄笑著搖搖頭,說道:“薑隊長,你隻說對了一半。”
“請少佐明示。”
“你剛才一定很奇怪,我為什麼要把那些花雕酒買下來,其實你說的沒錯,這麼遠的路,攜帶確實很不方便。”
服部美奈插嘴說道:“哥,彆繞彎子了,都不是外人,有話說在當麵多好。”
服部彥雄笑了笑,說道:“好,那我就不繞彎子……薑隊長,假如令尊令堂常住堰津,區區幾壇酒還是問題嗎?”
薑新禹心裡吃了一驚,表麵上很疑惑不解的說道:“常住堰津?我沒明白您的意思。”
服部彥雄:“我是這麼想的,假如令尊令堂對美奈還算滿意,今年就選日子讓你們結婚,他們自然不用回浙江,最起碼等到婚事辦完再說。”
——把薑新禹父母留在堰津,能夠更好的控製薑新禹,哪怕他有什麼二心,投鼠忌器之下,也不敢輕舉妄動!
換做以前,薑新禹哪怕是暴露了,隻要發現的早,還可以一走了之。
現在怎麼走?父母若是常住堰津,等於成了服部彥雄手裡的人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