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蘇七月被各方領導召見的時候，軍區那邊也儘是關於他爭論。
作戰部部長辦公室裡，鐵路一個勁兒地抽著煙。
都快抽到煙屁股了，他也一無所覺。
似乎就和這根煙杠上了。
看到他這副麵沉似水的樣子，鄧佳華就暗暗歎了口氣。
不大會兒，鐵路的手指終於感覺到了一絲灼熱。
他皺著眉頭將煙頭掐滅在煙灰缸裡，頭也下意識地抬了起來。
“部長，你說這事兒整的……也太沒譜了吧？”
“七月他是得罪了什麼人了嗎？竟然要跨軍區調動這麼折騰他？”
聽著鐵路似乎有些忿忿不已的話，鄧佳華就苦笑著搖了搖頭。
“行了，老鐵，你就彆給我這兒裝糊塗了。”
“就七月這樣的優秀人才，大家都是爭破腦袋要去搶的，怎麼可能故意折騰他？”
“C軍區這次是趕了個巧，正好上麵對他們的數字化部隊建設不太滿意。”
鄧佳華幽幽說道：“有了這個冠冕堂皇的理由，C軍區就將主意打到咱們頭上了……”
“如今木已成舟，七月這會兒估計已經接到調令，你就算再怎麼想辦法，也不可能改變這事兒了！”
聽著鄧部長的陳述，鐵路不由得老臉一紅。
確實，他今天來這邊，就是想探探鄧佳華口風來著。
隻要有一絲機會，他都不想眼睜睜看著蘇七月被調走。
開玩笑，這人留在B軍區，自家特戰旅還有個盼頭。
說不定哪一天，七月這小子資曆夠了，轉一圈就能回來。
可這跨軍區調動之後，情況就完全不同了。
七大之中，C軍區的分量很重，穩穩能排前三。
人被他們挖走之後，想要他們吐回來就太難了。
鐵路雖然在軍中很有一些故舊，但大多都局限於特戰部隊。
想要影響到C軍區，那是不太可能。
可是眼睜睜看著七月這麼個人才被彆人挖走，鐵路的心裡實在不是滋味。
“行了，彆琢磨了！”
見鐵路還有些不死心的樣子，鄧佳華就對他擺了擺手。
“老鐵你要真是愛護下屬，就給七月去個電話關心一下。”
“其他的，就彆瞎摻和了。”
共事這些年，鄧佳華是知道鐵路在軍區領導心中分量的。
師旅一級乾部中，這位的重要性絕對能排在前三。
在T師前任師長趙國棟升任C集團軍副軍長之後，鐵路甚至可以排在第一。
真要是他發狠來，倒真是能搞出一點風浪來。
當然，這樣的風浪，遠不足以改變這件事情的發生。
有鑒於此，鄧佳華不得不提醒提醒這位下屬。
“我知道了，部長。”
鐵路有些不甘地應了一聲，目光漸漸深邃起來。
……
蘇七月要調離事，很快在T師和特戰旅傳開。
不管是鐵路、王慶瑞這樣老領導，還是齊桓、吳哲這樣的下屬，都給蘇七月去了電話，以示關心。
至於高城，更是去了一趟蘇七月家裡。
二人談了什麼，大家也不知道。
隻是後來高城就再也沒和任何人提過蘇七月調離的事兒。
“營長，要開會了。”
營長辦公室裡，正在認真編纂著合成營訓練大綱的蘇七月，被周誌陽的提醒聲打斷了思緒。
抬頭看到這位搭檔看向自己的眼神中隱藏的那一絲不舍，蘇七月就笑了笑。
“教導員，再等我一小會兒，馬上就好了。”
“好！”
周誌陽應了一聲，索性走進來坐在了蘇七月的對麵。
今天是師裡的會議，主要討論的是全師各部隊下半年的作戰、訓練要求。
蘇七月是副參謀長，這個會議當然少不了他。
看看訓練大綱已經整理得差不多了，蘇七月這才停下了敲擊的手指。
“老周，咱們走吧。”
周誌陽點點頭，默默跟上了蘇七月的步伐。
……
“今天的議題，大家之前應該都知道了。”
“關於下半年全師各團、各直屬部隊訓練要求，今天的會議上要有一個初步的結論。”
師長王興權雙手交叉至於胸前，一字一句地說道。
“參謀長，作戰、訓練是你分管的內容，你來給大家拋磚引玉唄？”
聽了師長的指示，馬誌強應和一聲，就著話頭往下講。
在參謀長講話的時候，王興權就注意到，與會的乾部時不時地就會向他身邊的蘇七月看過去。
顯然，大家都已經知道了蘇七月即將調離的事兒。
對他的離開，顯然每個人的看法不儘相同。
“……基本上各團、各直屬部隊的訓練任務就這麼多。”
馬誌強這會兒已經在做最後的總結。
“第三季度、第四季度中間，軍裡可能還會有一個對抗演習，規模至少是合成營一級單位……”
隨著T師數字化合成營的快速發展，如今整個C集團軍在團和營之間，又多了一種稱謂，就是合成營單位。
這個單位介於團和營之間，沒有一個具象化的表述。
大概來說，就是兩到三個營規模的部隊。
合成營級彆的演習，就意味著交戰雙方至少是兩個營，或者三個營的兵力。
馬誌強講完之後，就將目光轉向了身邊的蘇七月。
“副參謀長，你的作戰、訓練大綱初稿已經出爐了吧？”
看到蘇七月點頭，馬誌強的神色就愈發放鬆。
“那你給大家都講講要領吧。你製定的大綱含金量肯定很高，不好好講解一番，我怕大家沒辦法領會精神……”
馬誌強說這番話的時候，大家都紛紛點頭不已。
確實，蘇七月這個副參謀長的理論水平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聽說他們數字化合成營的各項訓練計劃，一直都是他主導的。
合成營能夠在短短一年多時間內，超越全師所有部隊，成為那張王牌，絕對離不開他們平時的科學化訓練。
如今他就任師副參謀長已經有短時間了，拿出一份適合各部隊的訓練大綱來，絕不是什麼難事。
想明白這一點，與會人員不禁精神一振。
“隨著二十一世紀部隊數字化、信息化的發展，單單提高訓練水平，已經沒有太大的意義……”
蘇七月的第一句話，就將大家的注意力集中過來。
“現在這個時代，是一個戰練融合的創新時代。要想提高部隊在未來戰爭中抗壓能力，建立‘協同戰鬥實驗室’，能夠幫助我們推倒陳舊落後的訓練觀念的這堵牆。”
隨後，蘇七月將自己臆想中的“協同作戰實驗室”的想法大概講了講。
最後，他開聲道：“這個‘協同戰鬥實驗室’，說白了就是一個戰術訓練平台。”
“在這個訓練平台上，各部隊可以研究、實驗和訓練的整體性和相互依賴性。與此同時，參謀部、作戰科等部門，也可以幫助各級指揮員進行提高。”
“在注重科學定量研究的基礎上，走出一條研究、實驗、實踐一體化的路子，是這個戰術訓練平台的最大用處。”
“一旦建成使用，它不僅可以使我們的戰術研究新成果得到有效論證，還能使戰法研究和部隊訓練相互促進共同發展，為戰鬥力生成模式轉變提供創新舞台和實踐園地……”
聽著蘇七月滔滔不絕的講述，王興權就暗暗點了點頭。
很早之前，蘇七月就和自己提過這個“協同戰鬥實驗室”。
後來因為缺乏人手，這事兒暫時擱置了下來。
現在蘇七月將這件事情舊事重提，並且將完整的腹案都已經拿了出來。
很顯然，他肯定是覺得它對T師的未來很有幫助。
也算是，在他離開之前，最後給老部隊做出的貢獻了。
思忖著蘇七月前後倆次在T師任職期間，給這支部隊注入的現代化戰術思想因子，王興權心中感慨萬千。
這麼優秀的一名軍官，就要離開T師了。
對王興權來說，實在有些難以接受。
事實上，為蘇七月離開的事，他甚至去找過老領導趙國棟。
因為王興權知道，老領導對蘇七月同樣是十分看重。
但結果不言而喻。
連軍區、集團軍都沒辦法改變的事，老領導同樣也是沒轍。
“以上就是我對下半年全師訓練工作的一些見解……”
就在王興權惆悵不已的時候，蘇七月也完成了他的講話。
會議室裡沉默了片刻，王興權第一個帶頭鼓掌。
接著，是政委魯方源、副師長張明洋、寧中凱。
隨後，整個會議室裡都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大家有些激動地看著這個年輕人，毫無保留地表達著自己的情緒。
掌聲持續了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久久未平息。
四十多歲的周誌陽，還是第一次經曆這樣的場麵。
跟著大家一起鼓掌的同時，他不禁看向了坐在對麵的那個年輕搭檔。
這一刻，一個念頭不禁在周誌陽心中升起：在一支部隊能做到這樣的程度，真是夫複何求！
隨著調令上的時間臨近，師裡的這次會議結束，也意味著距離蘇七月的調離，已經越來越近了。
想到這一點，心情激蕩的周誌陽不禁又有些黯然。
因為涉及到蘇七月本人的關係，合成營新任營長的人選，一直沒有被提出來討論。
但是根據一些蛛絲馬跡，周誌陽大概能猜出來，應該是師偵營高營長接蘇七月的班。
即將和高城這樣強勢的搭檔共事，周誌陽心中是有些沒底的。
此時的他，也愈發懷念和蘇七月搭檔的這一年多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