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低起伏的掩體，以及零星分布的暗堡，構成了整個“D城”的第一道防線。
第一道防線的一處掩體後麵，袁朗正和吳哲、成才、許三多交代著什麼。
“天已經亮了，都打起精神來，隨時準備戰鬥。”
對於袁朗的提醒，成才心中多少有些疑惑。
在他看來，昨天晚上敵方已經進行過一次大規模的空襲。
想要組織第二波進攻，按理說至少需要二十四小時。
而現在，距離昨天的空襲，才過去了一夜而已。
旁邊的吳哲似乎看出了他的質疑，就壓低聲音提醒道：“我方雷達一直在監控對方的空中力量，肯定是有所發現了……”
聽到這裡，成才這才釋然地點了點頭。
對於這場演習，他看得非常重要。
倒不是因為要表現自己，而是覺得機會難得。
在草原，在五班，他可能一輩子都沒辦法參與這種大型戰役。
這對每一個當兵的人來說，都是能珍藏一輩子的經曆。
這樣的機會如果自己不好好珍惜，必然會遺憾終生。
成才可不想自己退伍的時候，帶著這樣的遺憾。
至於這次演習之後，袁朗對自己的考察能否有一個好的結果，此刻他已經完全拋之腦後。
“齊桓，報告各組的位置！”
袁朗目不轉睛地盯著前沿陣地，口中發問道。
“隊長，A組負責守護城中，B組把守西邊，C組、D組都在東門布防，完畢。”
“嗯，看好自己的位置，注意和友軍協同作戰，完畢。”
“收到！完畢！”
和齊桓的通話結束，袁朗的目光就轉向了自己S組的三名成員身上。
“剛剛接到指揮部情報，敵方戰機再次出動，可能在一小時內發起全麵攻擊！大戰即將到來……”
聽了這話，吳哲就忍不住疑惑道，“這個情報準確嗎？在這種陰暗天氣下，戰機的視野，應該會受到影響吧？”
“或許，敵方也是看準了這一點，想打咱們個出其不意，才在這樣的可視條件比較低的情況下發起攻擊吧！”
袁朗喃喃說道。
……
指揮中心內，被分成了九個區域的大屏幕上，正輪番播放著各個戰場的即時畫麵。
“首長，紅方的戰機出動了，又是新一波的試探攻擊嗎？”
目光掃向正中間的一格畫麵，作戰部長鄧佳華不禁感慨道。
李振祥本來正和副參謀長劉衡低聲談著什麼，此刻聽了鄧佳華的提醒，二人同時看向大屏幕。
目光在幾個畫麵上都停留了片刻，李振祥就回身看向蘇七月道：“蘇參謀，你的看法呢？”
聽了李司令的詢問，蘇七月很快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首長，我覺得應該不是試探進攻，而是正式展開正麵會戰的前奏。”
蘇七月肯定地說道，“因為假如是要繼續試探的話，紅方戰機應該不會出動陸航大隊的人馬……”
聽了蘇七月的回答，李振祥、劉衡二人對視一眼，都輕輕點了點頭。
確實，陸航大隊的直升機出動的話，就意味著紅方地麵的攻勢要展開了。
隻是，他們在沒有摸清楚對方兵力部署的情況下就貿然進攻，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就是一個疑問了。
注意到蘇七月若有所思的神色，劉衡就對他伸手示意了下。
“七月同誌，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有什麼想法儘管說，暢所欲言，集思廣益嘛。”
“是！”
蘇七月應和一聲，指著屏幕左上角的畫麵說道：“從戰區畫麵上，我看到‘D城’的南邊的防禦是有些薄弱。”
“雖然因為有護城河的緣故，紅方可能不會從這個方向進攻，但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樣的布置，可以說是藍方的一個失誤……”
聽了蘇七月這番評述，兩位首長頓時麵色一整。
軍區為什麼要搞這次演習，他們二位是心知肚明。
目的就是要在實戰中，考察一下自家兩個集團軍的戰鬥力，為六月份的跨軍區海陸空演習做一個摸底。
從這個角度來說，軍區首長對這一戰的勝負，看得並不是特彆重。
主要還是發現問題，並解決問題。
現在紅藍雙方第一場正式會戰還沒有開打，這個年輕人就指出了其中一方部署存在問題，這可不是一件小事。
想到了這一點，李振祥立刻出言道：“蘇參謀，說具體一點。藍方的布置，到底是什麼地方出了問題？”
蘇七月微微頷首，一五一十地說道：“藍方作為守方，將重點兵力布置在開闊地帶，也就是‘D城’的東邊，這一點無可厚非。”
“在北門、西門的防禦上，他們的重視程度略有降低，也是完全可以理解。”
“但是，在南門的防禦上，他們隻放了兩個機部連隊的兵力來守護，這就有問題了。”
“不對吧，七月同誌。”
聽了這話，作戰部副部長張春華忍不住反駁道：“這‘D城’的南門外，有一條護城河，這是大家都知道的啊。”
“有這樣一道天塹，紅方的地麵坦克、裝甲部隊，是完全無法逾越。有兩個機部連守著，應該足夠了。”
對於張春華的意見，大家還是比較認可的。
作戰部的幾個處長、參謀都紛紛點頭，讚同的張部長的意見。
李振祥微笑著點了點頭，目光掃向蘇七月道：“蘇參謀，張部長的疑惑，你來釋疑一下？”
蘇七月應了一聲，接著說道：“如果是過去的戰爭理論，這條護城河的存在，確實足夠攔住紅方的進攻。”
“但是，在信息化、數字化的應用越來越廣的現代戰爭中，過去的理論已經不適用了！”
蘇七月伸出兩個手指，緩緩開聲道：“紅方至少有兩種方麵，可以從這一路突破。”
“第一，采用無人機戰術，直接從南門投放過去，就可以對兩支機步連造成極大的殺傷。”
“第二，紅方擁有空軍的支持，完全可以用空降的戰術，從這一路打開缺口。隻要地麵遠程火力壓製住兩個機步連，就可以很容易地完成空降任務。”
聽著蘇七月的侃侃而談，鄧佳華、張春華二人臉色都是一變。
李振祥、劉衡二位首長，則是同樣是麵色凝重地認真思考著蘇七月說的這兩個戰術。
正觀察著屏幕的蘇七月，沒有注意到首長們臉色的變化，他沉吟了片刻，又做了一個補充說明。
“現代戰爭中，類似這種‘攻城戰’，守方在任何一處出入口，都是要布置裝甲部隊協同作戰的。否則，將會麵臨嚴重後果。”
說完自己的想法，蘇七月這才注意到首長們都沒有吱聲。
他連忙加了一句道：“當然了，藍方之所以做出這樣的部署，可能也有一些其他的原因。”
“比如說，他們的防線上，有為數不少的特戰人員的協同作戰。這樣的話，麵對紅方傘兵的空降，就不會太過忌憚……”
蘇七月這話自然是在為藍方的指揮官辯解，首長們又怎麼可能聽不出來？
在他說完之後，李振祥就笑嗬嗬地對他擺了擺手道：“蘇參謀，按照你剛剛的理論，就算有特戰旅的人協同防守，紅方空降的方法不行，無人機的戰術還是可以使用嘛！”
劉衡也歎息著接口道：“是啊，藍方在這處防線的防守，確實有些大意了！”
見自己為藍方指揮人員的辯解沒起到效果，蘇七月就有些無奈。
說起來，藍方這邊有自己現在的部隊特戰旅，紅方那邊又有自己的老部隊C集團軍，自己不管指出哪一方的缺點，好像都不怎麼好。
但是沒辦法，這演習就等於實戰。
假如自己發現了演習中兩邊存在的問題卻不說的話，等未來真上了戰場，出現這樣的失誤，那自己就是千古罪人了。
思慮至此，蘇七月也隻能在心裡默默地對兩支老部隊說一聲抱歉。
蘇七月在這邊暗暗感慨的時候，作戰部一名作戰參謀就似乎發現了什麼。
他指著的屏幕開聲道：“首長！動了，紅方的地麵部隊開始動了！”
聽了他的提醒，包括李振祥、劉衡兩位首長在內，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了大屏幕。
“紅方開始發起進攻了！”
看著屏幕畫麵，張春華忍不住驚呼道，“七月，看他們進攻的方向，好像真是你說的‘D城’北門！”
指揮中心大部分人都聽到了張部長的呼喝。
就連那些坐在電腦麵前，負責信息通訊的技術人員，也不禁向首長身邊那個年輕人投去了關注的目光。
李振祥同樣深深瞥了蘇七月一眼，這才發號施令道：“將畫麵放大，看清楚一點。”
“是！”
技術人員應了一聲，很快將紅方地麵部隊集結的方向在屏幕上展示了出來。
看到那指向“D城”正北方向的紅色箭頭，大家就是一陣感慨。
劉衡笑容滿麵地看向身邊的李振祥道：“司令，看來老高的想法，完全被咱們七月給猜到了啊！”
紅方的指戰員，無疑是C集團軍高軍長了。
聽了副參謀長的調侃，李振祥就唔了一聲點頭道：“這也說明，高軍長的戰術思維，還是很符合現代戰爭的嘛！”
劉衡微微一怔，旋即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