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團六連。
辦公室裡,蘇七月和洪興國正談笑風生。
二人剛剛已經在六連作訓場轉了一圈。
基本情況和702團三連五班那邊差不多,都是一望無際的草原。
從各方麵來講,都很符合特戰旅的要求。
二人正說話期間,桌子上的電話就響了。
洪興國拿起電話一聽,頓時樂了。
“我說老高,你這個大忙人,一年都難得給老戰友打個電話的,怎麼今天突然來了興致?”
目光落在蘇七月身上,洪興國調侃道:“是不是你得了哪兒的情報,知道有‘故人’在我這邊,才打來這個電話啊?”
洪興國這話說完之後,電話裡很快傳來了高城咋咋呼呼的聲音。
“行行行,老洪你就彆廢話了!小七是在你那兒吧,快讓他接下電話,有重要的事。”
洪興國見高城說得鄭重,就唔了一聲,將電話遞給了蘇七月。
因為已經聽到電話裡的聲音,蘇七月當然知道對方是誰。
接過電話,他就笑著打招呼道:“連長,我是蘇七月。”
“你小子,來師裡也不見見我?怕我拉著你喝酒啊?”
高城埋怨了一句,跟著很快說起了正事兒。
“三百三十三前些天去了702團,你知道吧?”
高城口中的三百三十三,自然隻能是許三多了。
之所以得到這個“雅號”,是因為許三多在七連的那次驚人之舉——連續做了333個腹部繞杠。
也是從那之後,高城改變了對這個兵的印象,開始正視他的存在。
說起來,許三多當時能一鳴驚人,還是蘇七月私下裡給他開的小灶。
此時聽了連長急急吼吼的詢問,蘇七月自然想到了七連時候往事,不禁有些感慨。
“喂,小七你在聽嗎?”
電話那端,高城見蘇七月半天不回話,忍不住發問道。
醒悟過來的蘇七月,連忙收起情緒解釋道:“呃,連長,許三多前些天放了長假我是知道的……但具體的去向,我還沒了解過。”
高城自然不會在這種小事上糾結。
他應和一聲道:“這事兒還是一營老何給我打電話通報的,說是許三多在他那兒都待了一個星期,好像情緒有點不對勁。”
“我這邊已經讓孫勇俊過去接了,估計下午就能到……”
自顧自地絮叨了幾句,高城就開聲詢問道:“小七你得空沒有?要不也來我這兒聚聚?順便給我說說,許三多這小子是怎麼個情況!”
“行啊。”
蘇七月想了想,今天自己反正還要去T師師部,倒是順便,自然不會拒絕。
見蘇七月答應下來,高城立即接口道:“對了,我和裝甲偵察營今天在936歇宿,你從老洪那兒直接過來就行!”
聽了這話,蘇七月不由得搖了搖頭——原來連長這會兒還帶兵在外麵拉練呢,這不是忽悠自己嗎。
不過,既然已經答應下來,蘇七月也不會食言。
高城又和他聊了幾句話,匆匆掛斷了電話。
洪興國無疑將二人說話的內容都聽到了,笑著說道:“嘿,這個老高,倒會用人!”
“得,中午吃完飯,我讓人送你過去吧,也省得你去師部再轉車了。”
“謝謝指導員!”
蘇七月笑著應了一聲。
洪興國擺了擺手,似乎想到了什麼,跟著發問道:“對了,許三多那小子,怎麼好端端地放長假了?”
“呃……他出了點兒狀況。”
瞥見蘇七月麵帶猶豫,洪興國頓時明悟過來。
“沒事兒,我就是隨口問問……該保密的,你還是要保密。”
蘇七月感激地點了點頭,沒再多解釋什麼。
……
草原五班,作訓場。
剛剛抵達的蘇七月,一下車就看到遠處正在進行精確製導訓練的裝甲偵察營戰士們。
遠處負責後勤工作的五班戰士,看到這輛車的到來,很快就有人過來相迎。
領頭的不是彆人,正是五班的班長成才。
以他的目力,自然老遠就看到了軍官穿著的蘇七月。
不過,走到近前的時候,他的表情倒是沒有任何變化。
看得出來,從老A被退回來這半年,他已經成熟多了。
“首長!”
成才帶著五班的戰士齊刷刷地向蘇七月敬禮。
蘇七月向幾人回了禮,轉頭和駕駛員道了聲謝,目送著吉普車緩緩駛離。
轉過頭來,蘇七月就向成才示意道:“行了,不用這麼多人圍著我,成才,你留下就夠了。”
“是!”
成才畢恭畢敬地應了一聲,側過頭對五班的幾個兵交代了兩句。
隨後,薛林等人則敬禮離開。
“裝甲偵察營的訓練快結束了吧?”
看著遠處已經在集結的人員,蘇七月就向成才發問道。
“是的,首長。師偵營這一階段的訓練,今天應該全部完成了。晚上在這邊歇宿一宿,明天就要回師部了。”
成才略顯地生硬地說道。
蘇七月應了一聲,對成才擺了擺手道:“成才,你不用這麼拘束,說起來,當初我們可都是戰友。”
成才可能沒想到蘇七月會說出這樣的話,當時就有些愣神。
蘇七月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溫言道:“走吧,過去看看!”
“是!”
反應過來的成才,忙不迭地應和一聲,跟了上去。
……
夜幕降臨。
五班作訓場邊上,幾盆篝火燒得很旺。
艱苦的訓練結束,自然要聚餐慶祝。
高城和大家喝了一瓶啤酒之後,就擠兌著成才和自己的兵比射擊。
“砰砰砰”的槍響之後,比試很快進入了尾聲。
成才不出意外地,完勝了高城手下的幾個“精兵”。
“哎,成才你還真是名副其實的槍王啊!”
聽著外麵連長故意提高音調的聲音,蘇七月就有些好笑。
“連長……我不是什麼槍王,我隻是草原上一個跑丟了的兵。我知道,在您眼中,我就是個逃兵。我也知道,現在我說什麼都晚了……”
成才最後求肯道:“連長……您就放過我吧。”
帳篷裡,蘇七月看著麵前垂頭喪氣的許三多,同樣保持著沉默。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他已經看出來了,許三多的情緒比之前大為好轉。
現在欠缺的,可能隻是最後的“當頭棒喝”了。
或許,連長此時所采用的方法,就是最好的。
外麵的對話還在繼續。
高城似乎發現了什麼,就哼哼唧唧地問道:“你這槍,怎麼折了啊?這瞄準鏡,是哪兒扒拉來的,作用也太差了吧?”
聽了高城問話,成才就道:“是我朋友送的……當兵這麼多年,唯一交下的一個朋友。”
“哦,你那個朋友我知道,咱們鋼七連的笑柄嘛!”
成才剛想反駁什麼,高城已經麵向帳篷怒罵出聲。
“許三多,你知道我為什麼擠兌他!你還要在裡麵藏到什麼時候?”
聽著帳篷外高城的呼喝,蘇七月就看到許三多眼眶漸漸紅了。
“你還不出來,還不為你的兄弟出頭啊?好吧,天下大得很,選擇也多得很。你明白這個道理,就跟這裡所有的兵說再見!”
“但是有一點!以後彆說你當過兵,尤其是當過七連的兵……”
“我沒有!”
聽著營長連珠炮似得訓斥,許三多終於哭了出來。
注意到他眉宇間重新煥發的些許神采,蘇七月臉上的笑容一閃而逝。
其實,對許三多的情況,他一直有所關注。
之前給袁朗出主意,讓許三多放一個月假,蘇七月就已經算到了會是這樣的狀況。
理由很簡單:許三多哪怕是放了假,也隻在軍營裡有朋友。
彆無選擇的他,隻能是找自己的戰友去療傷。
而根據心理學中的韋奇定理,即使一個人已有了主見,但如果有十個朋友看法和他相反,就很難不動遙。
在這麼多人輪番轟炸之下,這家夥想要複員的想法,幾乎不可能再堅持下去。
不過,連長隻一頓訓斥,就讓這家夥這麼快回心轉意,倒是蘇七月之前沒有想到的。
……
帳篷內,已經解開心結的許三多正大口吃著飯。
旁邊的成才怕他不夠吃,給他又開了一盒。
對麵相對而坐的高城、蘇七月看到這副景象,就相視一笑。
“小七,這個孬兵現在有你管著,我也懶得去操心了!”
“但是成才,你不一樣啊?”
聽了高城這話,成才麵上的笑容頓時有些凝固。
“這次軍裡要優秀射手,我準備把你的名字報上去……”
“連長,千萬彆,我……”
“我什麼我?就這麼定了!”
高城轉頭看著蘇七月,頗為感慨地說道:“你們三個加上伍六一,當初是七連訓練成績最優秀的四個兵。這麼好的兵要是一輩子待在草原上,太可惜了!”
“小七,你說是吧?”
蘇七月微笑著應道:“是啊,連長,我也覺得以成才的能力和軍事素養,待在五班有些浪費了。”
成才似乎萬萬沒想到蘇七月還會幫著自己說話,頓時錯愕當場。
說到這裡,蘇七月就想起了什麼。
他嘴角一揚道:“說起伍班長,真有日子沒見著了。明天上午去師部,正好有事兒找他一下。”
“唔,那感情好。正好幫我勸勸那小子!”
高城聞言,就連連點頭道:“和他說了幾次了,讓來我這裝甲偵察營,他就是不聽。我拉了他的老班長史今勸說都不成!”
“那小子嘴上不說,但是最服你,你去說說,估計能有點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