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桓點點頭,看著來弘遞上來的連弩,說道:“這是朝廷製式連弩,隻是連弩上的編號已經被抹去,分不清楚這些連弩已經送到何方。”
“殿下所言甚是,軍中每年都會有連弩被損壞,基本上就丟失在一邊,這就給了某些人有機可趁的機會,故意增報損壞的連弩,甚至將好的連弩當做損壞的連弩報廢,實際上,就將這些連弩販賣給一些人,比如眼前的海盜就是如此。”來弘解釋道。
“哼,既然海盜手上有連弩,那必定是泉州水師所為了。”李景桓不屑的將連弩放在一邊,說道:“天高皇帝遠,泉州水師認為自己距離燕京太遠,皇帝根本就管不到這邊,所以才會這麼大膽,才會這麼喪心病狂。”
來弘頓時不說話了,這句話李景桓可以說,但來弘卻不敢說,李景桓是皇子,有聖旨在身,來弘隻是登州水師統領,這樣沒有證據的事情說出來,就是轟擊同僚。
“殿下,被就商隊之主前來拜見殿下。”不遠處長孫衝走了過來,臉上還有一絲怪異之色。
“讓他來見我吧!到底是在我大夏海疆內出事的,而且還與我泉州水師有關,是我大夏朝廷對不起他。”李景隆看著遠處,卻見是一男一女,忍不住詢問道:“怎麼是個女的,長孫衝,你不要告訴我說,這商隊之主是一個女的吧!”
“殿下聖明,商隊之主的確是一個女的。”長孫衝連連點頭說道。
“殿下,此女出身登州,是登州施氏之女。”來弘坐鎮登州,卻認出了施玉的來曆,在一邊解釋道:“登州施氏做的是食鹽和皮毛生意,隻是眼前生意都在北方,沒想到這次居然來到泉州了,上個月她的父親病逝,唯一弟弟年幼,所以才是她自己出麵,接管施氏商行的。”
“沒想到還是一位奇女子啊!”李景桓聽了一愣,暗自打量了下遠處的身影,頓時笑道:“孤倒要見識一下這個奇女子。”
“民女施氏拜見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施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拜倒在地,她嬌軀顫抖,從小到大,就沒有見過地位如此崇高的人,而且對方還是皇子。
“起來吧!孤對你也很佩服,巾幗英雄,在父病逝之後,以一介女流挑起大梁,還孤身南下,駕馭萬頃波濤,麵對海匪,臨危不懼,莫說是女子,就是有許多男兒也未必能比得上你。”李景桓誇讚道。
“民女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此次遭劫,多謝殿下相救,否則的話,民女恐怕會葬身大海之中。”施玉粉臉一紅,能當得起李景桓如此誇讚的人也很少。
“行走在我大夏的疆域之上,卻遭遇海匪,這是朝廷的過錯,孤應該向你賠罪。”李景桓正容道:“你放心,這些海匪孤遲早會將其剿滅的乾乾淨淨,讓你們這些商旅以後安心的行走在大夏境內,再也不會有盜匪之患。”
“多謝殿下。”施玉大喜。
“起來吧!”李景桓的目光從施玉轉移到後麵的辛柏身上。
“小人青州甲字營辛柏拜見殿下。”辛柏大部上前,向李景桓行了軍禮。、
“壯士請起。”李景桓也行了一個軍禮,然後親自上前,將辛柏攙扶起來,說道:“辛壯士是我大夏的勇士,是景桓的袍澤,等下孤親自為壯士奉酒。”
“謝殿下。”辛柏臉上頓時露出激動之色,一邊的施玉聽了也很感歎。
她一路行來,經常聽見辛柏講敘著軍中歲月,言語之中不乏對大夏皇室的尊敬,現在看來,這種尊敬也是情有可原的,辛柏當年不過是一個伍長,李景桓連對方的姓名都不知道,但隻要聽到他的番號,立刻笑臉相迎,並且還想為其奉酒,足見皇室對軍中將士的確是很不錯,難怪大夏兵馬戰鬥力十分彪悍,將士用命大概就是這樣了。
“長孫,擺酒,我與辛壯士痛飲。”李景桓哈哈大笑,招呼眾人說道:“大海茫茫,我等能夠相遇在此,不如讓本王設宴,款待諸位,正好,孤還有些問題想問問諸位。”
施玉和辛柏等人自然是不會拒絕,紛紛跟著李景桓進了指揮艙,裡麵早已準備了一些酒食,雖然不是很豐盛,但此刻大家都是在大海之上,能得到這些酒食已經是很不錯的事情了。
“辛壯士行鏢可是從登州前往泉州?以前來過泉州嗎?”李景桓詢問道。
“回殿下的話,小人經常行走於登州和泉州一線,不過,以前走的是陸路,並不是走海路,海路這是第一次。”辛柏不敢怠慢,趕緊回答道。
“泉州外海以前有海匪出沒嗎?”李景桓又詢問道:“以前你們在泉州城可曾聽說過此事?”
辛柏臉色變了變,想了想,才說道:“殿下,以前倒是聽說過幾次,不過,一般這些海匪或許會出沒,但絕對不敢在我大夏境內活動,尤其此地距離泉州不過一天的路程,基本上不會出現,泉州水師還會經常巡視這裡。”
“這麼說,泉州水師還很儘職儘責的了?”來弘不屑的說道。
一個平海將軍,執掌泉州水師,境內居然出現了海匪,在來洪看來,這是一件失職的事情,按照大夏軍中紀律,駐軍範圍是不允許出現盜匪、海匪之類的,在短時間內不能剿滅,主將就會丟官去職,泉州境內出現了海匪,泉州水師不能儘快剿滅,就是失職。
“殿下,以前雖然聽說過,但泉州水師每次派出人馬剿滅之後,很快就有新的海匪出現,怎麼剿滅都剿滅不掉,好像是無窮無儘一樣。不過,這些海匪並不是在近海範圍騷擾商隊,漸漸的也不再當回事了,而且大家每次下南洋的時候,都是大隊人馬一起出動,所以那些海匪們倒是不敢騷擾商隊了。”辛柏解釋道。
“是跟隨泉州十三商行的人一起出發的嗎?”李景桓雙目一亮。
“正是如此,基本上都是泉州十三商行的人一起出發,這樣人手眾多,每次出行船隊多達幾百艘,浩浩蕩蕩,護衛的鏢師多達千人,聲勢浩大,誰敢來放肆?”辛柏臉上露出紅光,似乎回想起當初的盛況一樣。
“想要加入這樣的船隊,是不是要交錢?”李景桓目光閃爍,很快就說出了其中的玄機。
辛柏卻沒有發現其中的問題,點點頭,說道:“殿下聖明,想要加入十三行的船隊,要麼就是將貨物交給十三行來售賣,得到的錢財一半歸十三行所有,或者是在泉州估價,將貨物直接賣個十三行,若是跟隊前行的話,每個商隊支付五十金,不過總體而言,商隊還是有些賺頭,隻是比較少而已。”
“倒是好手段,小瞧這些商人了。”李景桓得到李煜的教導,瞬間就從這裡麵找出問題了,難怪泉州十三商行能賺取大量的錢財,這麼多年,每天從泉州出發的商隊也不知道有多少,泉州十三行每天都在抽傭,足見其富有。
“殿下認為這些海匪是泉州十三行所為?”施玉瞬間就明白李景桓的言下之意,粉臉上露出一絲驚駭之色,頓時失聲驚呼起來。
“養寇自重,大概就是如此,這一招不僅僅適用於有些將軍,對於泉州十三行也是如此。嘖嘖,養著這些盜匪,不僅僅能夠打擊競爭對手,還能將商隊聚集在手下,甚至,孤相信,那些盜匪還會護送商隊,充當鏢師呢?”李景桓搖晃著手中的酒杯。
船艙內眾人聽了頓時變了顏色,這些從李景桓口中說出來,實在是太嚇人了,養寇自重不算,甚是將盜匪變成鏢師,護衛商隊,這是與狼共舞,與虎謀皮啊!施玉也算是一個聰明人,也不敢這麼想。
“泉州外海雖然有不少的島嶼,雖然可以提供這些海匪們休息的地方,但大夏水師也不是吃素的,難道陳留剿滅了這麼多次,都沒有發現他們的巢穴?本王是不相信的。要麼他們和盜匪勾結在一起,要麼就是這些人平日裡根本不是海匪,而是鏢師。”
船艙內眾人被李景桓的分析給驚呆了,辛柏更是吞了口吐沫,這種想法,他從來就沒有想過,想到自己行船的時候,原本護衛在一邊的鏢師,實際上是一群海匪,在關鍵的時候,對方會抽出腰間戰刀,對商隊進行屠殺,心中駭然,哪裡還敢跟隨十三商行南下。
“殿下,這個推斷實在是太驚人了,那泉州水師?”長孫衝頓時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按照李景桓的說法,整個泉州水師都已經腐朽了,甚至不僅僅是整個泉州水師,泉州上下都是如此,整個泉州就是一個賊城,連這些海匪都敢光明正大的出現在城池之中,當地的官府、駐軍都不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恐怕不僅僅是泉州水師,還有其他的地方,否則的話,不可能出現這種情況的。”李景桓麵色冷峻,對長孫衝說道:“現在看來,泉州的駐軍已經不能用了,必須調其他地方的人馬。”
“殿下,這麼嚴重?”長孫衝很驚訝,沒想到李景桓居然得出這樣的結論,直接否定了整個泉州兵馬,這可是對軍方的侮辱。
“這件事情我們不能有任何的漏洞,否則的話,朝廷即將得到的將是一個破碎不堪的泉州。”李景桓搖搖頭,他當然知道下麵的士兵還是忠於大夏的,但上麵的將領呢?恐怕早就被泉州十三商行的人買通了。
“殿下,那泉州水師當如何是好?”來弘麵色一正,當即詢問道。
“命令登州水師全麵接管泉州水師,泉州水師什長以上暫時關押,任何船隻沒有本王的命令,一律不能出海,膽敢違抗命令者,按照謀反論處。”李景桓俊臉上儘是殺機,誰也不曾想到,一向是以賢明而著名的周王,也是有殺伐果斷的時候。
“臣立刻去安排。”來弘心中暗自驚訝,難怪能成為太子的人選之一,就衝著這份氣魄,也是不簡單的,到底是皇室子弟,不同凡響。
“殿下,前鋒傳來消息,泉州水師有巡邏船前來。”這個時候,甲板上傳來消息。
“嗬嗬,有點意思,這邊海匪剛剛出現,泉州水師就來了,來的還真是及時啊!”李景桓聽了頓時冷笑道:“來將軍,包圍巡邏船,讓領隊的前來見我。”
“末將這就去辦。”來弘感覺比較怪異,他擊殺過敵人,和敵人在大海上血戰過,但從來就沒有對自己下手,現在卻在李景桓的帶領下,要對自己人下手,想想就有意思。
百丈之外,五艘巨艦停在大海之上,一個年輕的將軍身披鎧甲,手執千裡鏡,正望著遠處的艦隊,麵色陰晴不定。
他是陳留之子陳龍,這次奉命前來剿滅海匪的,當然,他這個奉命實際上是走個流程而已,斬殺幾個人,也算是立下了功勞,這樣方便他的父親運作。這些都是商定好了的,隻是沒有想到,自己剛剛靠近,就看見了登州水師的船隻,更讓他感到鬱悶的是,大軍之中還有一艘商船,這讓他有種不妙的感覺。
“少將軍,是登州水師,這是來換防的。”身邊的副將提醒道:“欽差大臣周王殿下應該就在艦隊之中。”
“我當然知道。”陳龍冷哼道。他現在後悔自己沒有早點到來,現在碰見了登州水師,想撤離都難。更何況,戰艦之上,還有一個周王殿下。
“少將軍,旗艦傳來信號,讓我們前往拜見周王殿下。”旗杆之上,傳令兵大聲喊道。
“還愣著乾什麼,趕緊迎上去。”陳龍催促道,他知道這個時候自己絕對不能逃跑,否則的話,不僅僅自己倒黴,就是自己的父親也會跟著倒黴,無奈之下,隻得命令給自己的船隻迎了上去,自己準備拜見李景桓。
他很慶幸自己沒有其他的動作,李景桓想抓自己的把柄都抓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