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有為的話頓時讓人倒吸了一口冷氣,但很快就恢複了正常,這種事情他們不是第一次乾,陳留是什麼樣的貨色,眾人都是知道的,一個十分貪婪的家夥,這種人若是識相也就算了,可是對方不識相也罷!而且出身巨鯤水師,是不可能歸順周王的,眾人若是投靠了周王,在泉州之地,還不是被對方欺壓,這種危險是眾人不想碰見的。
“想要殺一個平海將軍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那是對朝廷的挑釁,誰動誰死,誰也救不了。”伍秉德有些擔心,現在這種情況,大夏威壓當代,所向披靡,天下之大,都是在大夏榮光的覆蓋之中,誰也不敢挑釁,更不要說什麼擊殺平海將軍了。
“既然是朝廷的將軍,那就按照朝廷的律法來處置,陳留自從來到泉州之地,欺男霸女,無惡不作,也不知道造成了多少百姓的死亡,這樣的人,殺了他等於便宜他了。現在周王來了,那就請周王殺了他。”潘有為不在意的說道。
雙方都是彼此是什麼人物的家夥,他當然知道陳留做了一些什麼事情,想找對方的把柄還不是一件很輕鬆的事情,以前是沒有辦法對付他,現在不一樣了,周王來了,自己這些人還準備投靠周王,正愁著沒有禮物送給對方,現在陳留不就是現成的禮物嗎?
“不錯,周王雄心勃勃,肯定是想著如何掌握泉州水師,隻是想殺陳留也沒有十足的把握,現在我們將這個把柄送上去,借周王之手除掉陳留,而周王也會感念我們的功勞。”伍秉德十分得意的摸著自己的胡須,認為這是一個絕佳的辦法。
眾人也紛紛點頭,一個失去權勢,打入監牢的齊王已經被這些人拋棄,商人逐利,周王才是他們需要巴結的對象,連帶著陳留也成為他們巴結李景桓的工具。
“不過,這一切還要看看周王是個什麼樣的人,能庇護我等,能幫助我等,我等就奉他為主,若是看不上我等,我也沒有必要如此,想我等泉州十三商行,隻是想本本分分的賺錢,過上自己的日子就可以了,也沒有必要插手奪嫡之爭,天下之大,賺錢的地方也不知道有多少,大夏皇子之多,甚至就是陛下自己都記不清楚了,我們選取一個就是了。”潘有為顯得還是很謹慎的。
“潘兄所言甚是,這次我們總得選一個合格的皇子,免得又出現齊王之事,那個時候,我們又被動了。”有人建議道。
“這個自然,先看看,仔細算算,周王殿下大概還有五天就能到達泉州,這五天的時間,大家都要小心一些,平海將軍府需要什麼東西,我們就提供什麼,我們要向平海將軍,我們是和他站在一起的。”潘有為有吩咐道。
眾人紛紛點頭,隻是嘴角露出一些不屑,這種事情,他們不是第一次乾了,為了以後的安全,糊弄一下陳留就是了。
然後潘有為又和眾人商議了一番具體的操作之後,才各自散了出去,他並不認為有人會出賣自己,泉州十三商行都是捆綁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誰都逃不掉誰,大家也唯有綁在一起,才能活下去。
相比較泉州的溫暖,大夏的京師燕京城此刻已經被大雪覆蓋,皇帝李煜正在崇文殿內安坐,大殿內,火龍已經生成,大殿內溫度很高,七位崇文殿大學士各自坐在幾案邊,麵前都擺放著一些奏折。
“周王大概什麼時候到泉州?”李煜忽然放下手中的奏折,說道:“你們看看,泉州今年和去年相比,送上來的賦稅整整少了一百萬銀幣,和前年相比呢?你們查過了沒有。”
“回陛下的話,泉州海關賦稅一直在下降,根據泉州知府送上來的奏折顯示,是因為大夏沿海開放了許多海關,比如廣州、吳淞等地,大部分商旅都舍棄了泉州,而去了廣州和吳淞等地。”範謹趕緊解釋道。
“是這樣的嗎?廣州和吳淞海關送來的數據是這樣的嗎?兩地的海關賦稅一直在增長嗎?”李煜望著眾人詢問道。
“回陛下的話,兩地的賦稅的確是在上漲。”高士廉確認道。
“你們難道不感到好奇嗎?泉州是老海港了,在前朝的時候,就有不少外商進入其中,按照道理,他們是不會發生變化的,現在突然發生了變化,而且是連年變化,這裡麵是不是有什麼古怪。”李煜輕笑道:“按照道理,在泉州等地,有成熟的商業氛圍,貨物一到那裡,就會被銷售一空,吳淞才建立不久,那些商人就會更改自己的交易地點,有些不對。”
“陛下聖明,不過,現在周王快要到泉州了,或許能查清楚這裡麵的原因。”岑文本解釋道。
“這商業啊,就應該百花爭鳴,唯有這樣,才有競爭力,才能讓市井繁榮,否則的話,市井之上,就隻有那幾家經營貨物,比如說岑家經營糧食,範家經營棉花等等,老百姓可選擇的機會就很小,這些貨物的價格就操縱在這幾家手中,市場沒有活力,就好像是一灘死水一樣,這顯然是不行的,朕看這泉州也是一樣,傳聞泉州有十三商行,控製了泉州上下,連死人需要買的棺材,也在十三商行手中。”
“有人說,在泉州,一個人從生到死,都離不開十三商行,也有人說,在泉州,表麵上看是朝廷的,實際上卻是十三傷害的,泉州白天是朝廷的,晚上是十三商行的。泉州知府上任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拜訪十三商行,這就是拜碼頭。”
大殿內,響起李煜的聲音,岑文本等人聽了麵色凝重,表麵上,皇帝似乎是在說泉州十三行的事情,但實際上,或許是在指其他的事情,可是眾人並沒有其他的證據。
“陛下所言甚是,泉州十三行臣也是聽過他的名聲,在以前,臣聽說十三行潘氏等人都在資助貧窮士子,不僅僅供他們讀書、遊學,甚至還將族中女子許配給對方,現在看來,泉州十三行不僅僅是在邀名,更多的恐怕還是為自己考慮,在朝廷內部有更多的人為其說話。”魏徵正容說道:“臣認為當徹查這些由商賈資助的官員,當初南征星辰群島之事,就有不少人為泉州十三行張目,才有蔣讚之死,臣認為,對於這樣的官員都應該罷黜。”
“魏大人這句話臣不敢苟同,並非所有的官員都是被那些商賈收買,還是有不少的官員都是忠於朝廷的,就比如蔣讚不就是其中之一嗎?我們不能將其一棍子打死不是?”長孫無忌反駁道。
“哼,本官可是知道,你長孫家也資助了不少的士子。”魏徵不屑的說道。
“不僅僅是我們長孫家,其他的諸如韋氏,高氏不都是如此嗎?陛下重視教育,我等有點錢財的自然要為朝廷做貢獻,為朝廷培養更多的人才。不能說都沒有壞心眼,但大部分都是沒有私心的。”長孫無忌搖搖頭。
魏徵隻是冷哼了一聲,這樣的話說出來,沒有人會相信,這種沒有好處的事情誰會做呢?要麼為名,要麼為利,這些讀書人會因此而大肆宣揚對方的名聲,有的時候,這種善名就能做許多事情;有的人就是為了利,比如泉州十三商行就是如此。
長孫氏等世家大族,顯然也是不會做無用功的,他們這麼做,肯定是為了自己考慮的,雖然不會像十三商行那樣無恥,但以後會是什麼情況,誰也不敢保證。
“好了,世家大族資助讀書人是一件好事,不過,朕想,這種資助不應該放在個人身上,而是放在禮部,由禮部規劃,或是興建校舍,或是資助那些貧困學子,或是印刷書籍等等。”李煜一副不在意的說道。
“恩出於上,貿然之間,資助個人,臣也認為不妥,若是沒有所求,怎麼可能資助對方呢?臣認為,這不叫資助,而是叫受賄。當按照朝廷律法來處置。”岑文本忽然說道。
長孫無忌聽了頓時勃然變色,用憤怒的眼神看著岑文本,這種資助學子的事情,原本是一件很尋常的事情,但是此刻在岑文本等人口中說出來,好像是一件大事,好像那些世家大族是在謀反一樣。
“臣認為此舉是有邀名之嫌。”褚遂良出言說道:“既然是捐獻,商賈因此而得名,學子因此而得利,這是一件兩全其美的事情,隻是在操作的時候,難免有施恩的嫌疑,臣認為,不如讓這些商賈將錢財捐獻給官府,由官府統一調配,或是用於修橋鋪路,或者是支持學子讀書所用。然後由官府表彰對方的善舉,從而商賈得名,學子得利。”
“這麼多的錢財,如何能保證不被當年的官員所貪汙呢?”長孫無忌反駁道。
眾人聽了也露出思索之色,天高皇帝遠,這麼多的錢財是額外所得,不入朝廷稅收之中,當地官府若是將其貪汙了,也未必不可能。
“這個簡單,商賈捐獻了多少,記錄在案,每一筆錢財去向,都要記錄在案,每月提供一次賬簿,一部分送與捐獻之人觀看,一份收藏於官府之中,每年用來查賬所用,有所進,就有所出。進出相等,收支平衡,這才是正常的。”李煜輕笑道:“這裡麵或許會有許多問題,但我們摸索著前進就是了,諸位認為呢?”
眾人聽了,自然是不會反對,紛紛稱頌李煜聖明。
“崇文殿草擬一份章程,在朝會上討論一番,然後頒布天下,褚卿,這件事情你盯一下。不求其他的,最起碼要讓那些讀書人知道朝廷對他們的恩寵。”李煜目光落在褚遂良身上。
“臣遵旨。”褚遂良頓時明白其中的意思,這件事情關鍵並不是多少錢,而是避免蔣讚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那些商賈們顯然是不懷好心,利用錢財、女人等手段施恩於讀書人,利用這些讀書人在朝堂之上為其張目,為其爭奪利益,就比如當初的潘氏就是這樣的。
眾人也明白皇帝的意思,你們捐錢可以,但隻能得到名,想要得到其他的東西,那是不可能事情,皇權在上,有些東西隻能是皇帝給,隻能是朝廷給,其他人給是不可能的。
“陛下聖明,臣認為朝廷所求的不過大部分都能讀書識字,這樣,朝廷的政策才能傳下去,但商賈或者世家追求的是少數人的利益,他們資助的對象也是那些聰明的讀書人,因為這些人有可能高中皇榜,能為他們辦事的人。”岑文本點出了這些商賈、世家心中所想。
商人逐利,自古都是如此,這些商人資助的從來都是優秀者,無論是中了秀才也好,還是舉人也好,若是能入進士那自然是最好了。這一切和那些普通的讀書人是沒有任何關係的。這和大夏重視教育的本意是背道而馳的。
“商人要的是名,他們認為名氣可以保護他們,讓那些貪官汙吏不敢動他們,才會讓人減少對他們的嫉妒,朕想,若是如此,朝廷可以賜予他們一些榮譽,每年對那些捐款比較多的,可以給一些表示,甚至可以來覲見朕,向朕提出一些治國方略,朕想,那些商人會答應的。”李煜又建議道。
大夏重商,這些年大夏對外戰爭都是占據上風,那些商人們也賺了不少,隻是朝廷不能從這些人手裡麵搶奪錢財,若是用這種方式或許能收割一波。
“這些商賈若是知道能得到陛下的接見,肯定會很高興的,回頭臣就讓《夏風》好好的宣傳一番。”範謹連忙說道。
“這些捐款的時候,可以留下存根,有疑問的時候,可以來戶部對賬。”岑文本又說道。
“岑先生考慮的很周到,免得有地方官員將其貪汙了,貪汙了錢財是小,但傷人心卻是真的。”李煜也讚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