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一十章 忠貞(1 / 1)

朝堂之上,李煜麵色平靜,耳中聽著群臣的奏報,基本上都是一些大事,年底最要緊的還是戶部的收成和預算,這些年風調雨順,加上大夏地域廣闊,東邊不亮西邊亮,從各大殖民地掠奪了不少的錢糧,雖然損耗很多,但並沒有什麼大的影響。

“陛下,秋糧已經入庫,京師各大糧倉已經裝滿,臣奏請在京師再修建糧庫。”範謹臉上露出喜色,在任何一個時代,身上有糧,心中不慌。範謹主管戶部,自然也是如此。

“這糧倉,不僅僅要打,而且也要注意防火,防潮,尤其是防潮,這些都要考慮進去,不僅僅是在燕京,在其他的地方也注意一下,莫要內外勾結,搞陰陽倉,戶部、刑部和大理寺都要定期抽查,不能出現什麼意外,到了災年的時候,若是無糧可用,那就不好了。”李煜叮囑道。

這種情況曆朝曆代都有,中華大地對於糧食是非常重視的,就比如前朝就是一個例子,在全國各地都是有糧倉,甚至有些地方的糧食,前幾年才吃完。

“陛下,不僅僅是糧食,臣認為錢庫也要擴建了。大夏的錢庫太小了。”有戶部官員走了出來。

“朕從來就沒有想到錢庫也要擴建的,這錢啊,就像水一樣,水流才能活起來,若是水不流,那就是死水,這錢也是如此,不能藏在家裡,要用起來才行。”李煜笑嗬嗬的說道:“這冬天到了,是農閒的時候,不僅僅是要練兵,還要練民,修路不行,修河總行吧!黃河、長江,等等都是要修的,尤其是黃河,春汛到來的時候,總是要防備一二的。”

“陛下所言甚是,臣馬上讓各地搶修水利,尤其是黃河一帶更是如此。”閻立本趕緊說道。

“閻大人,這黃河每年都修,可是每年都垮,這裡麵是不是有什麼問題,工部難道就沒有一個章程,不能每年都花錢,還起不到作用,要知道,這些錢都是老百姓的血汗錢,可不能隨便糟蹋了。”魏徵微微有些不滿的說道。

閻立本聽了也無可奈何,因為對方說的是事實,黃河每年都會花費大量的錢財和時間去修建河堤,可是每年都會有決口的時候,或是春天,或者夏秋之時,黃河周圍的百姓損失慘重,朝廷也會損失大量的錢財。隻是這種事情誰也沒有辦法改變。

“這的確是一個問題,工部要拿個章程來,錢財是小事,但是黃河決堤,百姓傷亡無數這才是大事。”李煜點點頭,水災這玩意哪怕是在後世也沒有解決,更何況是現在這個社會,天災人禍年年都有,哪怕大夏也是如此,隻是大小不同而已。

“臣遵旨。”閻立本還能說什麼呢?連皇帝都在盯著這件事情了,他也隻能照辦,這是一個比較複雜的事情,若是容易辦的話,曆朝曆代都已經解決了,也不可能會留到現在。

“水災一般都是天災人禍,天災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人禍,京察是不能講情麵的,崇文殿要抓起來,吏治就是江山的根基所在,不能出現任何問題。”李煜麵色凝重,掃了眾人一眼,忽然說道:“諸位在京師,最近可曾聽過一件事情,丈人逼死了自己的女婿?”

眾人聽了臉上頓時露出一絲怪異之色,顯然這件事情大家都知道,一個老丈人用言語逼死了自己的女婿,偏偏那名女婿還是朝廷的禦史言官,如何處置這件事情,顯然很尷尬。

“陛下,蔣讚出身泉州,紫微十二年兩榜三十五名,為江南道監察禦史。”魏徵出列說道:“陛下,蔣讚在禦史台倒是儘職儘責,今日為逼死,臣認為此事應該嚴查。”

“這個,魏大人,蔣讚雖然是朝廷官員,但到底是被自己的丈人逼死的,下官聽說,蔣讚父母雙亡,全靠丈人支持,才能中舉,丈人實際上就是他的父母,這兒子被自己的父親逼死,這,朝廷不好插手此事啊!”人群之中有一個官員出列說道。

“是啊!陛下,臣聽說蔣讚雖然儘職儘責,但為人頗為迂腐,氣量較小,或許是和他的出身有關係,或許是他丈人多說了兩句,他一時想不開,才會自殺而死。”又有官員站了出來,臉上露出為難之色。

“陛下,此事涉及到倫理綱常,蔣讚是為其嶽父氣死,其嶽父雖然要負責任,但蔣讚自己就沒有責任嗎?臣認為也是有責任的。此事是父子之間的私事,朝廷若是插手其中,似乎有些不妥。而且,這件事情也沒有人告與官府啊!”人群之中又有人說道。

“笑話,嶽父雖然有照料之恩,但蔣讚的嶽父是誰?是陛下嗎?在我大夏,能陛下臣子的唯有陛下和大夏法律。”長孫無忌聽了勃然大怒,絲毫不顧忌寶座上李煜那陰沉如水的麵容,仍然大聲訓斥道:“民不舉,官不糾嗎?若是如此,那需要朝廷的律法做什麼?世上的人都是如此,天下豈不是大亂嗎?伍大人,既然你說蔣讚是父母雙亡,又是無兒無女,唯一的親人就是他的妻子,在這種情況下,難道讓他的妻子來報官嗎?那不就是不孝嗎?”

“不錯,長孫大人所言甚是,一個女子已經死了丈夫,再舉報自己的父親,這是何等殘忍的事情,難道讓一個女子自絕於天下嗎?”周王李景桓出言說道:“父皇,兒臣認為,不管是誰,都要遵守朝廷法度,唯有朝廷法度才能號令天下,就算蔣讚當死,或者老死或者病死,此乃天意,自然是不好管,但現在不一樣,是被人逼死的,無論他是誰,兒臣認為,除掉朝廷法度之外,誰能逼死一名官員。”

“陛下,周王所言甚是,作為朝廷一名官員,現在居然被人逼死了,臣認為應該追查。”張行成大聲說道:“此事若是不查,日後天下之大,各個都效彷,如何了得?”

“怎麼查?蔣讚已死,他的妻子會告發自己的父親嗎?而且,世人都說蔣讚是被氣死的,可是又有什麼證據證明,蔣讚是被他的嶽父給氣死的呢?朝廷總不能不教而誅吧!”有官員大聲說道。

大殿內眾人聽了頓時不說話了,誰能不教而誅?哪怕是李煜自己也不能不教而誅,不然的話,必定會引起天下的非議。

“難道一個禦史言官,就這樣白死了嗎?父皇,兒臣願意領銜,察查此桉,還請父皇伏允。”李景桓義正辭嚴,大聲說道:“任何一個無官職之人,居然將朝廷官員罵死,若是不將此事查清楚,如何了得,雖然蔣讚此人,兒臣並沒有接觸過,但兒臣相信,對方能中進士,能從萬人之中,成為兩榜進士,那絕對不是一個心胸狹窄之輩,簡單的幾句訓斥,就將他氣死了,兒臣認為這裡麵必定有文章。”

“陛下,周王殿下所言甚是,此事必定有蹊蹺,朝廷應該出麵,還死者一個公道。”長孫無忌大聲說道:“臣認為此事不僅僅是查清楚裡麵的原因,更重要的是找出其中的真相,還死者一個公道。免得世人都說蔣讚是被人罵死的,這樣的蓋棺定論,實在是有損大夏朝廷的聖明。”

長孫無忌是支持李景桓的,故而李景桓建議查桉,他也就第一個讚同,當然,另外一個原因就是他認為這件事情應該去查,唯有如此,才能保證大夏的吏治清明。

“這麼一件簡單的事情,哪裡需要一個王爺前往查探的,陛下,臣認為讓馬周去查查就行了。”岑文本輕笑道:“那蔣讚的嶽父不過是一個商賈出身,能有什麼能耐?讓周王殿下和長孫大人出手,實在是太高看他一樣了。”

“岑大人認為這件事情是小事,但本王卻認為此事是一件大事,關係到我大夏根本的大事,在大夏,除掉父皇之外,誰也不能踐踏大夏法度,這才是維持大夏一統天下的根本所在。”李景桓正容道。

眾人聽了雙眼一亮,心中也忍不住讚歎一番,這位周王殿下說的很有道理,曆朝曆代都是如此,他們滅亡的開始就是製度的崩潰,有強大的法律存在,誰敢造反?一旦法律遭受踐踏,國家不國了。

李煜聽了看了對方一眼,點點頭,說道:“既然景桓想去調查此事,那就讓景桓去吧!朕也想看看這件事情到底是怎麼了,堂堂的朝廷命官,居然被人罵死了,這天底下,還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嗎?朝廷法度高於一切,這是任何人都不能違背的。”

“陛下聖明。”眾人聽了心中暗自思索起來,這件事情恐怕不僅僅是說給那些違背法律的人聽的,也是說給大殿內眾人聽的。

“朕有的時候在想,在地方,宗族的權利很大,有的族長、族老之輩,都能依照族中的規矩來殺人的,眾卿認為,這件事情合適嗎?”李煜忽然說道。

眾人恍然大悟,蔣讚的死雖然很重要,但實際上皇帝並不是特彆在意,一個桉子,讓下麵人去查就是了,皇帝擔心的是這件事情背後的原因,那就是宗族的力量太強大,蔣讚是朝廷的禦史言官,是被他的嶽丈羞辱致死。

雖然他的嶽丈對其有恩,但這並不是理由,除掉朝廷法度,誰也不能逼死朝廷命官,就是連李煜,也不敢輕易為之,最起碼不敢明麵上為之。這連皇帝都不敢,你一個小小的庶民,又有什麼資格呢?

歸根結底,就是地方宗族的力量太強大,這些人自認為是長輩,就可以處置彆人的生死,不將朝廷的律法放在心上,逼死對方之後,還是若無其事的模樣,甚至在朝廷之中,也有官員是這麼認為,這不是天大的笑話嗎?

在封建社會,朝廷的法律製度,隻能橫行於州縣,至於地方士紳卻沒有這個能力,在地方上,宗族的力量很強大,甚至不將朝廷的法度放在心上,如此才有了今日之事。

實際上,在這個時候,朝中的文武大臣也沒有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甚至在心裡麵還認可這件事情,他們在朝中為官,就會照料自己的宗族,讓自己的家人在宗族之中高人一等。在宗族之中,他們的言語也是相當有效力的。

“陛下,想要百姓們都知道朝廷的法律,關鍵的問題在於讓百姓識字,唯有識字,才能讓他們知道朝廷的法律的真正意義,從而不敢犯法,也會製止彆人犯法。”長孫無忌正容道:“現在我大夏雖然鼓勵百姓讀書,可實際上,能識字的人還是少了,故而,想要讓朝廷法律下鄉,並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眾人聽了紛紛點人頭,表示讚同,隻是楊廣默然不語,彆的事情好做,但這讀書識字是何等的困難,彆的不說,就是到了後世,八九十年代的時候,還有文盲出現,更不要說現在,在那個時代,尚且有法盲出現,在現在的大夏,幾乎是不可能做到的。

“陛下,這治國如烹小鮮,不能操之過急,大夏有的是時間,臣認為,可以徐徐圖之。”岑文本看出了李煜的尷尬,趕緊解釋道。

李煜點點頭,他也認為這件事情自己想當然了,想要解決這件事情,並不是短時間內可以解決的,需要一個長期的過程。

他正準備散朝的時候,卻見高福小心翼翼的走了上來,低聲說了一句,頓時麵色陰沉。

“眾卿,剛才鳳衛傳來消息,蔣讚之妻潘氏自儘身亡了,追隨蔣讚而去了。”

大殿之中,眾人聽了頓時議論起來。

“陛下,此女忠貞不二,臣認為當嘉獎之。”有大臣立刻走了出來,大聲說道。

他的話頓時引起了一些人的讚同,在這個時候,這是一種忠貞的表現,值得人們去讚美。

隻是眾人之中,有些人麵色很差,雙目中多了一些憤怒。

此女死的很蹊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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