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睿想到這裡,臉上頓時露出一絲笑容,對岑文本說道:“大概也是如此,否則的話,征兵的時候,也不會有如此苛刻的條件了。”
“是啊!而且還需要新兵,不是老兵,隻是老臣不知道陛下接下來的行動。”岑文本苦笑道:“而且每次知道陛下有大的行動,就會頭疼,畢竟這將犧牲大量的錢糧。”
每次遠征就意味著大量的錢糧支出,大夏雖然占據了南方半島,糧食方麵是沒有什麼問題,但糧草周轉也是一個技術活,尤其是路途遙遠,消耗的將會更多。往往十石糧食運到目的地,隻有一石的情況發生,這種事情也不是沒有過的。
大夏現在的情況,幾乎就是衝著戰爭去的。索性的是,李煜還是比較理性的,在征調中原兵馬的同時,異族士兵占據了半數,大夏士兵在國外,軍紀方麵堪憂,這也激起了將士們對戰爭的渴望。
若是不出意外的話,這次遠征設置這麼多的條件,大概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這麼說,我們應該抓緊時間準備了,不然的話,到時候父皇真的做出了決定,我們就會手忙腳亂多了。”李景睿這個時候已經將魏徵的事情放在一邊了,相對於自己的地位,魏徵並不算什麼。
“未雨綢繆,自然是不錯的。但,殿下,你真的做好了準備嗎?”岑文本目光閃爍,好像是在提醒著什麼。
李景睿先是一愣,但很快就明白岑文本言語中的意思,分明就是為皇帝遠征之後的事情,按照皇帝現在的布局,這次遠征時間恐怕超過了兩年以上的時間,讓一個儲君監國兩年以上,這已經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必定會引起朝野局勢的變化。
“父皇雖然在遠征,但我相信,這次遠征和以往不一樣。而且我能有什麼準備呢?隻能跟隨父皇的決定而改變,彆看我現在是儲君,可是儲君和親王之間的關係,還不是全憑父皇一句話嗎?”李景睿搖搖頭,處在他這個位子上,如履薄冰,生怕自己的位置再次被人拉下來,下麵的兄弟可是不少啊!
這次選秀之後,皇子們都已經成年,到底是到封地上去,還是留在國內,這些都會出現新的變化,而空氣轉球的出現也將出現問題。
“殿下放心,陛下英明神武,肯定會妥善安排的,貿然更換儲君,會引起朝局震蕩,這件事情,相信陛下不會做的,殿下現在需要就是穩,隻要穩住了朝局,一切都好辦。”岑文本很有把握的分析道。
“廣備攻城作那邊是什麼情況,可有什麼進展?”李景睿迫不及待的詢問道。
“殿下,哪裡有那麼快,這才多長時間,臣相信,恐怕就是陛下回來指導一番,也不可能這麼快實現的。”岑文本想了想,忽然低聲說道:“殿下,這或許就是陛下的一個夢想,或者是,想要實現的話十分困難。”
李景睿聽了頓時鬆了一口氣。他相信,這件事情除掉自己在打聽之外,自己的那些兄弟們也是在打聽這件事情。事情沒有什麼進展,反而是一個好消息。
“父皇英明神武,這件事情未必是一個夢想,最起碼,我感覺到這件事情還是有點希望的,隻是需要的時間比較長而已。”李景睿說著臉上笑容更多了。
岑文本也感受到李景睿心情,臉上也露出喜色,說道:“殿下,不知道您可看到了崔敦禮的奏折,他在上麵彈劾了劉仁軌。”
李景睿點點頭,說道:“我不僅僅看到對方的奏折,還聽到他心裡麵所說的話了,隻是我不明白,崔敦禮可和劉仁軌兩人都是同年,而是都受到了父皇的信賴,為何做出這樣的事情來,難道這是他心裡麵所想嗎?”
岑文本聽了一陣輕笑,然後才搖頭,說道:“這或是他心中所想,但更重要的還是利益,崔氏商隊縱橫草原,得到了不少的好處,而這次劉仁軌大軍橫掃,損害了崔氏的利益,這才是他彈劾劉仁軌的主要原因。”
“不是說崔敦禮是一個君子嗎?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傳揚出去了,會影響他的官聲啊!”李景睿聽了頓時有些驚訝,太仆寺五傑可是李煜留給自己的班底,平日裡李景睿和這五人也多有接觸,除掉馬周之外,他對這個崔敦禮印象還是很不錯的。
沒想到,對方也會有一天,也會為了自己的利益,對同僚下手,若僅僅是如此,也就算了,關鍵是這件事情還牽扯到朝廷用兵方略,這可是大事,這讓李景睿有些不滿。
“殿下,世人相交相殺,最終都是利益,劉仁軌若是下來了,一方麵可以暫時壓一下劉仁軌上升的時間,第二就是為崔氏報仇了,這第三嗎?殿下,若劉仁軌被召回京師,何人執掌北境兵馬?”岑文本輕笑道。
“自然是駙馬都尉了。”李景睿脫口而出,瞬間就明白了岑文本言語中的意思,秦懷玉是駙馬,執掌北境兵馬,一旦立下了戰功,皇家顏麵上也好看一些。
“在崔敦禮或者是崔氏看來,這是一舉兩得事情,根本就不曾考慮到劉仁軌心中所想,更是沒有想過,殿下心裡麵會怎麼想的。”岑文本點點頭。
“這麼多年了,父皇多次打壓世家大族,就是因為這些世家大族就是一群蛀蟲,為了自己的利益,什麼事情都能乾的出來,十分可惡。”李景睿心中十分惱火。
“殿下,這點陛下早就看出來了,世家大族又能如何,隻要劉仁軌完成了任務,其他的事情根本不算什麼。”岑文本勸慰道。
他實際上是在勸慰李景睿,世上的事情哪裡會那麼簡單,並非隻有黑與白,朝中那麼多的禦史言官彈劾劉仁軌,難道皇帝就沒有看出來嗎?皇帝看出來了,但他更加知道,現在更換北境大將所產生的後果,更加知道,這件事情劉仁軌實際上並沒有什麼錯誤。
“先生是讓我當做這件事情沒有發生嗎?”李景睿是何等聰明,瞬間明白岑文本想告訴自己什麼。
“陛下這些年雖然是在打壓世家大族,但是世家大族真的被打壓下去了嗎?實際上並非如此,千百年來的格局哪裡會突然發生變化,也就是因為陛下在,這些世家大族才不敢出麵的,但臣敢斷定,陛下有朝一日不在了,這些世家大族肯定會重新站起來。”
“殿下以後要主宰乾坤,手下不僅僅要有馬周這樣的寒門子弟,也是需要有崔敦禮這樣世家大族,陛下開科舉,占據榜首的仍然是世家大族,寒門子弟想要出頭,還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看看這滿朝文武之中,身著紫衣的人多是出身世家大族,一個崔敦禮不算什麼,但臣擔心的是無數個崔敦禮,殿下到時候將無人可用。”
岑文本正容說道。他一臉的嚴肅,顯然這件事情很重要。
李景睿點點頭,眼下朝中的世家子弟還是有不少的,隻是和以前有所不同的是,這些世家子弟現在老實了許多,最起碼是在規則範圍內辦事,不會像前朝那樣的囂張,但不能否認的是,這些世家大族還是很厲害的,占據了大夏許多資源。
按照他眼前的作風,一切都是按照朝廷法度辦事,但在某種程度上,是傾向於寒門子弟的,和李景智、李景桓是有著很大區彆,這兩人和世家大族走的很近。
岑文本這是在勸說自己做出改變,稍微向世家大族那邊傾斜,用來換取世家大族的支持。這讓李景睿心中有些遲疑,因為他不知道皇帝心中所想,這點從他宮中的嬪妃就知道,太子妃是岑文本的女兒,而側妃是謝映登的女兒。
一個是跟隨皇帝多年的肱骨之臣,一個是皇帝的結義兄長,沒有世家之女,也沒有出身寒門的女子,現在建議李景睿更改自己的政治主張,這讓李景睿陷入遲疑之中。
“殿下,以前有陛下坐鎮,故而世家很老實,但陛下一旦遠征,朝野上下失去了陛下的彈壓,殿下能掌權嗎?能穩定朝局嗎?”岑文本勸解道:“到時候還是需要世家的支持。”
局勢發生了變化,有些政策自然是有變化的。
不得不說,岑文本對李景睿是掏心挖肺,將自己的政治經驗傳授給李景睿,畢竟,在未來某段時間內,李景睿將會麵臨著考驗,而且,麵臨的局勢將會更加的凶險,沒有皇帝鎮守的中原,短時間內自然是沒有問題的,但皇帝一旦遠征,事情就變的不一樣了。
親近世家,維持朝局穩定,這個決定可不好下,因為他知道李煜是不喜歡世家的,一直在壓製著世家的權利,或是分割,或是瓦解,甚至誅殺這些世家大族,這才讓天下恢複了正常,在大夏,那些世家大族在根本上受到了壓製。李景睿不想讓自己的仁慈,給了這些世家發展的機會。
更重要的是,他認為自己的本領有限,沒有把握震懾那些世家大族,最好的辦法,就是在很短的時間內,徹底將這些世家大族擊潰,掃蕩的乾乾淨淨,唯有如此,才能將保住江山的穩定,讓自己十分安全的繼承皇位。
但岑文本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稍微向世家傾斜一些,讓世家都支持自己,這樣的位置也能穩定下來,李景智和李景桓兩人都得到世家都支持,不就是因為兩人親近世家,給了世家大族的希望,才會得到世家的支持。
他相信,自己隻要稍微露出一點動靜,這些世家大族肯定也會支持自己,李景智和李景桓那邊的世家大族將會減少許多。
“嶽父,這件事情,我還要考慮一下。”李景睿想了想,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說道:“世家大族就是一把利刃,在傷害敵人的同時,也有可能傷害自己,前朝的情況,嶽父應該知道的很清楚。這些人稍微給點顏色,就會膨脹起來,他們都是很貪婪的,讓他們發展起來,我大夏朝廷肯定會受到影響。”
李景睿已經長大了,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所以,在岑文本提出想法的時候,自己也會綜合考慮一番,岑文本臉上並沒有任何不悅之色,反而心裡麵很高興。
坤寧宮,楊若曦看著自己的兒子一臉為難的樣子,忍不住勸說道:“你怎麼不問問你的父皇呢?兒子有困難了,問問自己的父親,難道會有什麼問題嗎?你小的時候,有什麼不懂的就會問你的父皇,怎麼,現在長大了,這些事情就忘記了?”
李景睿聽了臉上微微露出一絲尷尬之色,頓時苦笑道:“小時候,兒臣隻是一個皇子,有什麼不懂的自然是問父皇,但現在孩兒已經長大了,而且還是儲君,那些兄弟們正在下麵看著我呢!兒臣若是犯了錯誤,在就會被朝野議論。而且。”
“而且,你怕自己問了,會讓你的父皇失望,讓你的父皇生氣?進而會影響你的地位?”楊若曦忍不住打趣道。
“母後明鑒。”李景睿苦笑道:“兒臣雖然是儲君,可是被廢不過父皇一念之間,所以做事都是小心翼翼,不敢有任何漏洞,也不敢有任何讓父皇不滿意的地方。”
楊若曦看了自己兒子一眼,微微歎了口氣,說道:“實際上,哪裡有那麼重要,不過是做好你自己而已,你父皇高高在上,你認為他缺少的是什麼,不是權力,是一個兒子,一個聽話的兒子,你們不僅僅是君臣,更是父子。兒子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問自己的父親,這有問題嗎?”
楊若曦的話,就好像是一道霹靂一樣,劈開了看李景睿眼前的重重迷霧,讓他見到了另外一片天地,是啊!兒子有問題,問自己的老子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可是為什麼自己當初沒想到呢?這種情況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好像不僅僅是自己如此,就是自己的那些兄弟也是這樣。
“母後教誨,兒臣明白了。”李景睿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