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文本等人聽了頓時興奮起來,這個《紫微大典》可是大事,恐怕是古往今來,集文壇之大成,從蒙學開開始,日後將會成為讀書人的通用典籍,而主導此事的眾人也將名傳青史,日後隻要有人讀書,都會記得眾人。
從這種角度上,眾人恐怕要感謝孔穎達,若不是對方,皇帝哪裡會做出這樣的決定,畢竟編撰《紫微大典》需要大量的錢財和時間,非一個王朝才能解決。
“朕看,不僅僅是《紫微大典》,有些東西也要重視一下,算學、法學這些都是在科舉考試之中,朕就想,要重視起來,單獨放在一天考試,占據的比例要大一些。”李煜忽然說道。
岑文本等人聽了,頓時明白李煜言語之中的意思,皇帝想要更改科舉製度,那些詩詞之類東西將會變的次要起來。
畢竟皇帝是一個非常實際的人,對於那些虛頭巴腦的事情根本不放在心上,詩詞歌賦對官場上的事情有幫助嗎?對治理天下有幫助嗎?也沒有幫助。
“輔機,你怎麼看?”李煜的目光落在長孫無忌身上。
長孫無忌聽了心中一陣苦笑,皇帝的想法天馬行空,想法是好的,但事發太突然了,下麵的讀書人恐怕很難接受。
“陛下,是不是太快了一些,馬上就是要考試了。”長孫無忌建議道。
“沒說現在就開始,未來三年之內,逐步實施。朝廷需要的是實乾型官員,而不是一天到晚就知道吟詩作此,這對治理天下有好處嗎?沒有半點好處。”李煜搖搖頭,說道:“讀書隻能是陶冶情操,從先輩的文字中獲得做人的道理。”
“陛下聖明。”岑文本等人紛紛應了下來,心中忍不住歎了口氣,眼前的皇帝和曆朝曆代的皇帝不一樣,伺候這樣的皇帝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好了,就這樣了。”李煜敲了敲眼前的五經正義,輕笑道:“這些書籍雖然不錯,但都是一家之言,一家之言,裡麵所寫的東西,也是做一個參考而已。朝廷需要的正統的東西,行之有效。讓天下人都奉之為經典,至於其他的書本隻是作為參考。”
眾人聽了頓時明白李煜言語中的意思,還是想掌控這些讀書人的思想,免得會有其他的想法,會影響朝廷人的統治。
“臣等明白了。”眾人紛紛點頭。
“這個盛懷啊!不要為難他,朕看這個人心懷正義不假,隻是經驗不足,為他人所利用,這樣的讀書人殺也殺不得,就算了吧!讓他回家好好讀書。當地的官府也不要怪他了,他這樣的人,就算是高中了,日後在官場上,也是蹉跎一生,或是被人算計而死,或者就是一輩子也上升不了。”
“陛下,最起碼他也是心懷正義,陛下經常說,隻要心懷正義者,必定是一個好官。”魏徵遲疑道:“最起碼,這個時候做一個禦史也是可以的。”
“魏卿,你真的認為他適合當一個禦史嗎?”李煜輕笑道。
魏徵聽了臉上微紅,這個盛懷被人挑撥了,居然敲響了登聞鼓,也是李煜大度,才沒有計較,一旦讓這樣的人當了禦史,那真是一點主見都沒有,十分輕易的就被彆人挑撥著,不僅僅是給彆人帶來壞的影響,就是對自己也是十分不利的。
皇帝還真的說的不錯,心懷正義者可敬,但毫無主見的人可憫,更是可恨。盛懷這樣的人就是如此,讓人感到可恨可憫。
“臣回頭就行文魯地,讓當地官員給予照顧。最起碼當一個先生還是可以的。”岑文本趕緊說道。
眾人也紛紛點頭,大家都沒有再提孔氏的事情,雖然沒有證據說明這件事情和孔誌元有關係,但有些事情,隻要懷疑就可以了,哪裡還需要其他的證據。
“郝卿,兵部的糧草準備的怎麼樣了?”李煜忽然詢問道。
“回陛下的話,大軍已經準備妥當,分彆囤積於長安、武威、成都、漢中四地,供給三十萬大軍半年所用,臣已經讓水師從中南半島周轉糧草,運至江陵,然後繼續周轉於長安和武威,供給大軍糧草。”郝瑗趕緊說道。
“等擊敗了吐蕃,我大夏的疆土就徹底的形成了一個閉環,可以安心征討四方,朕想,等到明年的時候,這牆壁上的地圖也應該重新換一張了。”李煜的目光落在一邊牆壁上,在碩大的地圖上,唯獨吐蕃的眼色和周圍的眼色不一樣。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岑文本等人聽了心中也是十分激動,臉上都露出潮紅之色,紛紛山呼萬歲。
皇宮之外,盛懷麵色蒼白,目光呆滯,行走在街道上,對周圍的一切好像是沒有任何察覺一樣,若不是周圍的人看對方身上穿著長袍,是一個讀書人,早就開罵了。
“盛兄,怎麼樣,朝廷怎麼說?”遠處有幾個讀書人看見盛懷,紛紛迎了上來,臉上露出一絲擔心之色。
“陛下說了老師藐視天子,脅迫朝廷,本是大不敬之罪,隻是看在老師年長的份上,就沒有計較,至於齊王,關了禁閉,罰了薪俸。”盛懷看了周圍幾個讀書人一眼,這才回過神來,苦笑道:“至於我,隻能是回家讀書了。”
“啊!怎麼可以這樣,春闈就在眼前,你好不容易才來到燕京,難道就這樣回去?你怎麼你的老母和妻兒交差,你的母親和娘子終日縫補漿洗,賺點錢財,供你讀書,你現在不參加科舉,這,這如何是好?”一個書生忍不住大聲喊道。
周圍的幾個讀書人也紛紛點頭,臉上都露出一絲擔憂來,還有一絲恐懼,失去了這次春闈機會,還要等待三年,這人生有幾個三年。
盛懷聽了心如死灰,他知道自己的命運已經定下來了,不是耽誤三年的事情,而是耽誤了一生,從此之後,自己都不能參加科舉了,隻能老老實實在家裡讀書。
“我以後都不能參加科舉考試,也不能為官,不能造福天下了。”盛懷想到自己的母親和妻子正在家裡等待的模樣,心中十分慚愧,隱隱之中還有一絲後悔。
“什麼?不能參加科舉了,這是為什麼?難道這是陛下的聖旨,這是對你的懲罰嗎?”一個讀書人臉上頓時露出驚駭之色,沒想到懲罰這麼嚴重,一個讀書人不能參加科舉,這和死亡沒有任何區彆。
“憑什麼,盛兄仗義執言,直麵天子過錯,說出了我們讀書人的心聲,這有什麼過錯,朝廷諸公難道沒有一個人說話的嗎?任由事情發展到現在?”頓時有人失聲驚呼起來。
這些讀書人也沒有想到事情居然嚴重,徹底的將盛懷打入凡塵,連科舉的機會都不給他,想盛懷家中貧困,身邊也沒有積蓄,就這樣返回自己的家鄉,從此落魄一生,十分淒慘。
“哎。”盛懷心如死灰,個人的前途遭遇波折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自己無顏麵對自己的老母親和妻子,兩人節衣縮食,讓自己讀書,期盼著自己能夠出人頭地,現在一切都沒用了,自己將再也無緣科舉,日後成為一個布衣,母親和妻子的辛苦將會付之東流。
想到這裡,心中一陣絕望,想到母親和妻子失望的眼神,還有操勞的雙手,蒼白的神色,盛懷整個人都感覺天塌下來了。當下再也顧不得身邊的同窗,踉踉蹌蹌的朝客棧而去。
“盛兄,盛兄。”身後的幾個讀書人見狀,趕緊喊了起來,可惜的是,盛懷對此充耳不聞,他心中一片絕望,哪裡還有心思和幾個同窗聊天。
“哎,陛下實在是殘忍了,居然斷了盛懷的科舉之道。”
“盛懷有什麼錯,他隻是為孔先生說了幾句話而已,學生為老師說話難道有錯嗎?”
“再看看齊王,在彆人靈前放肆,最後也隻是關了禁閉,然後罰點錢而已,這多不公平。”
“哎,朝廷也太不重視我們這些人了,走吧!走吧!”
幾個讀書人看著盛懷離去的背影深深地歎了口氣,麵對這種情況,他們也沒有任何辦法,甚至在心裡麵,他們還有些慶幸,慶幸自己沒有出頭,否則的話,自己或許也會和盛懷一樣的下場,丟了自己的功名和前程。
至於孔氏,這很重要嗎?大概不重要了,如果連自己都保住了,又怎麼可能去為其他人考慮呢?對於盛懷,他們是感到可惜,但僅僅隻是說說而已,真的要做什麼,恐怕也不敢。
第二天一早,李煜剛剛在李秀寧姐妹服侍下穿衣服,就見高福急急忙忙的闖了進來,李秀寧見狀,忍不住冷哼了一聲。
“高公公,這是天塌下來了?還是敵人入侵了,這麼早就打擾陛下。”
“陛下,兩位娘娘,盛懷死了。”高福苦笑道。
“誰死了?盛懷,盛懷死了?”李煜先是沒有反應過來,此刻一聽,頓時麵色一變,忍不住說道:“盛懷怎麼死的,誰殺了他?還是自殺。”
“這個,應該是自殺。昨晚在客棧中自殺的,一早就稟報了燕京府衙門,楊師道此刻還在宮外候旨呢!”高福趕緊稟報道。
“沒出息的東西,不就是不讓他參加科舉了嗎?不參加科舉會死嗎?世上道路千萬條,他就偏偏選擇這一條?他死了倒是很乾淨,他的老母親,他的妻兒老小誰來管?真是一個無能之人,隻有無能怯懦的人才會做出這樣選擇。”
李煜雙目赤紅,聲音很大,顯然對這個盛懷十分不滿,他很貧窮嗎?朝廷針對讀書人也是有補助的,雖然不多,但總是有點的,回去之後,當個教書先生還是綽綽有餘的,現在一言不合就自殺身亡,這樣的人也是沒有什麼出息的,就算當了官也是這樣。
“是有些可惜了。”李秀寧冷哼道:“不過,也很可恨,身為男兒,上有老,下有小,居然自殺,將自己的老母親和妻子丟在一邊,十分可恨,一個自私自利之人。”
“陛下,這個人已經死了,家中的老母親和妻兒,當如何是好?”高福有些擔心。
李秀寧瞪了對方一眼,嚇的高福頓時不敢說話了。
“還能怎麼辦?送點錢財給他母親和妻子就是了。這是盛懷自殺的,難道是彆人殺他的嗎?”李秀寧冷哼道,她鳳目中閃爍著一絲惱怒,冷哼道:“這個楊師道也是無能之人,這麼簡單的事情還需要稟報天子,內閣就知道處置嗎?他的俸祿那麼高,還處理不好這件事情嗎?誒,陛下,你還沒有用早膳呢!哎!”
李秀寧話還沒有說完,李煜就陰沉著臉就出了大殿,身後的李秀寧姐妹兩人看了之後,最後化成了一聲長歎。
內閣,高士廉看著眼前的楊師道,臉上儒雅之色消失得無影無蹤,指著楊師道,冷笑道:“楊師道啊楊師道,你啊,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呢?這件事情能稟報給陛下,能讓陛下知道嗎?昨天陛下才讓盛懷回去讀書的,日後安心當個教書匠,昨天晚上盛懷就自殺了,這不是明擺著與陛下的決定有關係嗎?你這麼稟報陛下,陛下心裡會怎麼想,他會認為是自己逼死了盛懷,可是這件事情與陛下有關係嗎?”
“盛懷狀告天子和齊王,汙蔑朝廷,本身就是死罪,陛下仁慈,才讓他回去安心讀書,是他自己想不開,這才自殺身亡的,這與陛下有關係嗎?這件事情你處理不好嗎?你處理不好,還有崇文殿,你自己無能,難道我們也無能嗎?還讓這件事情驚動陛下,你,你無能到了極點。”
高士廉昨晚睡的比較晚,大夏即將出征,他作為值班閣老,昨晚是睡在崇文殿的,沒想到一早就聽到了這樣不好的消息,還知道這件事情已經稟報給皇帝了,頓時勃然大怒,逮著楊師道就是一頓臭罵。
楊師道低著頭,嘴角卻是露出一絲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