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上一片混亂,兩三千人被圍困在軍陣之中,華氏城總督已經換成了戰馬,身邊雖然有親兵護衛,但對方臉上儘是恐慌之色,周圍敵人實在是太凶猛了,每次厲嘯聲,就代表著有一個士兵被射落馬下,很快就被亂軍踐踏而死。
將士們各個受傷,身上都是傷口,他們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被敵人射殺,手上雖然拿著各種兵器,但臉上難掩慌亂之色,他們十分緊張的望著眼前的敵人。
王玄策和郭孝恪兩人望著眼前的敵人,胯下戰馬絲毫沒有受到戰場上的氣氛所影響,在兩人身邊除掉親兵之外,萬餘大軍正將敵人圍困在裡麵。
“差不多了,讓他投降吧!”郭孝恪淡淡的說道:“留下他們,也能讓殿下快速的掌握整個天竺,至於日後這些人是死是活,那就看陛下的心思了。”
殺一儆百,將這些人都斬草除根,那是大夏皇帝喜歡乾的事情,兩人並沒有感覺到有什麼錯誤,但作為朱雀王,這個即將掌握天竺的男人,也需要為自己考慮,如何快速的解決天竺戰場上的一切,讓自己成為真正的王者,就需要收攏這些可以收為己有的家夥。
“傳令下去,停止進攻,讓對方投降,可以保全性命。”王玄策點點頭,在他看來,殺戮並不是解決問題的唯一辦法,如何讓這些人老老實實的聽從朱雀王的命令才是最重要的。
正在殺戮的大夏將士們很快停止了射擊,連帶著戰馬的速度也放慢了許多。
“放下手中的兵器,跪在地上,大夏饒爾等不死。”
一陣陣怒吼聲傳來,聲音摧毀了天竺土著們心中最後一點念想,同樣,也讓這些天竺土著們絕處逢生,熟悉的天竺語言,讓有些將士們喜極而泣,他們紛紛跳下了戰馬,將手中的兵器、鎧甲都丟棄在一邊,老老實實的跪在地上。
華氏城的總督見狀,雙目赤紅,這些將士都是自己的臣子,現在卻跪在地上,向彆人投降,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隻是麵對這種情況,他沒有任何辦法,甚至連他自己的性命都很難保住了,如何命令其他人呢?
“殺了他。”一陣怒吼聲傳來,然後就見遠處一人騎著戰馬飛奔而來,手執長槊,朝自己刺了過來,他神魂皆喪。
“快,快,擋住他。”總督大人感覺到其中的殺氣,頓時大聲呼喊起來。隻是等到他回頭望去,這才發現自己的身邊已經沒有一個親兵,那些親兵紛紛跪在地上,正在向敵人投降。
“死。”郭孝恪卻沒有給他時間,那些將士可以活命,但領頭的華氏城總督必須死,不僅僅是他,就是那些將校們也都得死,古往今來想要造反的人,都是權貴中的中高層,這些人不僅僅是自己有本身,身邊也聚集了不少的人脈。
總督大人在臨死的時候,還在後悔,早知道如此,他就應該留在聯軍那裡,雖然失去了權力,甚至還會還會失去家人,但總是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哪裡像現在這樣,連自己的性命都沒有保住。
隻是他不知道的是,在大勢麵前,就算是躲入援軍,又能怎麼樣呢?作為李煜的兒子,李景隆同樣也是一個野心勃勃之輩,天竺現在還是一個沒有開發多少的地盤,大夏皇帝現在還是在壯年,這個時候不借著機會,殺出一片天地來,難道會等到後麵不成?
一旦等到大夏皇帝駕崩的時候,中原朝廷還會管這些裂土封疆出去的王爺嗎?不進攻你們的後路已經是顧念親情了,指望中原來幫你,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取了他的首級,前往華氏城,現在是到了摘取果實的時候了。”王玄策指著地上的屍體,說道:“雖然我們損失一些人馬,但總算是解決了大部分的敵人,華氏城從此之後就是我們的了。”
就算先奪取了華氏城,然後還是要麵對敵人的進攻,現在消滅了敵人的外援,華氏城上下是不可能抵擋大夏的進攻。
果然,第二天,華氏城上下得知總督被殺,大部分士兵已經歸順的消息之後,毫不猶豫的打開了城門,迎接王玄策等人入了華氏城。
一方麵,防守力量薄弱是一方麵,而另外一方麵也是因為大夏軍隊並沒有殺人的緣故,百姓也好,權貴也好,首先要保住的是自己的性命,然後才是其他。連自己的性命都不能保,如何能保住其他呢?
當然,王玄策等人進入城池之後,第一件事情就是將那些寺廟、伽藍等地方封鎖起來,所有的和尚、學者等等儘數鎖拿,對外聲稱,將這些送到中原,實際上是秘密處決,沒辦法,這些人在天竺的地位很高,朱雀王是執掌天竺的權力,這些人將會成為阻礙,這些人未來就是禍根。
至於那些刹帝利階層,王玄策並沒有將這些人儘數鎖拿,而是要求對方在最短的時間學習漢字,要求華氏城上下都必須要學習漢字,更改風俗習慣,甚至連發飾都強行改變,天竺的一切規矩都要廢除。
可憐那些刹帝利階層,心中雖然氣惱,卻沒有任何辦法,隻能依照王玄策等人的命令執行,凡是反抗的人,都被王玄策抄家滅族了,對於這樣的事情,王玄策乾起來沒有任何心裡負擔。
不僅僅如此,王玄策還強行將城中的適齡少女許配給有功的將士,尤其是那些刹帝利階層,對於那些不同意的人,都會是大夏的敵人,都會受到懲處。
當然,對於那些願意配合大夏的人,都受到了獎賞,無論是商人也好,或者是權貴也好,王玄策都代李景隆封官許願,讓華氏城的一切能在很短的時間內運轉起來。
而郭孝恪也在很短的時間,將華氏城殘餘兵力整合起來,打亂加入大軍之中,大夏嚴厲的軍紀,很快就能將其打造成一支合格的、忠於大夏的軍隊。
曲女城下,李景隆看著王玄策和郭孝恪兩人送來的軍報,嘴角露出一絲苦笑之色,對一邊的竇誕和諸葛明朗說道:“兩位將軍這是在給孤找麻煩啊!”
竇誕和諸葛明朗兩人是剛剛趕到的的,昔日滿麵紅光的他們,臉上難掩風霜,從燕京到現在的曲女城,兩人日夜兼程,不顧危險,才在年前趕了過來,至於其他的家眷,這個時候恐怕還困在西北,恐怕還要等到明年才能到達這裡。
一個是為了竇氏家族的興衰,另外一個卻是沒有辦法,自己的女兒都成為王妃了,一身榮辱都放在李景隆身上,自己不來幫他,還有誰願意呢?
“這說明兩位將軍的想法和殿下相同,實際上,我們剛剛來到天竺,想要治理天竺,徹底的將天竺掌握在手上,就必須利用當地的權貴。”竇誕輕笑道:“這一點和以前的世家大族相同,那些世家大族每到一個地方的時候,第一件事情,就是和當地權貴搞好關係,采取利益交換、聯姻等手段,將自己滲入其中,從一個外來戶,變成當地人,等到幾十年過去了,你就成了當地人。否則的話,你一個過江龍,想要獲得當地的利益,是何等困難的事情。”
竇誕所說的就是世家的生存規則,每個世家都不是天生就有的,也不是突然暴富的,隻有長期積累,才有了世家的稱呼,這些世家生存自有規律可尋。
最典型的就是當年的呂氏,呂後的父親呂公帶領一大家子來到沛縣的時候,因為家產豐富,一些遊俠經常上門打秋風,呂公後來將自己的女兒許配給了劉邦這個流氓頭子,沛縣的遊俠們果然不敢上門找呂氏的麻煩了,呂氏因此能在沛縣立足,這就是典型的世家生存法則,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第一件事情就是聯姻,從而保住自己的實力,然後再圖發展。
現在李景隆也應該如此,和當地的權貴搞好關係,建立自己的政權,然後再做其他的考慮。不能說這種方式是錯誤的選擇,隻是這種選擇和大夏皇帝的做法不一樣,這才是最重要的。
“諸葛先生,你怎麼看?”李景隆看了一邊的諸葛明朗一眼,這是自己母親為自己的妻族,他相信自己的母妃的眼光,諸葛明朗既然能在燕京學院中當博士,肯定是有一套的。
“殿下既然做了,那就做下去,治理天下最怕就是朝令夕改,這才是為政的大忌。”諸葛明朗雖然沒有明說,但言下之意還是表露出來了,他是不同意李景隆的做法,但還是建議既然做了,那就繼續做下去,哪怕這個決定是錯誤的,也要做下去。
“諸葛先生好像並不認同殿下的做法?”竇誕目光閃爍,他緩緩放下手中的香茗,嘴角上揚,言語之中多有冰冷之色。
雙方的身份以及所處的位置,都說明了,兩人以後的關係,有團結,也有鬥爭。麵對朱雀王利益受到損害的時候,就是雙方聯手的時候,但更多的還是彼此之間的競爭。
李景隆微微皺了皺眉頭,他聽出了竇誕言語中的意思。他知道這種局麵是不可避免的,竇誕和諸葛明朗代表著不同的階層,雙方所處的位置,決定著雙方的利益訴求不一樣,這種局麵對自己來說,也是有一定好處的。
相反,這兩人若是聯合起來了,對於李景隆來說,才是一件不妙的事情,可是眼前的局麵,自己應該如何應對,李景隆感到頭痛。
這個時候,他也明白,自己的父親為何設立監國,讓皇子們參與到朝政中去,一方麵是以防萬一,但更多的還是讓皇子們了解到臣子們的爭鬥,讓他們知道如何處置這件事情。
“這不是同意或者是不同意的問題,關鍵是殿下可知道陛下為什麼這麼做?”諸葛明朗並沒有將竇誕的離間放在眼中,他麵色平靜,淡淡的說道:“陛下對天竺權貴們斬儘殺絕,推行漢化,主要還是要快速的建立漢人對天竺的統治,殺戮不能解決所有的問題,但卻能解決大部分的問題。”
李景隆點點頭,事情的確如此,大夏剛剛進入天竺大地,就伴隨著血腥,比如當初的迦畢試國,現在的迦畢試行省就是如此。不就是從殺戮中殺出來的國土嗎?
“諸葛先生所言甚是,隻是你我一路行來,先生也看見了,一些地方亂匪出沒,連我們的糧道都受到了影響,若不是將士用命,你我恐怕短時間內想到這裡,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竇誕冷笑道:“陛下當初所定的策略自然是正確的,但現在不一樣了,現在我們的名聲在天竺已經傳播開來,在天竺土著眼中,我們大夏是殘暴的,是凶狠的,殿下,現在我們應該改變這種局麵,要讓世人知道殿下的仁慈,殿下,臣認為,陛下心裡麵也是這麼想的,否則的話,陛下是不會允許殿下這麼做的。”
李景隆聽了心中一動,仔細想想,竇誕分析的也並非沒有道理的,若李煜反對的話,恐怕早就派人來傳令了,哪裡像現在這樣,好像什麼都不知道一樣,這顯然是不正常的,大夏軍中,哪件事能瞞得過大夏皇帝,大夏皇帝到現在都沒有任何表示,這裡麵或許是同意了李景隆的做法,但也有可能是看個究竟,看看李景隆能不能成事。
若是前者自然是好事,說明皇帝已經改變了主意,認可了李景隆的做法,但若是後者,事情就不一樣了,李景隆的做法若是出了問題,那就是要受到懲罰的。
這皇子也不知道有多少,天竺這麼大的地方,那些皇子們難免會生出覬覦之心,一旦李景隆犯錯,皇子們取而代之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
“殿下可有章程?”諸葛明朗想到這裡忍不住詢問道。
“如履薄冰而已。”李景隆很老實回答道。他還真的沒有什麼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