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睿回來了,這是一件大事,很快就傳遍了整個燕京城。監國不在京師,秦王回來了,加上最近一段時間,從登州傳來的消息,顯得格外的古怪。
在京的官員們並沒有表示自己的態度,大家都是在等待著局勢的發展。
李景睿卻沒有管這些,而是直接進入宮中,先是去拜見皇後楊若曦。
“景遼拜見兄長。”皇十七子李景遼生的眉清目秀,和楊若曦極為相似,小小年紀就像是一個小大人一樣,看見李景睿,小臉上多了些激動。
“小十七也長大了。”李景睿笑嗬嗬的從懷裡摸出一把小短劍,放在李景遼手中,說道:“這是我閒暇的時候自己打造的,送給你了。”
“謝王兄。”李景遼很高興的接過了禮物。
“你這次回來準備待幾天?”楊若曦笑眯眯的看著自己的兩個兒子。
“三天就走。”李景睿趕緊說道:“兒臣這次進京是述職的,待不了多長時間。”
“你也不小了,你父皇還不知道什麼時候班師還朝,我已經寫信給你父皇,看看什麼時候將你的親事定下來。”楊若曦雙目中多了一些柔和之色。
“母後,兒臣還年輕的很,是不是再等上一段時間。”李景睿苦笑道。
“等,等到什麼時候,成家立業,自古都是如此,不成家,如何能立業,如何讓你父皇信任你。”楊若曦頓時有些不滿了。
“是,是,兒臣聽母後的。”李景睿趕緊點頭,在這件事情,他沒辦法和楊若曦頂嘴。
“最近京中風雲變化,我也有些擔心,天竺王已經就藩,但你父皇的心思,沒有人能猜得到,或許今日是天竺王,明日就是太子,唯有進步成長,才能跟得上你父皇的腳步。”楊若曦還是很了解李煜的,一切規矩在他眼中根本不算什麼。
說句難聽的話,也許在李煜的心中,江山社稷的傳承才是最為重要的,其他的一切都不算什麼,兒女情長之類的更不用說了。
自家兒子以前雖然占據了優勢,可誰知道自己男人的心呢?
“兒臣明白這裡麵的道理,母後放心就是了。”李景睿沉默了片刻,才說道。在外麵曆練了近兩年,李景睿已經不是當初的李景睿了,已經成長到一定境界了。若是以前,或許李景睿還真的不會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但現在不會了。
“吏部這次可說了,你下一步會去什麼地方?”楊若曦見狀,隻能在心裡麵歎了口氣,在這件事情上,她沒有辦法改變什麼。
“目前還不知道,不過,這件事情並不是吏部來決定,而是由崇文殿來決定。”李景睿安慰道。相對於吏部的長孫無忌,他還是相信自己的老丈人。
“若是如此,那我也就放心了,今日也就算了,臨走的時候,去見見岑大人。”楊若曦想了想,才說道:“實際上,若是可能的話,岑大人那裡平日裡還是少接觸點。”
李景睿一愣,看了楊若曦一眼,他不知道自己的母親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這是代表著自己的意見呢?還是代表著自己父皇的意見。
“你父皇自然是信任岑閣老的,但正因為太信任了,才會出現問題,自從你父皇起兵開始,到現在為止,岑閣老都是首輔大臣,朝中的門生故吏也不知道有多少,這才是最危險的事情。”楊若曦解釋道:“他還是你的嶽父,你父皇恐怕擔心你日後會受到岑閣老的影響。”
“兒臣明白了。”李景睿這才恍然大悟。
恐怕曆朝曆代之中,也隻有李煜才會如此信任岑文本,若是放在其他皇帝身上,怎麼可能讓岑文本掌管朝政這麼多年。
隻是李景睿知道,楊若曦的話絕對不是空穴來風,在朝堂之上,肯定有這樣或者那樣的言語了,尤其是現在,大夏皇帝常年不在京師,朝中大權都是由岑文本等人來管理,至於監國不過是一個樣子而已,作為自己的老丈人,肯定是不可能讓皇子們有足夠成長時間。
“在燕京這幾日,沒事不要到處亂跑,你父皇的一紙詔書,裂土封疆,那些皇子們有其他的想法,但那些大臣們也是如此,不要輕易做許諾,也不要輕易見其他臣子。”楊若曦有些擔心。
“兒臣明白了。”李景睿連忙應了下來。
“回去休息一下,明日好去崇文殿吧!”楊若曦不知道崇文殿找李景睿乾什麼,但她知道李景睿這個時候來京師時間上比較尷尬,能少出去,就少出去,一切以低調為主。
“兒臣告退。”李景睿已經年長,也不好在宮中停留太長時間。
長孫無忌府邸,長孫無逸麵色焦急,他得到李景睿回京的消息立刻就趕了過來。
“大哥,秦王怎麼可能回京?為何一點消息都沒有?”長孫無逸迫不及待的詢問道。
“皇子的行程自然是瞞著的,誰敢去打聽?甚至崇文殿也隻是發了文書,近期返京,連時間都沒有規定,回來了才叫回來了。”長孫無忌瞪了自己的弟弟。
“哼,我看著他在這個時候回來,就是有問題的。”長孫無逸忍不住冷哼道:“景桓不在京中,他是故意這個時候回來的。”
“放肆。這句話也是你能說的?這是崇文殿的規定,我是知道的。”長孫無忌冷哼道:“皇子考核自有其規矩,現在秦王是這樣,日後趙王、周王也都是如此,你以為陛下讓他們下去,就不管了嗎?那些鳳衛每時每刻都在監測著他們的一舉一動,一方麵是在保護他們的安全,另外一方麵,也是在綜合考察他們的品行。”
就是長孫無忌自己也沒有想到,李煜對皇子的考核居然是如此的嚴厲,哪怕李景睿也是在其中,他現在還沒有看到崇文殿對李景睿的評價,但想想自己的一切都是在彆人的監視之下,心裡麵就很不舒服。
長孫無逸早就不說話了,這件事情涉及到皇位的傳承,誰敢放肆,難道就不怕自己的腦袋搬家嗎?
“皇帝陛下對皇位的傳承十分重視,平日裡我們可以幫助皇子,也可以提出意見,幫助其成長,可是你看看下放一方的皇子,身邊除掉保護他的力量之外,就沒有任何文臣相隨,就是這個道理。”長孫無忌歎息道。
“現在秦王、趙王是如此,日後的周王也是如此,看來,想要幫助周王,不在乎現在,而在於以後,看看周王如何處理政事了。”長孫無逸這個時候也反應過來。
實際上,誰也沒有想過,皇帝對皇子的考核會是如此的嚴格,又是如此的詭異,讓人意想不到。偏偏讓人感覺又是如此的自然。
長孫無忌心中更擔心的是,如此嚴格的培養製度,培養出來的人物將是何等的老辣,對於政事與那些朝中的故吏相差不了多少,那還有自己這些老臣們的位置嗎?
自己所做的一切,皇帝都看在心裡麵,都像明鏡一樣,這才是最恐怖的事情,長孫無忌猛然之間感覺到,這大夏的官員好像也不是那麼好做的。
“這件事情不是我們考慮的,我們身為臣子,做好臣子的事情就好了。其他的事情就不要管了。”長孫無忌終於歎息道。
“兄長,難道這件事情就這樣算了?”長孫無逸有些不甘。
“不算了又能怎樣?你想動手?鳳衛會饒了你?”長孫無忌冷哼道。
長孫無逸嚇的頓時不說話了。
第二天崇文殿,李景睿進了大殿,就見大殿內,五位內閣大臣坐在桌子後麵,自己的桌子擺放在對麵,在桌子上麵擺放著一些卷宗。
“殿下不必拘束,請坐。”高士廉笑嗬嗬的指著對麵,說道:“這些都是殿下在鄠縣近兩年來所處置的卷宗、案件,臣等都做了批示,殿下可以看看,若是不清楚的可以詢問臣等。”
“景睿謝過諸位大人。”李景睿看著眼前的卷宗,心中暗自驚訝,實際上,這些年,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處理了多少宗案例,處理了多少事情,可是現在看來,在燕京,鳳衛們將這一切都掌握的十分清楚。
他徑自坐在桌子上,實際上擺在桌子上的卷宗並沒有多少,李景睿仔細看了下,上麵圈圈點點,多是用藍筆勾勒出來的,也有一些是用朱筆勾出來。
他心中十分感動,藍筆是崇文殿的幾位大學士勾出來的,而朱筆卻是李煜自己點評的,可以看的出來,李煜對自己還是很用心的。
“這桌子上的,多是有些不當的。殿下日後當政的時候,要稍加改正。”岑文本溫和的聲音傳來,讓李景睿心裡麵輕鬆了許多。
“旁邊還有些卷宗,殿下稍加留意就好。這些卷宗,殿下可以帶回去細看。”範謹指著一邊的一疊卷宗解釋道。
李景睿聽了一愣,若是能帶回去觀看,說明今天的事情並沒有多少,隻是,眼前的如此模樣,好像事情很大一樣。
在他身後崇文殿大門緊閉,偌大的大殿內,隻有六個人,連一個書辦都沒有。儼然一副大事要發生的模樣。
“殿下,這是江都的情況。”範謹手中多了一疊卷宗,遞給李景睿。
李景睿先是一愣,很快就意識到什麼,將卷宗接了過來,看見上麵寫個各大鹽商的姓名,除掉鹽商之外,就是富商的姓名。
“江都風景優美,當年楊廣營造江都,後來我大夏也在江都紮下了行營,江都變的日漸繁華,現在我大夏雖然遷移了京師,可是江都仍然是富商如雲,鹽商雲集,江南的絲綢暢銷天下,就是宮中所用的絲綢也是從江南運過來的。”岑文本聲音在大殿內響起。
“幾位閣老是讓下官去江都?江都可是出現大案、要案了?”李景睿遲疑了一陣,他認為岑文本等人是讓自己去江都查案的。
虞世南搖搖頭,說道:“不過是府尹而已,並不是讓你去查案,給殿下升了一級。殿下多慮了。”眾人聽了也都笑了起來,大殿內一片祥和。
李景睿聽了卻是嘴角一笑,崇文殿大學士終日繁忙,現在抽出一天的時間來和自己聊天,還十分鄭重的交代事情,若僅僅隻是讓自己去做江都府尹,這麼簡單的事情,一道命令就可以了,哪裡需要自己來到燕京,而且是如此大張旗鼓的辦事,這裡麵若是沒有其他的事情,打死李景睿也不相信。
隻是他看著眾人的模樣,隻能是將心裡麵的話收了回去,隻是靜靜的看著眾人,等待著眾人準備說什麼。
岑文本見狀咳嗽了一聲,才說道:“殿下,江都現在缺少一個府尹,殿下直接過去就行了,對於您在鄠縣的治理,崇文殿還是很認可的。”範謹等人也紛紛點頭。
或許在鄠縣治理的時候,有一些小的瑕疵,但總體上還是取得了一些成績,足以將那些小的瑕疵給遮掩掉,這才有了進一步提升,否則的話,恐怕又是到另外一個縣城去做縣令了。
李景睿見狀,知道眼下從這幾個人口中得到調動的真實目的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當下也就放棄了詢問,隻能是點點頭,應了下來。
“這次小李將軍仍然調任江都將軍,護衛殿下的安全。”淩敬目光閃爍,輕笑道:“不過,江都乃是我大夏富裕之地,殿下最好還是少開殺戮。”
“淩大人放心,景睿一向是遵守朝廷法紀的。”李景睿笑嗬嗬的說道。
“好了,殿下回去準備一下,見過皇後娘娘之後,準備離開燕京吧!”岑文本止住了眾人,麵色冷峻。
“啊!既然如此孤就告辭了。”李景睿原本還準備見見岑文本,但沒想到岑文本居然這麼快讓自己離去,心中更是感到有些奇怪了。
看著李景睿離去的身影,虞世南歎息道:“江都花紅柳綠,汙人心智,殿下年少輕狂,不知道可能抵擋的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