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陽的清晨無疑是很熱鬨的,太極宮中,李淵行走在大殿之中,經過月餘的休養,李淵的臉色已經有些紅潤,精神頭也好了許多。
“外麵的情況怎麼樣?昨日見到太子,太子的臉色有些差啊!”李淵一邊走一邊詢問道,裴寂跟在後麵,這些日子,都是太子李建成處理國事,李淵還是很信任自己的長子的。溫文爾雅,有仁者之風,是一個可以信賴的兒子。
“或許為前線的事情而擔心吧!”裴寂遲疑了一陣才說道:“前段時間有人說李煜在遼東出現了,突厥人有些擔心,所以就撤出了大部分的兵力,大概也是因為如此,太子殿下擔心秦王那邊壓力比較大。”
李淵點點頭,忍不住歎息道:“二郎辛苦了,現在朕後悔當初沒有聽二郎的,應該先取巴蜀,後取洛陽的,也可以學著前秦的模樣,坐觀天下成敗,最後雖然奪取了洛陽,但卻失去了大勢。”這段時間休養,李淵也回顧了一下以往的事情,發現自己做錯了許多事情,才會導致了今日之事。
“陛下不必如此,小魚兒也隻是暫時占據了上風,這天下的歸屬,還沒有定數,小魚兒馬上要麵對的是突厥人,幾十萬騎兵,他未必能夠抵擋,最後弄不好還是需要陛下出來收拾江山呢!”裴寂趕緊說道。當初的事情誰能說的準呢?當初自己也是讚成李建成的決定。
那個時候已經不是戰略決策的問題,而是太子和秦王之爭,就衝著這一點,裴寂、陳叔達等人明知道李世民說的有道理,也不敢支持李世民,與正確無關,就是奪嫡之爭,而李淵在這個時候也向往洛陽的繁華,所以也毫不猶豫的站在李建成這邊,這就導致了今日之變。
“是啊,現在這個時候隻能是指望突厥人了。”李淵歎了口氣,他心中充斥著一絲憤懣,他也想著日後和前朝文皇帝一樣,讓突厥人臣服在他的腳下,但現在看來,這是不可能實現的事情,甚至自己還要依靠這些突厥人,才能保住自己的江山社稷。
裴寂聽了臉上露出笑容,正待說話,忽然看見遠處有內侍飛奔而來,頓時微微皺了一下眉頭,這個時候,是自己和李淵加深關係的時候,他不想有彆人打擾自己。
“陛下,冀州傳來消息,李夏皇帝出現在冀州了。正朝信都殺了過去。”內侍看見李淵,趕緊拜了下來,說出了一個驚天消息。
李淵聽了身形晃動,忍不住說道:“李煜的兵馬不是在遼東嗎?怎麼可能出現在冀州呢?秦王那邊可有什麼消息?”李煜在什麼地方,在遼東和在冀州,對大唐的影響是不一樣的。李煜出現在冀州,弄不好就說明了李世民有可能失敗。
“消息可是有誤?李賊怎麼可能出現在冀州了?”裴寂也有些慌亂了,他生怕得到更不好的消息,他的聲音都變的尖細起來,忍不住大聲說道:“秦王可知道這個消息了?”
“對,秦王可有辦法應對?”李淵想到這裡,趕緊詢問道。他麵色慌亂,前所未有的慌亂,心裡麵不敢相信一旦李世民戰敗之後,將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出現,整個局麵都將崩潰,李世民最好的結果,就是退回並州,但回到並州之後還有機會奪取天下嗎?李淵有些遲疑了。
“應該已經知道了。”內侍趕緊說道。
“退下,退下吧!”裴寂看著內侍遲疑的樣子,就知道玄甲衛還沒有消息傳來,他心中更加的慌亂了,這將是一個不好的消息。他朝李淵行禮說道:“陛下且在宮中休息,待微臣去見太子,詢問個明白,若是真的不行,還是早作打算。”
“走,一起去。”李淵也顧不得禮儀,自己是父親,是皇帝,哪裡有親自去見兒子的道理。他知道眼下的局勢惡劣,到底是貴位天子,開辟李唐江山的人物,雖然現在已經腐朽了,可是腦海裡的帝王心術還存在著。在這個時候,他需要得到第一手資料。
東宮內,李建成滿是疲憊之色,手中放著的也是李煜入冀州的消息,一邊陳叔達、王珪、薛萬徹等人都在大殿之中。
“殿下,按照李煜的行軍能力,這個時候,恐怕早已到了信都了。”薛萬徹搖頭說道。
“你的意思是說,秦王這個時候有可能戰敗了?”李建成瞬間就明白這裡麵的道理,自己這邊消息延緩,但李世民那邊得到消息的時候,恐怕已經遲了,想到李世民近十萬大軍戰敗,冀州丟失,李建成整個腦袋都懵了,手中的紙張跌落在地都不知道。
王珪心中有些擔心,但還是說道:“殿下,眼下最主要的不是秦王戰敗之事,最主要的還是商討一下,如何應對眼前局勢的事情。”
“還能怎麼辦,隻能是封鎖井徑口、壺關,封鎖整個太行山的出入口,不管怎麼樣,也要將李煜的人馬擋在冀州才是。”陳叔達麵色陰沉,冷哼道:“秦王無能,近十萬大軍,這麼長時間內,都不能解決蘇定方等人,這才讓李煜有了可趁之機。”
王珪目光收縮,忍不住說道:“這件事情可以等日後再說,現在最關鍵的是調動兵馬,進駐關口,封鎖出路,否李煜此人陰險狡詐,不會輕易的放過這個機會的。”
李建成聽了點點頭,這個時候找李世民算賬無疑是錯誤的決定,當下看了眾人一眼,說道:“當務之急,就是加強兩關防禦,壺關交給薛萬徹,井徑口交給薛萬均,準備糧草,接應秦王兵馬。”李建成可不是傻子,這個時候毫不猶豫的出動雷霆之勢,將井徑口和壺關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言下之意,就是想在關鍵的時候,找李世民算賬。而算賬的前提條件就是李世民手中沒有兵馬,所以才會派人控製兩關。前車之鑒,李建成也長大了。
王珪雙眼一眯,卻沒有反對,而是說道:“還有齊王那裡,現在冀州局勢崩潰,李賊大軍南下,鄴城不能保,鄴城不能保,就會威脅洛陽,齊王的兵馬在洛陽也不能守,恐怕要早作準備。”王珪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讓李元吉拋棄洛陽,回師並州。
“齊王的兵馬也要回來?有必要嗎?”陳叔達皺著眉頭說道:“洛陽和鄴城不一樣,我們尚且掌握虎牢、軒轅等關,敵人隻能從弘農而來,是不是應該守住洛陽,抵擋李賊的進攻?我們不能就這樣全線收縮啊!”陳叔達並認為全線收縮至並州是好事。
李建成麵色陰沉,這個時候,他察覺出了冀州的危局,心中隱隱有些後悔,當初不應該將杜如晦下獄,雖然將糧草掌握在手中,可到底不是李世民的人自己周轉糧草,中間過了一手,這要是在糧草方麵出了問題,李建成自己都不會原諒自己了。
“杜如晦還在獄中嗎?把他放出來吧!到底是有些本事的,不能因為對方犯了一點錯誤,就將他下獄,想來這個時候,他也應該考慮清楚了。”李建成想到這裡,還是決定將杜如晦放出來,不管會不會影響到李世民,自己總得求個心安。
“是,臣回頭就將其放出來。”王珪趕緊說道,他心中一鬆,杜如晦能放出來,他心裡也就放鬆了許多,當下說道:“殿下,臣認為有些事情趕緊做好準備才是,尤其是齊王那裡。”
“不錯,元吉那裡也要早作準備,朕看還是讓他將兵馬都撤回來,洛陽城中的百姓也要撤回來。”外麵響起了李淵的聲音。
“兒臣(臣)等恭迎陛下。”李建成等人麵色一變,趕緊上前行禮。
“起來吧!”李淵臉色已經恢複了正常,他在外麵已經站了一段時間,也了解了一些事情,掃了眾人一眼,說道:“既然冀州不可久守,就讓二郎撤回來,元吉那邊也是,元吉孤軍在外,乾脆也撤回來,大軍連帶著百姓一起回並州。”
說到後來,李淵麵色陰沉,雙目中寒光閃閃,這一次,從長安撤到洛陽,從洛陽到晉陽,李淵知道自己失敗了,甚至在有生之年,自己能不能回到長安城都不知道了,所以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搬空整個洛陽,讓李煜得到一個空蕩蕩的洛陽城。
“父皇,是不是讓元吉在洛陽那邊堅持一下,畢竟洛陽城高池深。”李建成想了想,建議道。
“不用,朕已經決定,請突厥人出手,先讓李煜和突厥人廝殺,想來雙方沒有數年的時間是不可能獲得勝利的,李煜此人年少得誌,不會屈服在突厥人的鐵騎之下的。麵對突厥人的進攻,他肯定會集結兵馬和突厥人決一死戰的。”李淵阻止道:“朕就要撤出所有的兵馬,讓李賊放心大膽的和突厥人廝殺,讓他們互相殘殺,然後我們積蓄力量,等到他們兩敗俱傷的時候,才是我們出擊的機會。”
“陛下聖明。”裴寂聽了山呼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