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4章外道

“其實我之前便想問了。”

在出發跋涉了十六個小時之後，第一次紮營時間到了，在這條數萬米寬的道之上，大量由載具轉變的臨時房屋出現，然後在相關人員的指引下，超過一半的平民可以住到有基本床鋪，房間，以及廁所與有限自來水的安全場所，而剩下一半的平民則隻能夠在大道上住進簡易帳篷一類的東西，不過在下一次紮營時，他們則可以輪換入住房屋，所以倒也沒有什麼不滿。

這時鈞還在忙碌，幾千萬的行軍，這可不是指著前麵說走就可以的，雖然有著移動載具，這些載具就是之前埋在城市下方的戰爭武器所轉變，不過其數量並不是太多，雖然體型龐大，勉強可以載上數百萬的民眾，但是對於七千多萬的民眾來說也是杯水車薪，所以在這場大撤退中，鈞必須每一兩個小時進行重新分配，命令人員傳令，命令人員安排，這些全部都由鈞負責。

同時他還必須負責包括載具能源，食物安排，淡水安排，各種物資庫存與運輸，士兵人員的安排與行走，各個部隊的間距等等等等，數之不儘的各種繁瑣命令，全部都必須由鈞來掌控，彆人根本無法完成這些，而那怕是直到大多數民眾都已經休息，鈞也依然還在工作。

這時，雷米爾已經安頓好了天使族與精靈族聯軍的休息，其實這一切鈞早就做好了安排，當他和他的軍隊需要休息時，營地已經紮好，鋼鐵的房屋足夠每一個軍人入住休息，有熱水，有食物，他們隻需要安排好巡邏守夜隊伍就行，彆的一切都是如此的讓人順心。

雷米爾因此也心中滿意至極，他是打老仗的人了，在成為靈位巔峰之前，甚至是才成為超凡者時，就已經率領小股部隊開始打仗，可謂是身經百戰，而他也是第一次遇到這麼舒心的戰略行軍，什麼都準備好了，所有後勤都不需要他來擔憂，他需要做的就是專心於軍事方麵就行了。

而這時雷米爾來找鈞，其實就是想要問一下鈞一個問題。

雷米爾對鈞道：“從你偵察到的情況來看，以大區域孤島，加上連接的通道來規劃這個世界，而一個孤島若是沒有知性生命，那麼就不會出現連通外界的通道，也就無法向外移動，這種情況下，我們離開的城市有著最完善的建築，完美的防禦體係，還有著大量的民生功用器具，居住在那裡想來食物與淡水也不會匱乏，那我們為什麼還要撤退呢？畢竟我們一開始撤退的原因，是懼怕聖位集團對我們發動毀滅性打擊，我已經做好帶領我的族人深入荒蠻，甚至去往洪荒大陸邊緣，再之後則是在遊擊戰中，又或者是埋伏戰中不停壯大或者衰弱，直到我們徹底死去，或者成就高階聖位歸來，這才是我一開始的想法。”

“但是現在，我們不必擔心聖位從天而降，也不必擔心他們用那屬於神靈的恐怖直接清洗整個洪荒大陸，他們無法跨過低緯度深度侵蝕的影響，他們也在這其中了，這樣一來，我們為什麼還要撤退呢？”

在場除了鈞和雷米爾以外，張好煥等人也在，還有一些研究型的腳男，以及鈞所手的學徒，或者說他培養的工具人，包括了三兄弟與耶也都在此，眾人都看向了鈞，仿佛在等待鈞的回答，因為這不單單是雷米爾的疑惑，也是在場許多人的疑惑。

鈞不耐煩的從眼前的繁瑣工作中抬頭，他揉了揉自己亂糟糟的頭發，就冷聲道：“你們可真會給我找事情，連這種事情都需要我來回答，我一會還要繼續去調試古的新肉體……張好煥，你來回答！”

張好煥吃驚的指了指自己，而其餘人也都吃驚的看向了張好煥，顯然他們並不覺得張好煥可以知道這一切。

不過很顯然，他們猜錯了，張好煥還真的知道這一切。

張好煥想了想，就用半是猜測，半是肯定的語氣說道：“是因為先天聖位，對嗎？”

鈞沒說話，隻是埋頭繼續工作，張好煥就看向其餘人道：“在低緯度深度侵蝕區域，不，那怕是在真實的低緯度下，本源也是唯一超越低緯度束縛能夠使用的力量。”

雷米爾若有所思，其餘人則是大多有聽沒有懂，而張好煥也不理他們是否聽懂，就繼續說道：“從普通聖位開始，聖位就有著獨特於眾生的力量，這是天地賦予他們的權柄，這也是他們神靈二字的來由，那就是規則，權柄，本源這三者，這三者是眾生凡物所無法掌控的力量，但其實……世上根本不存在規則與權柄，隻有本源。”

雷米爾渾身一震，他立刻緊緊盯著了張好煥，急聲問道：“此話怎講？”

張好煥就認真說道：“我也是聽人說的，具體是什麼緣故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大體的意思是，整個世界可以看成是一個有著極為龐大構造，精密，複雜，完整形態的巨大魔法陣，或者是魔法術式，隻是太過於龐大與精密，複雜，所以任何生命都無法窺探其萬一，唯有終極可以平視其存在，而這個代表了多元宇宙的魔法陣或者魔法術式是分層的，最為底層的是地風水火四大元素，以及勾連這四大元素的力量，這是多元宇宙的最底層規則，由此向上演變，就有了第二層的本源，也即是多元宇宙的主核心層，再向上，則由本源繼續演變，化為無數多的各種權柄領域，這是次核心層，第三層，至於第四層則是無數的權柄繼續演化，化為更加繁多，如同星辰一樣的各種規則，而這規則，其實就是整個多元宇宙的主物質層了。”

雷米爾靜靜聽著，他本能的知道，這些知識無比重要，那怕是他成就聖位，成就高階聖位，也彆想如此直觀的聽聞這樣級彆的知識，所以他用儘了全部注意力，乃至是靈魂，真靈，一切來渴望的聽聞，記憶，思考這些信息。

“在多元宇宙的結構層麵，唯有底層規則層，以及核心層是永恒不動的，這是屬於我們的多元宇宙的最基礎規則，也是屬於這個世界的屬性，彆的多元宇宙有彆的……”張好煥繼續照本宣科的說道。

“伱剛剛說……彆的多元宇宙，是嗎？”

一個聲音打斷了張好煥的話語，眾人都帶著不滿的看了過去，特彆是雷米爾，他眼中甚至出現了光。

但是眾人看過去時，他們看到了一個有無數頭顱，無數手臂，幾乎頂天立地的巨大魔神，這個魔神的腳下踩著數之不儘的屍骨與血海，世間一切的戰爭，戰鬥，搶奪，鬥爭……一切與爭有關係的因果，詞彙，定義全都在其腳下徘徊循環。

隻是一眼，所有人全部都膽怯的回過頭去，甚至連雷米爾都不例外，他們感覺到自己心跳無比劇烈，然後再看時，就看到羅正若無其事的站在房門處。

羅也不管其餘人，隻是走向了張好煥，同時問道：“你剛剛提到了……彆的多元宇宙，對嗎？確認嗎？”

張好煥這才回過神來自己說了，他有些無奈，因為彆的多元宇宙這個定義，是在極為遙遠的未來之後才被確認，不過這個信息倒也不是什麼不能夠說的事情，所以他就點頭道：“是的，彆的多元宇宙，確認。”

羅露出了笑容，嘴巴越張越大，雖然還是人類形態，但是所有看到他的人都不會覺得他是一個人類，那笑容……猙獰恐怖如同戰爭二字本身一樣，而且有某種奇特的，無法形容的，宏偉，偉大，永恒的東西正澎湃在這個房間中。

在場隻有鈞知道，隻有張好煥大體猜出這恐怕是戰爭的本源之力……整個洪荒，不，整個多元宇宙的戰爭本源正在轟鳴，響動，然後逐漸沸騰，變強。

“彆的多元宇宙嗎？哈哈哈哈，真是一個好消息，真是太棒了！”羅猙獰的哈哈大笑著道。

眾人皆被一股恐怖的力量所懾服，好半天後這力量才逐漸淡去，張好煥就不滿的看了羅一樣，他才繼續說道：“總之，整個多元宇宙最重要，最核心的結構其實就是底層規則層，以及核心層，這是決定了多元宇宙存在與否的力量，而再向上的演化則非絕對性必要，在許多時候會隨著時代的變化而更改，比如羅就很清楚，在混沌曆與鴻蒙曆時，那時候掌世間權柄的是先天魔神，而到了如今，掌握世間權柄的則為聖位神靈，那怕是先天魔神比聖位強大，卻也被壓製，這就是時代的變化，而為什麼稱為世間權柄，就在於……權柄是會變化的，隨著時代變化，作為權柄演化的規則就更是如此了，所以不管是先天魔神，還是聖位神靈，他們稱呼這種掌控一個時代的力量時，都是以權柄來稱，也即獲得這個時代最高的力量。”

“但是本源不同，本源恒定而不變，乃是多元宇宙的基礎，隻要在本多元範圍內，無論是高緯度，還是低緯度，本源都將恒定而不變，擁有著近乎至高的偉力，所以低緯度深度侵蝕中，規則與權柄會被壓製到削弱，甚至無法使用，但是本源卻不會。”

雷米爾這才有些恍然，他抬頭看著濃霧的黑暗天空道：“意思就是……聖位集團中的先天聖位，他們會虛空而來，無視這濃霧與黑暗，直接毀滅我們的所在地了？”

張好煥又搖頭道：“沒那麼簡單，那些先天聖位雖然本源可用，在這低緯度深度侵蝕區中也有著強悍的偉力，但是他們畢竟是個體，而低緯度深度侵蝕則是以低緯度的體量來影響主物質世界，他們想要找到我們的所在是非常困難的，特彆是在我們一直移動的情況下，又或者是濃霧更密，黑暗更深的地方，他們也是看不透，甚至無法進來的，但是之前我們的城市就不行了，擁有本源的先天聖位，他們甚至可以看到命運長河，看到時光長河，我們留在那裡的因果線是於低緯度深度侵蝕區域展開前就有的，所以他們可以很容易的找到這條因果線，然後直接將那裡徹底毀滅，又或者是孤身追擊我們……”

“不可能的。”羅這時發話了，他冷笑著道：“我太熟悉那些介於真聖與偽聖之間的東西了，他們的成就並不全來自於自身，也有時勢，也有機運，也有天地垂青，正因為如此，他們懼怕挑戰，拒絕與後來的強者們同台競技，同時他們貪生怕死，比任何生物都要貪生怕死，勇氣二字根本不存在於他們的字典裡，所以他們會先毀滅那城市，然後再派遣他們身邊的普通聖位，高階聖位來追擊，而他們自己，則隻會躲在安全處，等待這低緯度深度侵蝕徹底結束，到那時他們才會降臨世間。”

雷米爾又深深的望向了羅，從之前那驚鴻一瞥中，他就知道這個羅絕不簡單……不，何止是不簡單，那簡直就是足以讓雷米爾跪拜在地的偉大，雖然不知道這樣的存在為什麼會在這裡，與一些凡人凡物在一起，但是雷米爾已經可以想象得到，這羅的本體真身，或許就是一名先天聖位，不然不可能如此稱呼彆評價的先天聖位。

雷米爾就點頭道：“我明白了，那我再沒有任何疑惑……接下來，我會履行我的誓約。”

就在雷米爾說完這話，打算離去時，鈞忽然再次抬頭，他從懷裡掏出了一個玻璃球扔給了雷米爾，雷米爾下意識的接住，然後就看到了這玻璃球裡的光，他頓時連靈魂都開始了顫抖，激動的。

“……我給你的建議是，不要輕易嘗試升華聖位，一是這聖道分量太少，二是臨聖的攀登對你未來隻有好處，若是你可以去到臨聖巔峰再進行聖位升華，先天聖位你都有可能窺見其奧秘。”鈞說道，然後他又埋頭看向了文案。

雷米爾深深的看著手上的光球，他自然知道鈞所說話裡的意思，這是好意，最關鍵的是，這聖道在手，再沒有比這更真誠的了。

想到這裡，雷米爾呼了一口氣，對鈞點了點頭，一言不發的去了。

不多時，當所有人都離開去休息後，鈞這才忙完了一天堆積下來的事務，他揉了一下太陽穴，就向著這房間的下層而去。

這是一棟金屬樓房，白天時則可以變形成載具，而樓房的底層就是他的實驗室，而這時，他夜晚的工作其實也才剛剛開始。

（……明天就造一台綜合統籌型人工智能出來，這樣的瑣事太浪費時間了。）

鈞默默想著推開了實驗室大門，不過他並沒有踏步進去，而是站在原地道：“還有什麼事？”

羅就從後麵陰影中走了出來，他看著鈞道：“你竊取了我的一絲權柄，還有一些血肉，什麼時候做的？還有，你打算用這個乾什麼，不要怪我沒提醒你，我的東西可不是這麼好拿的，一個不好，這裡除了我以外，所有人都會死。”

“當然，戰禍領域嘛，是吧，戰爭之主，泰坦之祖，曾經的先天魔神十三座之一，現在的最頂級先天聖位……羅。”鈞依然平淡的說道。

羅就走到了鈞身旁，看向了實驗室內的那個巨大罐子，他說道：“我知道瞞不過你，我也沒打算隱瞞，而你，還有那個張好煥，你們都非常神秘，神秘到我都看不懂，但是這並沒有什麼，這世間自然有許多我看不懂的東西，比如古，不過你在玩火，鈞，既然你知道我，那你也該知道我的領域，可不是那些偽聖，甚至是彆的一切先天聖位，包括了東天二皇，以及彆的先天魔神可比的，這無關乎力量強弱，我的領域，可不是這麼好獲得與使用的東西。”

鈞也回答道：“我既然拿了，那自然也是知道的，這種不同確實不關乎力量強弱……因為你是自開天辟地以來，唯一一個掌控了一個領域所有本源，權柄，規則的存在，對吧，第十三名登上座之位的先天魔神，也是最後，最強的座。”

羅有些失神，因為自鴻蒙曆結束，其實已經沒有誰這麼稱呼過他了，甚至連東天二皇都看不出他的真實跟腳。

沒錯，他確實是第十三名登上座之位的先天魔神。

座，是先天魔神突破了天地與自身桎梏後所獲得的尊稱，以及符合這尊稱的力量位格，但是這並不符合多元宇宙的本質趨向，所以在第一名座出現之後，後麵要成就座之名，其難度越加誇張，而到了第十二座時，其實先天魔神座之位就已經滿了，十二是黃道之數，乃是多元宇宙的一個定數。

但是羅卻打破了這個極限，他成了第十三座，也就是最後的一個座。

因為他將世間一切戰爭，爭鬥，戰鬥，爭奪……所有一切關於爭方麵的本源容納為一，化為屬於他的本源之力，所以，他的另一個稱呼就是戰爭之主，因為世間唯有他才是戰爭的主人，他也可以被認為是戰爭的具現化身，而正是靠著這一不可思議的成就，他成為了本不該存在的第十三座，不單單是如此，他更是靠著凝聚了一切關於爭的本源，才真正成就了他的神話形態，或者說開天辟地以來第一尊神話形態。

這種強大是無可置疑的，可謂是先天魔神中的最強，雖然與世界的那場時代終結之戰中，他依然如同蟲子一樣被世界輕易捏住，生死都不由自己，但是他的強大依然是無可置疑，而在之後，他從低緯度突破到主物質世界，那怕是放棄了先天魔神之身，化為了先天聖位，他的強大依然是獨一檔，具體表現就是在雙皇登位之戰中，他以一己之力徹底改寫了結局，將除他以外的其餘自由先天魔神幾乎全部鎮壓。

而凝聚一個領域，所有係列的本源為一體，這才有了所謂的戰禍領域，這也是除他以外，彆的任何存在幾乎都無法複刻的奇跡之力，彆的存在或許可以在實力上強過他，譬如成就了皇之位格的東天二皇，在其最為強大時，是比羅要強的，但是他們也沒有類似的領域，這是必須要集合這個領域所有本源才可能達成的多元宇宙奇跡。

而鈞現在的做法，在羅看來就是在玩火自焚，這種力量絕非任何凡物，甚至不是非先天的聖位可以窺探的，鈞卻就這麼做了，本來依照羅樂子人的風格，他會很期待鈞自己作死，將這裡的一切化為烏有，不過這些他觀察的標本讓他十分滿意，不管是鈞本身，還是他完全看不透的古，又或者是帶著神秘屬性與神秘力量的張好煥，甚至是旁的彆人，他都覺得很滿意，想要繼續看著他們的樂子下去，所以羅才在這裡出現，提醒著鈞，讓他不要搞砸了。

鈞就繼續說道：“我會好好使用你的血肉與權柄，這也是為了古的肉身，我想，你應該很期待古有一具更強大的肉身吧？”

羅皺了一下眉頭，他說道：“如果是為了古而使用，那我無話可說，但是你要知道，古現在已經有了最初之蛇血肉本源，這是本源級彆的東西，除非殺死古，不然那怕是換了肉身，這血肉本源依然存在，再加入我的戰爭本源，最大的可能就是暴走……不，是一定會暴走，我的本源不是最初之龍，無法與最初之蛇的血肉本源進行任何融合與吞噬，隻會彼此消滅，暴走，然後……戰禍領域出現，你確認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當然，我確定。”鈞走入了實驗室，而羅沉默半響，終究沒有走進去，而是徑直離開了。

而來到了實驗室中，鈞先是查看了一番古的情況，然後他才走到了一團浮動在透明營養液中的血肉前，他喃喃說道：“我當然確認知道我在做什麼，我可不是為了將你的血肉添加給古，而是為了達成另外的目的……”

“最為符合古的肉身，並不需要所謂的極致強大，而是成長性，古有著遠超越一切生靈，聖位，先天魔神的成長性，這種成長性是超格的，是沒有任何存在可以比擬的，但是他的本質估計是無法成就終極，這就導致他的本源全部覺醒時，隻會毀滅，而無法拯救，我和昊所期待的可不是什麼同歸於儘，所以古的最強狀態與最強力量必須得到改變。”

“在過往轉世的數百年，我早已經借用當初戰場上的所有知識，進行了無數的計算，模擬，測試，實驗……我要為古打造的肉身，將代表著這個多元宇宙一切道路之外的力量，既非過去曾有，也不會在未來出現，估計是隻有古，唯有古才可以達成的道路……”

“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