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是道家還是佛門,曆來燒香禮佛都是白天來的,夜晚寺廟道觀都是要關門的。
結果這村子裡所供奉的神倒是好,竟然要夜晚時分來祭拜,光看這點便知道,絕對不是什麼正經神。
這時那村長走到神廟的中央,朗聲道:“祭神大典開始!”
隨著那老者話音落下,一個個村民走上前來,用小刀將自己的手掌劃出一道傷痕,讓鮮血滴落到神像的周圍。
等到所有人都重複完這個動作後,神像周圍已經猶如血潭一般,被徹底浸染成了血紅色。
眾人全都跪伏在那神像身前,老村長最後一個放血,五體投地,口中誦念著:“願真神庇佑我等明日風調雨順,無饑餓病疾,無刀兵災禍。
不訴神名,不見神驅,血月同天,方見吾神。”
說完這些,那老村長又吐出了幾個奇怪的音節來,不是任何一種語言,十分的怪異。
但就在他吐出那幾個音節之後,這神像周圍的血潭卻是開始凝聚著,彙聚到了那神像的體內。
看到這一幕,在場的眾人頓時一臉的喜色,那老村長更是興奮道:“真神聽到我們的訴求了,明日村子裡又能衣食無憂了。”
顧誠微微一皺眉,尋常人拜神都是祈求明年如何如何,或者下一個月如何如何,結果這村子倒好,他們所祈求的竟然是明日如何。
若是每次祭拜都要這麼放血的話,他們又能堅持多長時間?
這時那老村長又道:“好了,剩下誰要祈願也都上來吧,不要搶,按照順序來。”
最前麵走過來一對夫妻,看到這兩人,顧誠頓時眼睛一眯。
這對夫妻竟然就是之前那在封仙村前,養了乾屍嬰孩的那對夫婦。
那漢子跪地哀求道:“我夫妻成婚十餘年未有子嗣,我家祖上七代單傳,到了我這一代可不能絕後啊。
祈求真神賜我夫妻子嗣,我願意用一隻手來供奉真神!”
那漢子說完之後,竟然猛的用柴刀將自己的手砍掉,那動作就跟他之前砍掉自己的一隻手去喂那嬰孩乾屍一模一樣。
雖然砍掉自己的一隻手瞬間血流如注,但他卻並沒有絲毫在意,反而盯著地上的那隻斷手。
直到那神廟周圍的土地好像是有靈性一般,將他的斷手吞食,他這才大喜過望,連連磕頭帶著他的老婆退下。
這時又有一名身材瘦弱,穿著一身補丁衣服,蓬頭垢麵,打扮的猶如乞丐般的青年畏畏縮縮的走出來,跪地磕頭道:“小人癡戀鎮上吳員外家的小姐多年,隻要真神能夠讓我一親芳澤,我願意獻出我一半的鮮血來!”
說完之後,他拿起小刀竟然割開自己的手腕,任憑那鮮血流淌出去。
正常人這麼放血早死了,但奇異的是他全身的氣血放到一半便自動停止,但他整個人卻都小了一圈,猶如骷髏一般。
看到神像也吸收了他的氣血,那青年頓時傻笑了起來,眼中露出了迷醉之色,仿佛他已經看到了明日裡自己朝思暮想的員外家的大小姐,就會出現在他家的破床上任他享受一般。
隨著那青年下去,下麵又有許多村民上來獻上自己身體的一部分開始祈願,有些求財,有些求色,還有的竟然是求自己的仇人去死的,應有儘有。
並且有些人顯然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了,他們有些都已經殘疾了,輕的丟了眼睛耳朵等東西,重的則是沒了胳膊腿等大物件兒,顯然他們所求的東西越重,獻祭出來的東西便越多。
就在這時,一名青年卻是從人群中忽然闖出來,攔著那要獻祭的人大吼道:“三叔!夠了!彆去獻祭了,再這麼下去你會死的!”
那青年衝著其他人焦急的大吼道:“夠了!都夠了!停手吧,你們拜的不是真神,它是一尊邪神!它會慢慢把大家都害死的!”
老村長的麵色頓時一沉:“二成,你發什麼瘋?真神明明就是你背回來的,結果你現在竟然敢詆毀真神,枉費真神選擇你把它帶回村子!”
那叫二成的青年滿臉的悔恨,懊悔道:“就因為是我將它背回來的,我才知道它究竟是什麼東西!”
二成瘋狂的扇著自己巴掌,痛哭流涕道:“我錯了,是我當初拿著大家湊起來買龍王像的錢去鎮上賭,結果全都輸光了!
回來的時候我在河溝裡麵發現有東西在呼喚著我,我這才從河溝裡將這神像給背回來的,那時候的我就跟鬼迷心竅了一樣。
它根本就不是什麼比龍王還靈驗的真神,那些都是我編出來騙大家的!
它就是個無名的野神,就是一個吃人的邪神!”
“夠了!”
村長嗬斥了一聲,目光幽幽的看著那二成,沉聲道:“真神就是真神,它若不是真神,怎麼可能讓荒地一夜之間長出糧食來?怎麼能讓野獸排著隊死在我們村子周圍?怎麼能讓亂兵洗劫了周圍數個村落,卻偏偏遺留下我們?
你若是再敢詆毀真神,我便將你獻祭給真神!帶下去!”
說著,幾個村民將那掙紮的二成給拉下去,繼續開始他們的獻祭。
顧誠在一旁默默觀看著,他貌似明白這邪神想要的是什麼了。
他收割的不光是血肉,更是……欲望!
這些村民已經徹底被它勾動了心中的欲望,當你發現可以不勞而獲,隻要獻出自己一部分東西便能夠實現自己夢寐以求的願望時,有幾個人能夠經受得住這種誘惑?
上輩子有人做出過拿腎換蘋果的事情,現在有人告訴你,隻要你割下身上一個零件來,就會有新恒結衣在家等著喊你老公,估計有些人除了自己的腎和槍不能賣,剩下什麼都敢賣。
這尊神的確是很靈驗,隻要你今天獻祭出來血肉,明日便會實現,甚至快的不真實,但正因為如此,那種付出便能夠立刻得到的快感才會誘惑著這些村民心中的欲望。
不過顧誠的麵色卻是有些沉重,這封仙村內所封禁的邪神,貌似比他想象中的更強。
靖夜司中有關於這些邪神淫祀的記載,不過大多數其實都是些不入流的鬼物妖物等等。
若對方隻是收攏血肉的話,那其實並不可怕,但可怕的是對方竟然在收集人的欲望,收集人的香火願力,這樣的存在已經足夠稱之為是‘神’了,準確點說是有神性的存在,雖然是邪神。
儀式結束之後,所有人便都挨個回家,整座封仙村又是一片寂靜。
顧誠在外查看,但卻沒有一個人,那些村民獻祭完之後便好像是消失了一般,村子又空了。
而且除了自己第一次進入的屋子,其他村子內的院子他都進不去,好像是有什麼東西阻隔著他一般。
顧誠想等到天亮再看看,但誰知道天色卻依舊是黑夜,好像時間徹底靜止了,而預計到了天亮的時間,那些村民又突兀的出現,在老村長的帶領下繼續去半山腰進行獻祭,依舊是求子的夫妻,依舊是那名叫二成的青年在阻攔。
顧誠的麵色有些微微變化,他好像明白了什麼,時間,再一次回輪了。
此後數天的時間,每隔十二個時辰這一幕便會輪回一次,顧誠好像永遠都被困在了這一天,並且任憑他用什麼方法,用任何攻擊都無法打碎這裡也無法離開,好像這裡隻有他是真實的,而其他的東西都存在於時間長河當中,顧誠無法觸碰。
連續數個輪回之後,顧誠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來:“有趣,這就是方無畏所說的,時間和空間徹底錯亂嗎?”
正常人若是經曆這種輪回的話,的確是有可能被逼瘋過去的,這種無形的壓力甚至要比麵對實力恐怖的敵人還要大,最重要的是心理無法承受。
不過顧誠感覺自己最大的優勢就是適應力強,既然這裡的空間和時間是錯亂的,那總有撥亂反正的一天,方無畏便是如此逃出來的。
既然暫時無法出去,那便將它當作是一場閉關好了。
並且顧誠還有一個猜測,錯亂的既然隻是封仙村,這裡的時間是停滯輪回的,那自己在這裡回輪一年,甚至是十年,外麵是否也隻是過了一天?
以顧誠的力量他都無法觸碰到這裡的一切,甚至連一粒灰塵都無法改變,那隻能證明這地方的確不存與正常的‘界’當中。
既然如此,顧誠倒是有個大膽的想法,那就是借此機會修煉一下萬仞歸墟。
此地屬於一個單獨封閉的空間,時間被靜止,甚至周圍的天地元氣都是凝滯狀態的,顧誠能感受到,但卻無法去吸納修行。
但天地元氣不能修行,卻不代表自身的武道不能提升,比如萬仞歸墟這種隻需要磨煉自身,不需要天地元氣的神通。
自從得到萬仞歸墟之後,顧誠還沒有展開修煉。
不是顧誠不想修煉,而是這種水磨工夫的神通一時半刻顧誠也找不到時間來修煉。
凝聚一仞的鋒銳對於現在的顧誠來說並沒有多少用處,這門功法起碼要凝聚到百仞的級彆才能對現在的顧誠有所幫助。
所以顧誠原本是打算找個空閒的時間,比如他回到京城之後,找個安全安穩的地方來閉關修行,直接將其提升到十仞以上,甚至是百仞,然後再慢慢修行。
而現在顧誠倒是可以借用這個機會來提升一下萬仞歸墟的修為了。
於是在這時間輪回當中,顧誠便在半山腰那神像的旁邊開始安穩的閉關修行,一遍一遍看著那些村民的祭拜,絲毫都不感覺到厭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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