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俗!”
有人罵了一句,聲音清脆,引得周圍之人頻頻看去。
說話之人同樣是位白袍公子,坐在二樓雅間。
朱慈烺隔得遠,隻看到對方是個小白臉,頭戴淩雲巾,具體模樣看不清。
見眾人看來,那公子皺著眉頭,輕咳一聲道:“聽聞媚香樓群賢畢至,乃才子彙聚之地,為何現在變得如此不堪,做此蠅營狗苟之事!”
立時有人起哄道:“說的什麼屁話,俗話說才子佳人,光有才子沒有佳人玩什麼呢!”
朱慈烺忽然感覺那聲音有些耳熟,尋聲看去,竟是安平侯汪萬年!
汪萬年受封侯爵後,定居南京,交了兵權後也不管事,整日在秦淮河邊瀟灑。
此時汪萬年穿著簡單,身邊還有著幾個人模狗樣的隨從,並沒有擺出侯爵的身份架子。
不過他懷裡抱著個黑妹,貌似玩的很嗨的樣子......
此時大明官員們的私生活相當的舒適,些許風流韻事,成為同僚們之間吹噓的談資,隻要不是撞到槍口上,不過分,朱慈烺是不會多管閒事的。
曆史證明,官員們處於高壓下,不見得是什麼好事,當初勤勉的崇禎皇帝就曾對官員的作風施過高壓,結果毫無卵用,反而使官員內心不滿,心生怠政。
“粗俗之人!”
那白袍公子冷哼一聲,似乎瞥了汪萬年一眼,見他懷抱黑妹,更覺得此人不可理喻。
媚香樓的老媽子自然不願有客戶在此吵架影響了生意,她立時吆喝一聲:“有請靈姑娘!”
中央簾後的樂師開始奏樂,一隊俏麗的舞女邁著舞步緩緩走出,在中間的小舞台上翩翩起舞。
很快,一位美妙絕倫的身影悄然走出,她身穿一身潔白的長裙,裡麵是一件凹凸有致的大紅小衣......
精心打扮後的靈姑娘翩翩而來,帶起一陣極為清雅的幽香,就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當然了,朱慈烺是聞不到的。
“見過諸位公子!”
靈姑娘麵帶絲絲笑容,長長的睫毛一眨一眨,讓人迷醉,顯然是受過專業培訓的。
一時間,樓中老老少少的才子們入魔了,一個個手都不知道該往哪放了,甚至有人用力的咽了幾口唾沫,發出一陣咕嚕之聲。
“沒出息!”朱慈烺得意的嘲諷了一句。
秦淮八豔中的三個被他收入房中,還是不同個性的美人,此間快樂,常人無法意會......
朱慈烺環顧四周,卻見汪萬年不知何時已經將身邊的黑妹推開,眼睛直直的盯著那位翩翩起舞的靈姑娘。
再看那位白袍公子,朱慈烺本以為會出現“真香”,然而那位白袍公子,竟對那花枝亂擺的尤物視若無睹,也如自己一樣,四處打量著周圍之人。
二人出現了簡單的目光對視,雖然看不清對方麵容,但意思到位了,同道之人!
為了避免對麵那位兄台誤會自己有男男之情,朱慈烺還是看了幾眼那位賣力舞動的靈姑娘。
演出這麼精彩,不捧場怎麼說的過去?
“好!漂亮!”
隻聽一聲充滿著荷爾蒙的呼喝中,二樓靠前的雅座中,一位年輕的錦袍公子騰的一下站了起來,看起來很衝動的樣子。
朱慈烺可以斷定,如果放在後世,這小子遇此舞蹈直播,絕對要打賞刷榜,一曲下來,十個嘉年華都打不住!
音樂停下,靈姑娘對著錦袍公子的方向施施然一笑,鶯聲細雨道:“謝公子!”
作為主辦方,對前排的觀眾多少有些知根知底,即便不認識,光衝這位置,也要客氣一二。
這一施禮,加上那一顰一笑間的神韻,讓那位錦袍公子身體中的熱血,仿佛一瞬間都上升聚集到腦子裡了。
那公子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連忙道:“靈姑娘,小生宋尚天,河南歸德府人士,這廂有禮了!”
朱慈烺眉頭一挑,幽幽道:“宋尚天......這名字起的挺狂啊!”
他仔細看去,見那錦袍公子二十出頭,油頭粉麵,眼眸狹長,觀其麵相不像是個好人,卻不知道為何如此禮貌.....
正當朱慈烺懷疑自己眼拙之時,場麵出現了驚天逆轉的大變化。
靈姑娘剛客套完,準備離開,卻聽那位名叫宋尚天的青年說道:“我叔叔是河南布政使宋權,本公子乃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正人君子,今日想把你領回去好好享受,姑娘可否嫁我,當一妾室?”
此言一出,立時引起了眾怒,麵對宋尚天這樣的裝逼貨,在場士子人人喝罵,險些大打出手,場麵差些控製不住。
幸好媚香樓的老媽子長袖善舞,才穩住了局麵,她道:“宋公子,明日才是靈姑娘的出閣之日,要不您等明天再來?”
“本公子一刻都等不了,就要今天帶走她!”
顯然,這位宋公子的少爺脾氣又犯了,蠻橫霸道的想要把這位頭牌姑娘要帶回去好好的享受一番。
老媽子又道:“媚香樓有媚香樓的規矩,還請公子多多包涵。”
宋尚天翹著二郎腿坐在那,手中拿著一把附庸風雅的折扇,因為天氣較冷,他不敢扇風。
他盯著受到驚嚇的靈姑娘,目光淫邪,眼中閃爍著貪婪的神色,嘴角微微上翹,仿佛非常滿意。
宋尚天手中折扇一指靈姑娘,臉上浮現出森冷的神情,道:“本公子今天就看上她了,你再廢話,小心本公子連你一道收了!”
年齡已經四十多歲的老媽子麵色一喜,笑著直言道:“那感情好啊!”
聞言,宋尚天嘴角微微一抽,渾身打了個冷顫,身體忍不住往後躲了躲,對身邊鐵塔般的保鏢道:“讓她離本公子遠一點!”
說完,他旁邊站著的八個模狗樣的魁梧大漢上前一步,麵露凶狠之色,讓老媽子很沒麵子,媚香樓的打手也不敢輕舉妄動。
普通讀書人或者是尋常商人鬨事,媚香樓的打手直接就打了出去。
但是,眼前的人卻不同,布政使的侄子,不好惹啊!
布政使是從二品官,掌管一省的財政、民政,地位僅次於巡撫,能坐上這個位置的人,在京城中的關係網必然不弱。
媚香樓的老板隻是個商人,俗話說民不與官鬥,老媽子知道能不惹事儘量就不惹事。
朱慈烺也聽說過河南布政使宋權,此人原是順天巡撫,駐紮在北京密雲,任職第三天,李自成就打進京師了,宋權立刻投降大順政權,被任命為遵化節度使(大順的官職)。
明軍神烈山閱兵北伐後,順軍在山東戰敗的消息傳出,宋權立時聯合了幾個投降的武將,突襲乾掉了李自成派駐遵化的幾名順軍部將,將防守遵化的大順禦史、同知、縣令等一網打儘,立下了大功。
內閣對他審議之後,擬定將功補過,呈報朱慈烺禦批。
朱慈烺批複下調宋權為河南布政使,去收拾對付河南的王爺地主們,乾不好再拿辦,做個殺雞儆猴的表率。
沒想到他侄子這麼高調,上來就表演了表白合葬的把戲,簡直就是個奇葩呀!
有這麼多護花使者在,朱慈烺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事態發展,看看還能牽扯出什麼牛鬼神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