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景麟一進來,便再也繃不住了,哭喪著臉道:“殿下,這可如何是好,末將裝不下去了啊!”
徐盛、李少遊等人哈哈一笑,道:“趙大才子,接著吟啊,接著裝啊!”
朱慈烺笑道:“他們本就是故作刁難,無妨,既然他們這麼不要臉,那你就好好打他們的臉!”
說著他提筆再次揮寫,毫不停留,一氣嗬成,一首七言絕句躍然紙上。
徐盛稱讚道:“殿下才思敏捷,出口成章,真乃奇才啊!”
吳忠麵露驚歎,道:“都說漢之曹植七步成詩,乃是仙才,殿下不到三步便可成詩,真乃曠世帝才!”
李少遊也道:“哇,這首詩厲害了,大漲我天武軍威!”
各人表情精彩,稱讚連連,對朱慈烺的崇拜之情無限拔高。
朱慈烺嗬嗬一笑,拿起宣紙對著未乾的墨跡吹了吹,遞給趙景麟,道:“去浪吧!”
趙景麟激動的雙手微顫,道:“多謝殿下成全!”
他默默了背了幾遍,不過這首詩比剛剛那首好記多了,隻讀了幾遍就記得很清楚了。
趙景麟再次裝作沉吟的模樣,慢慢踱步走出雅室,惹著朱慈烺等人暗暗發笑,裝的一手好逼。
“那武夫出來了!”
一眾青年士子盯著趙景麟,看他能憋出什麼好屁來。
趙景麟並不急著背出,而是再度踱了幾步,且麵露困難之色,做足了樣子。
侯方域笑道:“趙將軍,你要是不行就算了,我們也不難為你!”
趙景麟沒有理他,又踱了幾步,這才雙手背負,昂首挺胸,展現出一股豪放之意,高聲道:“男兒應唱滿江紅,誓滅東虜出山海,隻解沙場為國死,何須馬革裹屍還。”
這首詩是朱慈烺修改了光複會徐錫麟的《出塞》,原詩是:軍歌應唱大刀環,誓滅胡奴出玉關,隻解沙場為國死,何須馬革裹屍還。
他稍作修改,將意境變為天武軍戰士出征遼東為國捐軀的決心,由天武軍將軍趙景麟念出來,更顯得真切霸氣!
四公子之一的冒襄忍不住讚道:“感情豪放激揚,語氣慷慨悲壯,英氣逼人,真是難得的好詩!”
古人很崇尚為國而死,將為國捐軀看作無上光榮的事,尤其是戰場上為國犧牲,更是高於一切的莫大榮幸,連許多文人都心懷這樣的抱負。
方以智和陳貞慧點點頭,同樣表示讚歎,此詩充滿了英雄主義氣概,把一腔報效國家、戰死疆場的熱忱發揮得淋漓儘致。
尤其最後一句“何須馬革裹屍還”,寫出了出征將士壯懷激烈、視死如歸的英雄氣概。
李香君看著趙景麟的目光變得異常柔和,她出身武將家庭,因父親是東林黨成員,被魏忠賢一夥閹黨治罪後家道敗落,獨自飄泊異鄉,李香君在八歲的時候,隨養母李貞麗改吳姓為李。
李香君從小就崇拜父親軍人的豪邁,此時看到趙景麟吟詩時身上散發出的武將氣魄,心中一陣蕩漾。
她啟口道:“趙將軍,請入樓閣。”
趙景麟心中狂喜,表麵還是一副正經,抱拳道:“好!請姑娘稍等片刻,待我與朋友告彆!”
說完,他轉身進入雅室,由於心中激動,竟一頭撞在木板上,摸了摸額頭,他衝著李香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進入雅室後,李少遊等人險些笑趴下了,強忍著聲音道:“趙老弟,你他娘的笑死我對你有什麼好處?”
趙景麟將他撥弄到一邊,對朱慈烺行了一禮道:“多謝殿下指導,那末將......”
朱慈烺將又寫了一份詩詞交給他,道:“這個拿去應付一下,彆到時候切磋詩詞的時候措手不及。”
趙景麟掃了一眼,發現這居然是首情詩,他快速將這份小抄放入袖中,又對朱慈烺拜了數拜,然後才欣然而去。
看著他那份歡喜的勁,朱慈烺心中也有了把妹的想法,暗暗盤算著要不是也要從秦淮八豔整幾個過來......
曆史上的秦淮八豔再過一兩年要麼嫁入豪門,要麼嫁給才子,再不伸手就來不及了呀。
秦淮八豔除了馬湘蘭是生活在百年前,其他七位基本都在南京城了,年齡最小的十七歲,最大的二十三。
如果真收一兩個,朱慈烺也不會將她們納為太子妃的,皇家體麵還是要講的,他更是個好麵子的人。
雖然秦淮八豔賣藝不賣身,個個是個清白之人,但畢竟入了樂戶娼籍,難免會遭人閒話寫個野史外傳什麼的。
不過曆史上皇帝與妓女的風流韻事也並非罕見,有好幾位皇帝娶了歌姬,甚至傳聞朱元璋都在秦淮河畔玩過。
明初時,老朱將所有官妓集中在秦淮河邊,還親自提了對聯,使得秦淮河的青樓產業蒸蒸日上,不過這些官妓都是要給朝廷交稅的。
在《杜十娘》中,老鴇就曾對杜十娘說過:“你說天下之人誰不愛錢,就是最闊氣的皇帝老子,也要收我們的花捐。”可見,明朝花捐征收範圍之廣闊。
而朝廷將秦淮河邊的青樓產業稅收,都花到了隔壁的貢院,科舉主要由禮部負責,而花捐也由禮部每月一收,朱元璋便將花捐的錢用在了舉辦會試身上。
眼見美人與那姓趙的武夫準備步入後院,一群才子們頓時急眼了。
李香君見這群才子這副德行,心中有些惱怒,她從侍婢托盤中取過一杯酒,對著眾人道:“感謝眾位才子的捧場,李香敬諸位一杯,先行告退!”
說完,她一口飲下,當場走人。
趙景麟暗道這姑娘講究,連忙跟在後麵......
一回到閨房中,李香君便覺得醉意萌生,她不勝酒力,幾乎沒碰過酒,今日也是生氣之下才飲了一杯。
趙景麟在門外有些尷尬,他從未進過姑娘的閨房,此時沒聽李香君呼喚,竟杵在門外不好意思進去。
李香君的義母李貞麗姍姍而來,見狀不禁掩嘴一笑,說道:“趙將軍,進去吧!”
“好......”趙景麟訕訕一笑,扶著門框邁著沉重的腳踏入了門檻,就好像嫖娼被抓走近看守所一般......
此時的李香君正帶著微醉斜倚在床頭,見那將軍進來左顧右盼的跟做賊一樣,頓時一驚,想要掙紮著起身,無奈酒力未散,坐起來都有些搖晃。
李香君性情剛烈,前不久南京官員田仰吹吹打打地來迎接她做妾,她堅決不從,田仰還要堅持,她乾脆一頭撞在欄杆上,娶親的人見險些鬨出了人命案,隻好灰溜溜地抬著花轎溜回去了。
趙景麟是個實在人,以為她向自己行禮,連忙勸道:“姑娘不必多禮。”
然後就直直的杵在那,不知如何是好,毫無統兵將軍的派頭。
李香君一愣,見他無冒犯之意,隨即抿著小嘴,指著床邊的繡墩,道:“將軍請坐吧。”
趙景麟坐了下來,偷眼打量著她,見她素衣淡妝,眉清目爽,果然與一般歡場女子大相徑庭,心中暗暗打氣,自己一定要做些什麼......
李香君露出欣喜的神色,道:“奴家早聞天武軍的威名,對軍中將士亦是傾佩已久,未想到天武軍中竟然趙將軍這般儒將。”
趙景麟未想到一個風塵女子竟然對他們這些軍中大老粗感興趣,不由得對她肅然起敬。
二人交談了一會,此時李香君雖醉意朦朧,嬌弱不堪,但依然思路清晰,談吐不俗,縱談時局,頗有見地。
趙景麟與她相談甚歡,也漸漸放鬆了心情,與說聊了一些從軍這些年的經曆,以及隨天武軍經曆的一些大戰。
李香君聽的驚心動魄,對趙景麟更加崇拜了,看向他的眼神都含著春色。
她含情脈脈道:“將軍今日所作的兩首詩真是不凡,不知可否為李香也作上一首?”
趙景麟笑了,心中暗歎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果然料事如神,他輕咳了一聲道:“當然可以,請容我思量一番。”
李香君垂首點點頭,道:“奴家去替將軍沏茶。”
趁著李香君沏茶的功夫,趙景麟連忙從袖中掏出那份小抄,快速默背了起來......
“將軍,請喝茶!”李香君將茶水端來,嬌聲道。
趙景麟作為出色的狙擊手,聽力遠高常人,聽到她到來的腳步聲早已將小抄重新塞進袖中。
他鄭重的接過茶水,看著仍有醉意、媚態百出的李香君,不禁癡迷了,開口吟詩道:“幾回花下坐吹簫,銀漢紅牆入望遙,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纏綿思儘抽殘繭,宛轉心傷剝後蕉,三五年時三五月,可憐杯酒不曾消。”
情詩一出,李香君立時愣住了,這表白來的太突然了,她手一哆嗦,竟將茶水灑落在地,連酒意也醒了,臉上嬌羞之色更甚。
她剛要彎腰撿起破裂的茶具,趙景麟趕忙道:“讓我來吧!”
說著,他彎腰撿拾茶具,然而剛要伸手,袖中的小抄冷不丁的落在了地上......
“臥槽!完犢子了!”趙景麟心中大驚,正準備撿起,卻被李香君率先撿起。
李香君好奇之餘打開掃了一眼,卻見上麵所寫內容正是這位趙將軍剛剛所作的情詩,她的表情頓時變得十分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