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巴布海是否真心願意歸附,朱慈烺沒想太多,他隻想了解滿清內部的情況。
按照他掌握的情報和推斷,滿清現在存在的問題很大,軍力也很虛弱,朱慈烺想要向巴布海求證。
巴布海作為努爾哈赤的第十一子,見證並參與了努爾哈赤自建立後金,以及二十年來的大多戰事,對八旗的曆史和情況了若指掌。
朱慈烺道:“來和本宮說說八旗內部的情況吧。”
巴布海麵對朱慈烺躬身一禮,“八旗製度,乃是太祖......咳咳咳........”
不等彆人呼喝,巴布海自己就意識到又說錯話了,在大明,太祖隻能指大明的開國皇帝朱元璋。
巴布海當即改口道:“努爾.......努爾哈赤.......”
這是他首次在直呼自己親爹的名諱,不由得心中發虛,可剛剛那雪亮的鍘刀就在堂外,親爹又算得了什麼?況且親爹壓根不把他當兒子。
消除心理障礙後,巴布海朗朗上口道:“努爾哈赤當初建立八旗製度........”
“多爾袞和皇太極一直不對付,暗中積攢人脈和兵馬,他覺得,當年大汗是想將汗位傳給他的........”
“狗屁大汗,叫他野豬皮!”朱慈烺喝道,當即表達了不滿,同時觀察著巴布海的臉色,想從中看出什麼。
巴布海果然具備奴才的特性,見主子吆喝,當即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幾個頭,連忙改口。
“野豬皮......”巴布海繼續講道,額頭與臉頰上的汗水如黃豆粒一般,劈裡啪啦的掉落。
見他一臉奴才相,朱慈烺強行憋住了濃濃的笑意,一臉嚴肅的認真聽著,時而點點頭,時而出言讚揚鼓勵一番。
巴布海一連講了兩個時辰,從滿清的軍事、朝堂、習俗等方麵整個都往外倒,尤其是主子關心的軍事和朝廷方麵,更是知無不言。
期間,朱慈烺利用所探知的情報和後世了解到的滿清絕密檔案試探他,巴布海一一回複,還對皇太極寵妃海蘭珠是二婚的傳聞進行了辟謠。
在討論大玉兒布木布泰和多爾袞的奸情時,巴布海一臉震驚,表示並不知情,而且很八卦的說了一句:“福臨那孩子該不會是.......”
朱慈烺笑而不語,讓人給巴布海遞了一杯茶,然後陷入了沉思。
根據巴布海所言,滿洲貴族之間的矛盾很深,滿漢官僚之間的矛盾也深,滿洲人壓根沒把孔有德等叛將放在眼裡,即便一些漢將封王了,地位甚至還不如一個滿洲梅勒章京高。
此時的滿清不僅滿漢高層存在矛盾,滿蒙高層也存在矛盾,尤其是出兵打仗時,蒙古八旗想分一杯羹,而不願意當炮灰,但不得不當炮灰。
兩次入關,蒙古八旗損失慘重,蒙古諸部落早已不滿,雖然被皇太極殘酷鎮壓過,但那種威懾的作用已經越來越小了。
軍事方麵,清軍此次入關,連連損兵折將,八旗已被打掉三旗,濟爾哈朗的鑲藍旗也被打得半廢,想要恢複元氣,沒有五年是不可能的。
可以說,現在的滿清極為虛弱,隻需要再進行一次強力打擊,滿蒙聯盟很有可能會分崩離析,滿洲貴族內部的鬥爭也會愈發的強烈,重新洗牌的可能性會很大。
朱慈烺覺得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必須主動發起對清戰爭,給予其沉重一擊,一鼓作氣收複遼東,即便不能徹底收複,也能讓滿清至少十年緩不過勁,給大明爭取十年的發展時間。
見主子沉默不語,巴布海精神高度緊張,如坐針氈,唯恐自己說錯了什麼。
“巴布海。”
聽到主子叫自己的名字,巴布海趕忙單膝打千:“奴才在!”
“你可真願意當本宮的奴才,你要是不願意可以明說,本宮可以放你回去,送你出關。”朱慈烺認真道,目光一直停留在巴布海的臉上。
巴布海一下子跪了,呼號道:“巴布海願此生做太子爺最忠實可靠的奴才!”
朱慈烺笑道:“你好歹也是滿清的皇族,為何如此不堪?被抓後大不了一死,何至於搞得自己這副德行?”
巴布海卻道:“我愛新覺羅家身為大明建州右衛指揮使,世受皇恩,忠心耿耿,天地可昭,居然出了野豬皮這麼個反賊,還有皇太極,不服聖人而妄稱天命,其行可誅!”
朱慈烺萬萬沒想到,努爾哈赤的兒子能說出這麼義正言辭的話來,一旁的徐盛等人也是瞪大的牛眼,滿是不可思議,都覺得這家夥怕是已經瘋了。
朱慈烺便忽然起了玩心,道:“巴布海,你們旗人收奴才和包衣之類的,要不要立字據?或者寫個賣身文書什麼的?”
“這個......”巴布海呆了一下,立馬回答道:“回主子的話,八旗各旗都有管理旗務的章京專門管理旗籍,所有奴才和包衣都有記錄,不過這字據,倒是沒聽過.......”
巴布海擔心朱慈烺不滿意,連忙又道:“主子,如果您喜歡字據,奴才立刻給您寫!”
朱慈烺好奇的盯著巴布海,萬萬想不到,這世上怎會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不過,他很喜歡!
巴布海雖然是努爾哈赤的兒子,但他從小地位就低,半輩子以來,不僅時常受自家兄弟的欺負,還受到其他武將輕視。
皇太極是他八哥,但巴布海每次見到他都會以奴才的身份叩拜請安,皇太極甚至連正眼都不想瞧他一次。
朱慈烺點了點頭,道:“嗯,那就寫三份吧,回頭送一份給皇太極打聲招呼,本宮留一份存根,你自己留一份以作證明。”
巴布海嘴角一抽,立刻道:“能做太子爺的奴才,奴才不勝榮幸,不勝惶恐!”
朱慈烺思考了片刻,又道:“以後你就彆叫巴布海了,多難聽,本宮賜你國姓,就姓朱,名字嘛,就叫朱有能,寓意你能有力做大事!”
說到這裡,朱慈烺扭頭看向巴布海,道:“你覺得如何?”
朱有能,有能力做大事?
巴布海默默念了一遍,立馬大喜,道:“奴才巴布海樂意,啊不,奴才朱有能樂意,多謝主子賜名!”
說著,巴布海再次行大禮,重重的磕了幾個頭,他那魁梧的身軀,加上緊短的囚服,磕起頭來的動作簡直無法直視。
朱慈烺被他膩歪的一陣倒胃,差點沒當場嘔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