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劉良佐的大營修整了一日,朱慈烺在中軍大帳召開了軍議,詢問革左五營殘部的情況。
流賊的老營逃出英霍山區後,騎兵逃跑的優勢極大,天武軍中隻有皇家騎兵團和第一旅第二旅的直屬騎兵團沒有被甩下,一路追擊。
楊其禮彙報道:“殿下,根據前方夜不收傳遞的消息,馬守應帶著剩餘的幾千老營往西逃竄了,目的地現在還不清楚,估計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要往哪裡跑!”
朱慈烺點點頭道:“以後前線的情報一天一報,特彆是賊首馬守應部的情況,此次務必要將他們全部消滅!”
“是!”眾將應道。
黃得功哈哈一笑道:“昨天是真痛快啊!可惜了,周老弟不在,他一直想砍個總兵腦袋的,真是可惜了!”
“哈哈哈!”營中眾將哈哈大笑。
朱慈烺看向黃得功道:“我聽說你在六安對陣賊兵的時候也喝酒了,有這事情嗎?”
原本歡笑的大帳忽然安靜了下來,眾將立即直了直身子,緊張的看著皇太子,一時間氣氛有些凝固了。
黃得功連忙道:“殿下,打仗前喝酒是我多年的習慣了,我是越喝殺敵越猛,再說我從未誤過事啊!”
朱慈烺皺眉道:“你現在是一旅主帥,不是以前每戰衝鋒陷陣的參將,主帥就要坐鎮中軍,統籌大局,為全軍將士的生命考慮!”
朱慈烺嚴肅道:“以後遇到戰事,不準喝酒,一滴都不準碰!”
“這......”黃得功摩挲著雙手,看著朱慈烺肅穆的目光,立即站直了身體,大聲道:“是,末將領命!”
朱慈烺這才點點頭,道:“各部做好戰鬥準備,明天大軍拔寨前往武昌!”
“是!”眾將齊聲應道。
※※※※※※※※※※※※※
武昌是湖廣的首府,湖廣就是後世的湖北和湖南兩省,大明沒有常駐的湖廣總督,湖廣總督一職是清朝順治年間才設立的。大明在湖廣一共設立了兩個巡撫,一個是湖廣巡撫,一個是偏沅巡撫,其實就是分管湖北、湖南。
湖廣巡撫衙門,偏沅巡撫紀浩言正在書房中,坐在太師椅上雙目緊閉著,他的右手放在桌案上輕輕敲擊著桌麵,在安靜的書房中發出一陣頗有節奏的聲音。
在紀浩言的身旁坐著一個愁眉不展的幕僚,這是他的心腹,他剛剛得到皇太子要親臨武昌府的消息。
紀浩言蹙額道:“皇太子真和各衛指揮使那樣說的?”
幕僚頷首說道:“是的,武昌衛和長沙衛的指揮使大人今天都見過學生,二人所言差不多,還有幾衛指揮使派人前來問話,想知道大人是怎麼想的。”
本官怎麼想?本官想皇太子回京師或者落水,能實現嗎?
紀浩言自然不能對幕僚直言這麼大逆不道的話,他沉吟道:“皇太子此次南下,身兼五省總督之職,更有龍節尚方,天子儀仗,對江南之事有臨機決斷、先斬後奏權,現在不是我想怎麼辦,是他們各衛想怎麼辦。”
幕僚說道:“各衛的意思自然想保住富貴,南直隸十幾個衛所的下場大家都看到了,好些武將幾萬畝地才換五百畝地和錦旗一麵,這誰受得了啊!”
紀浩言點點頭,這的確很過分,自己名下的上萬畝良田若是換了這點玩意,簡直就是王府變破院,誰住誰辛酸。
幕僚繼續道:“以學生看,皇太子行事心狠手辣,做事決不留情,劉良佐他們三個總兵就是最好的證明,他一來湖廣就是殺人,絲毫不給任何人麵子,弄不好咱們連性命都保不住了。”
紀浩言聽完心就更亂了,說道:“湖廣巡撫方孔照怎麼說?如果他能站在我們一邊,那皇太子想動我們湖廣,就不那麼容易了。”
幕僚苦笑道:“學生聽說方大人準備投靠皇太子了,連湖廣的黃冊都準備好了。”
紀浩言煩燥的道:“這廝,可真是........那我們到底應該怎麼辦?順還是逆?”
“順自然是好,不過萬事講究利,皇太子的給的利太少了,甚至可以說沒有,還讓咱們倒貼,正常人誰甘願順呢!至於這逆......”
幕僚沉寂了一小會兒,走到紀浩言近前,壓低聲音說道:“學生追隨大人多年,大人的大恩無以為報,這些年來隻能認真做事,現大人有難,學生義不容辭,現學生有一計,就看大人有沒有這個膽量。”
紀浩言看著幕僚一臉鄭重的樣子,知道他沒憋什麼好鳥,便問道:“你說說看!”
幕僚眼現寒光,麵露凶狠之色,說道:“落水!”
“皇太子身邊親衛上千人,在陸地不好下手,想要暗中對付他,隻能在他走水路的時候出手,趁他渡江南下武昌的時機,是最好的機會!”
紀浩言聞言,心中一驚,心道這個幕僚可真是狗膽包天啊,居然敢謀劃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不過,我喜歡!
事情都到這地步了,不是五百畝地加錦旗一麵就是魚死網破,也沒得選了,難怪皇太子的龍舟在太平府兩次沉入江中,原來早就有人這麼乾了。
紀浩言疑惑道:“這種事情不是第一次發生了,他們就沒點防範?”
“俗話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我們可以在江裡布置,比如說......”說著,幕僚比劃了一個圓。
紀浩言瞪大了眼睛道:“你是說.......水底龍王炮!”
幕僚點了點頭道:“正是,有些衛所給水師生產這玩意,這種事情交給他們來做就好,也省的我們出手!”
紀浩言暗暗點頭,在萬曆朝的朝鮮戰爭中,大明水師就是靠這些玩意炸沉了不少小日本的軍艦,很強大。
幕僚繼續道:“皇太子出事之後,聖上降罪,第一個遷怒的肯定是湖廣巡撫方孔照,轄下不靖,致使皇太子遇害,他在劫難逃,畢竟武昌府是他的治下,而大人您主要負責湖廣南方,最多也是以失察之罪被降職處理.......”
紀浩言一聽,眼睛一亮,沒想到這個幕僚想的還挺周到,真是一箭雙雕,相對於被降職處理,總比家中田產被沒收,還掛個貪腐的罪名好。
紀浩言聽完之後,點了點頭道:“此計甚妙,不過時間能趕的上嗎?”
幕僚說道:“大人放心,此事屬下早已考慮周全,皇太子從浠水出發,到武昌渡江有兩百裡路程,至少需要四天的時間,加上安排船隻渡江也要耽誤幾天,我們隻要五天的時間就足夠布置的了!”
紀浩言沉吟了片刻,道:“此事由你負責聯係那幾個衛所,讓他們一定找可得住的人!”
這幕僚一聽,心中暗暗點頭,能做到這個位置的人確實不是簡單人物,心夠狠,手夠辣。
不多久後,幕僚匆匆離開了巡撫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