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四章薄幸名(1 / 1)

“柳大人?”

柳大少若有所思的沉默了片刻,將茶杯放在了桌桉上,隨手抽出腰間的旱煙袋對著韓媽媽示意了一下。

“韓媽媽,方便嗎?”

韓媽媽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連忙從一旁拿起一個火折子遞了過去。

“方便,方便,柳大人你儘管抽。

不瞞柳大人,奴家有事沒事的時候,偶爾也會抽上一鍋呢?”

柳大少眉頭一挑,神色好奇的打量了韓媽媽幾眼:“哦,韓媽媽你也好這口?真的假的呀?”

“當然是真的了,奴家可不是為了迎合柳大人你才故意這麼說的。”

韓媽媽起身走到梳妝台前,伸手拿起一個形狀精致,小巧玲瓏的煙杆走了回來。

“柳大人,人生在世,誰還沒有遇到點煩心事的時候呢!

你說對吧。”

柳大少看了一下韓媽媽手裡的精致煙杆,澹笑著點了點頭。

“沒錯,沒錯,的確如此。”

韓媽媽舉止優雅的端坐在了柳大少的身邊後,笑眼盈盈的指了指柳大少手裡的煙袋。

“柳大人,奴家鬥膽也想嘗一嘗你這位大貴人的煙絲,不知柳大人你可舍得?”

柳大少輕然一笑,直接扯開煙袋遞到了韓媽媽的麵前。

“一點煙絲而已,本少爺我有什麼好舍不得的,韓媽媽你儘管來。”

韓媽媽神色欣喜的點了點頭,屈指從柳大少的煙袋裡捏出了一撮煙絲,動作嫻熟的裝在自己的煙鍋裡麵。

“多謝柳大人,那奴家就失禮了。”

柳明誌不以為意的揮了揮手,火火折子點燃了煙絲之後,隨手將將火折子遞到了韓媽媽的麵前。

“韓媽媽,呐。”

韓媽媽馬上擺了擺手,反手將火折子接到了手裡。

“哎幼喂,奴家的柳大人呀,我哪敢讓你來呀。

奴家自己來,奴家自己來就是了。”

柳大少眼神無奈的搖了搖頭:“你呀,真的沒必要如此的拘謹。”

“柳大人,禮不可廢啊!”

韓媽媽紅潤微啟的吐出了一口輕煙,蓋上火折子放到了一旁。

“柳大人。”

“嗯,怎麼了?”

“你要不要再喝點?若是需要的話,奴家馬上讓人再溫上兩壺陳年佳釀送過來。”

聽到韓媽媽的詢問,柳大少立即擺了擺手:“不喝了,不喝了,剛才在樓上的時候已經喝儘興了。

再喝下去的話,怕是真的要喝醉了。”

韓媽媽淺笑著為柳大少續上了一杯溫茶:“柳大人呀,喝醉了好,喝醉了好。

俗話說的好,一醉解千愁嘛!”

柳大少抬眸看了一眼默默的吞雲吐霧的韓媽媽,端起茶杯淺嘗了一口。

“韓媽媽,你這話說的可就不對了。”

韓媽媽神色一愣:“嗯?柳大人,奴家的話哪裡不對了?”

柳明誌微微側身,澹笑著衝著房間外大廳的方向努了努嘴。

“韓媽媽,若是所有的客人來你們天香樓,並不是為了飲酒作樂,反而全都隻是為了一醉解千愁的話,那你們天香樓還怎麼做生意呀?

天香樓裡麵的姑娘們,又如何生活下去呢?

要知道,你們天香樓可不是酒樓呀!”

韓媽媽聽完柳大少的話語,頓時明白了柳大少想要表達的意思了。

她輕輕地推了一下柳大少的手臂,神色嬌嗔的說道:“哎呀,其實是柳大人你誤會了奴家的意思了。

奴家剛才的那番話隻是對柳大人你一個人說的,跟其它的那些客人可沒有關係。”

柳明誌樂嗬嗬的點了點頭,起身朝著幾步外的窗台走了過去。

韓媽媽見狀,立即起身跟了上去。

“韓媽媽,咱們也相識二十多年了,你十分的清楚本少爺的性格如何。

因此,有些事情本少爺我也就直言不諱了。”

“是是是,奴家明白,柳大人你有什麼事情儘管開口,奴家洗耳恭聽。”

柳明誌輕輕地抽了一口旱煙,目光複雜的望著窗外的景色默默的沉吟了良久。

“韓媽媽,靈芝,晴雨,夕月她們姐妹幾人的賣身契可在你這裡?”

聽到柳大少的詢問,韓媽媽的表情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似乎早已經已經猜到了柳大少會詢問自己這個問題。

韓媽媽伸手扇了幾下麵前的輕煙,淺笑著走到了柳大少的身邊輕聲問道:“柳大人,奴家可以問一個冒昧的問題嗎?”

“哦?什麼問題?”

“柳大人,關於靈芝,晴雨紫蘭她們姐妹六人賣身契的問題,你現在真的已經考慮清楚了嗎?

你若是真的已經考慮清楚了,奴家立即去把她們姐妹幾人的賣身契取過來。

反之,奴家希望你柳大人你可以三思。”

柳明誌轉頭看向了韓媽媽,輕笑著說道:“韓媽媽,咱們也是認識二十多年的老相識了。

以你對本少爺的了解,我若是沒有考慮清楚,你覺得我會跟你說出來嗎?”

“柳大人,奴家當然了解你的性格了。

奴家沒有彆的意思,就是希望柳大人你可以再慎重的考慮一下,畢竟,贖身這種事情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

“怎麼?韓媽媽你舍不得嗎?”

韓媽媽紅唇微張的抽了一口旱煙,轉頭看著柳大少用力地搖了搖頭。

“不是不是,當然不是了。

柳大人,正如你剛才所說的那樣,咱們之間乃是認識了二十多年的老相識了。

奴家了解柳大人你的性格,柳大人你又何嘗不了解奴家的性格呢?

奴家之所以有此一問,就是有些擔心而已。”

柳明誌頷首喝了一口茶水,直接問道:“嗯,不知韓媽媽你擔心什麼事情?”

韓媽媽神色複雜的望著柳大少沉默了一下,柳眉微凝的深吸了一口氣:“柳大人,你也算是咱們天香樓的老客人了。

因此,客人為姑娘們贖身的那些不成文的規矩,柳大少你自然也清楚。

按照規矩來說,柳大人你為靈芝,晴雨她們幾個臭丫頭贖身以後。

她們姐妹幾個人,可就永遠都是柳大人你的人了。”

韓媽媽說著說著,神色無奈的用手肘碰了一下柳大人的手臂。

“可是,柳大人你自己也知道你的身份……身份…

靈芝,晴雨她們姐妹又是什麼樣的身份呀。

奴家既是擔心柳大人你以後會為難,同樣也擔心靈芝,晴雨她們姐妹幾人會受委屈。”

韓媽媽吐了一口輕煙,臉色感慨的長歎了一口氣:“唉,柳大人你應該明白奴家的意思,奴家就不多說了。”

柳明誌輕輕地點了點頭,神色唏噓的說道:“韓媽媽,怪不得靈芝,鈴仙她們姐妹幾人會對你如此的親近呢!

有你這麼一位好媽媽,乃是她們姐妹們的福分呀。”

韓媽媽抿了幾下紅唇,神色複雜地長歎了一口氣。

“唉,柳大人呀。

在彆人的眼裡,奴家我隻是一個身份低賤,拿姑娘們的身子去賺錢的老鴇子而已。

可是,柳大人呀,人心可都是肉長的啊。

奴家這天香樓裡大大小小的姑娘們,大部分的人那可都是奴家看著一天一天長大成人的呀。

雖然她們這些臭丫頭們,沒有一個是奴家的親生女兒,也沒有一個與奴家有一絲一毫的血脈牽連。

但是奴家和她們這些傻丫頭朝夕相處了這麼多年了,怎麼可能沒有一點的感情呢?

彆說是人了,你就是養個小貓小狗,一下子相處了那麼多年的時間,還有意思的感情呢!”

柳明誌聽著韓媽媽有些酸澀的語氣,默默的長籲了一口氣。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啊!”

“柳大人,你彆看奴家平日裡對她們指指點點,罵罵咧咧的說教個不停。

然而,奴家那也是沒有辦法呀。

奴家對她們嚴格一些,不就是害怕她們因為年輕不懂事的緣故,無意中招惹到了什麼不該招惹到的人,從而引來殺身之禍嗎?

柳大人,奴家說句心裡話。奴家比誰都希望,她們這些傻丫頭可以找個好人家,踏踏實實的過完後半輩子。

嗨,不說這些了,不說這些了。”

韓媽媽默默的眨巴了幾下自己的雙眼,轉身朝著柳大少看去。

“柳大人,奴家鬥膽再次問你一下,關於為靈芝,晴雨她們姐妹等人贖身的事情,你真的餓考慮好了嗎?”

柳明誌聽到韓媽媽又一次問出了這個問題,雙眸微眯的默然了片刻。

“韓媽媽。”

“奴家在,柳大人你說。”

“韓媽媽,事情是這樣的,本少爺可以為靈芝,晴雨,她們姐妹幾人贖身,並且可以吩咐戶部的官員,儘快為她們姐妹幾人恢複兩人的身份。

不過就是……就是……”

韓媽媽看著柳大少欲言又止的模樣,神色疑惑皺了一下眉頭。

“嗯,柳大人,就是什麼?”

柳大少抬頭將杯中茶水一飲而儘,用力的深呼吸了一口氣。

“韓媽媽,事已至此,本少爺也沒有什麼不好的了。

故而,本少爺我也就把我自己的想法跟你明說了吧。”

韓媽媽忙不吝的點了點頭:“嗯嗯嗯,柳大人你請說,奴家洗耳恭聽。”

“韓媽媽,本少爺是這個意思,我可以為靈芝,夕月她們姐妹幾人贖身……”

在韓媽媽好奇的目光中,柳大少侃侃而談的將自己與靈芝說過的話語,大致給韓媽媽重複了一遍。

韓媽媽聽完柳大少的解釋,神色頓時變得糾結了起來。

“柳大人你為她們姐妹贖身歸良,卻又不要她麼姐妹幾人。

這!這!說實話,奴家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嗯?這樣不行嗎?”

“柳大人,不是不行。”

“既然可以,那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韓媽媽仰頭看了一眼大廳的方向,神色糾結的輕聲問道:“柳大人,那你有沒有想過,你離開了以後,他們姐妹幾人又將何去何從呢?”

“韓媽媽,這個事情本少爺自然考慮到了。

你放心吧,她們姐妹歸位兩人之後,住處的問題與戶籍的的問題,自有本少爺為她們姐妹幾人安排。”

韓媽媽神色古怪的沉默了許久,默默的頷首示意了一下。

“如此一來,奴家也就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那就好,你去取她們姐妹幾人的賣身契吧。”

“好,奴家知道了,柳大人你稍等,奴家這就取賣身契。”

柳明誌看著韓媽媽朝著衣櫃走去的背影,不疾不徐的朝著一旁的書桌走了過去。

“韓媽媽,本少爺借用你一下這裡的文房四寶。”

“好,柳大人你儘管用。”

不一會兒。

韓媽媽抱著一個檀木盒子,腳步輕盈的朝著正在書桌後提壺揮寫著什麼的柳大少走了過去。

“柳大人,賣身契來了。”

“好。”

柳大少將手裡的細毫放在了筆洗裡麵,拿起書桌上宣紙放到眼前輕輕地吹了幾下。

韓媽媽將檀木盒子放在書桌上麵,隨後打開檀木盒子從裡麵取出了六張賣身契遞到了柳大少的麵前。

“柳大人,這就是靈芝,晴雨,夕月,鈴仙,紫蘭,彩蝶她們六個臭丫頭的賣身契了,你收好。”

柳明誌將手裡的宣紙折疊在一起,澹笑著接過韓媽媽手裡的幾張賣身契,徑直納入了袖口裡麵。

“韓媽媽,你給本少爺說一下為靈芝,晴雨她們姐妹幾人贖身的數目吧。”

韓媽媽隨手蓋上了檀木盒子,看著柳大少淺笑著搖了搖頭。

“柳大人,奴家與你相識這麼多年,一直承蒙你的照顧,所以才能將這天香樓經營的風生水起。

所以,咱們之間就彆說什麼銀子不銀子的了。

靈芝,晴雨她們姐妹幾人的賣身契,就當是奴家的一點小心意了。”

柳大少神色一怔,反應過來後,忙不吝的擺了擺手:“不行,不行,這樣不行。”

“柳大人,奴家……”

柳大少直接將韓媽媽的話語打斷了下來:“韓媽媽,你聽本少爺說完。”

“哎,柳大人你說。”

“韓媽媽,你的好意本少爺心領了。

然而一碼歸一碼,交情是交情,與其它的事情是不能混為一談的。”

聽到柳大少的話語,韓媽媽神色一急,連忙解釋道:“柳大人,奴家明白你的意思。

奴家沒有彆的意思,這真的隻是奴家的一點小心意而已。

柳大人,咱們相識以後的這二十多年的時間裡,你沒少照顧奴家這天香樓。

你就讓奴家為你儘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綿薄之力。”

柳明誌神色複雜的看著韓媽媽,眉頭緊皺的沉默了片刻,再次拿起一張宣紙鋪在了書桌上麵。

韓媽媽神色愕然的看著柳大少,不明白柳大少此舉乃是何意。

“柳大人,你這是?”

柳明誌提筆在宣紙上揮寫了一行內容後,澹笑著拿起宣紙遞到了韓媽媽的麵前。

“韓媽媽,讓朱潤這家夥幫本少爺付錢,這總可以了嗎?”

韓媽媽神色遲疑的看著柳大少澹笑著的表情,苦笑著將宣紙接到了手裡。

“哎,那奴家就多謝柳大人了。”

柳大少俯身在書桌旁邊的火盆裡磕出了煙鍋裡的灰儘,輕笑著將另一張宣紙遞到了韓媽媽的麵前。

“韓媽媽,本少爺離開之後,你把這張宣紙交給柳鬆就行了。

他看了上麵的內容之後,自然就知道了該怎麼辦了。”

韓媽媽接過宣紙,默默的點了點頭:“嗯嗯嗯,奴家明白了。”

柳大少笑吟吟的對著韓媽媽抱了一拳,大步昂揚的朝著房門外走去。

“韓媽媽,咱們以後再會。”

韓媽媽一把將手裡的宣紙塞入了懷中,小跑著朝著柳大少追了上去。

“柳大人。”

“嗯?”

“柳大人,靈芝,晴雨她們姐妹第一次接客,接待的第一個客人便是柳大人你了。

從那以後,奴家便再也沒有讓她們姐妹幾人接待過其它的客人。

因此,她們姐妹幾個臭丫頭,現在還都是乾乾淨淨的姑娘身子呢。”

“唉,韓媽媽。”

“柳大人你說。”

“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幸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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