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
柳夫人一手撐著手裡的油紙傘,一手挽著柳大少的手臂。
“孩子,快起來,地上涼,先起來再說。”
“哎,謝謝娘親。”
柳夫人伸出手給柳大少拍打了一下膝蓋上麵額積雪,眼神凝重的張望了一下周圍的環境。
“娘親,你看什麼呢?”
柳夫人看到旁邊小道上那些來來往往的丫鬟們,伸出手輕輕地扯了一下柳大少的衣袖。
“孩子,咱們娘倆去那邊轉一轉。”
柳明誌順著柳夫人的目光看了一下不遠處的丫鬟們,似有明悟的點了點頭。
“哎,孩兒聽你的,娘親你先請。”
花園的深處,柳夫人逐漸的放慢了腳步,頷首對著手心呼著熱氣的同時,目光謹慎的觀察了一下周圍的環境。
當她確認周圍沒有丫鬟們來往的身影之後,這才停下了腳步。
“誌兒。”
“娘親?”
“誌兒,剛才咱們在正廳裡的時候,你嶽父大人,嶽母大人,和韻兒她們一眾姐妹都在場呢。
當著他們的麵,有些話為娘我不方便說。”
看到柳夫人頻頻對著手心呼著熱氣的舉動,柳明誌連忙解下了身上的大氅,直接披在了她的身上。
“娘親,孩兒明白,孩兒明白。”
柳夫人看了一下身上的大氅,見到兒子隻穿了一件普通的儒生長袍,急忙就要取下自己身上的大氅。
“傻孩子,你把大氅給了為娘,你自己怎麼辦呀。
為娘不冷,你還是快點把大氅穿上吧。”
柳大少一把將柳夫人攔了下來,樂嗬嗬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娘,你可彆忘了,你兒子我現在可是先天境界的實力。
隻要孩兒我催動體能的真氣禦寒取暖,眼前這麼一點風雪,,連我的一根毫發都彆想凍到。”
柳夫人見柳明誌都已經這麼說了,輕笑著搖了搖頭,隻好將大氅重新穿在了身上。
“好吧,好吧,既然你都這麼說了,為娘還能說什麼呢!”
“好好好,娘親咱們還是繼續說剛才的事情吧。”
“誌兒,乘風,承誌,成乾他們兄弟幾個都已經這麼大的年齡了,也是該培養培養屬於自己的勢力了。
尤其是乘風和承誌他們哥倆,現在更是已經成家立業了。
他們兄弟倆有了自己的家庭之後,自然也要有一股屬於自己的私人力量才行。
畢竟,你這個當爹的不能一輩子跟著他們兄弟,守護著他們兄弟。
孩子,為娘的意思你明白嗎?”
柳明誌默默的點了點頭,將雙手抄在袖口裡麵,轉身朝著正廳的方向望去。
“娘親,你說的意思孩兒明白,孩兒明白。
就算今天娘親你不與孩兒說這些,孩兒也早有這個打算,意欲讓他們兄弟姐妹幾人各自培養一批屬於他們自己的私人力量。”
柳夫人聽到柳大少話語,頓時眼前一亮。…
“真的?”
“娘親,孩兒什麼時候騙過你呀。
孩兒跟你說實話,這個念頭我很早之前就已經有了。
隻是……隻是……”
“隻是什麼?”
“隻是處於某些方麵的考慮,孩兒我還一直沒有下定決心而已。”
柳明誌順著柳大少的目光看向了正廳的位置,若有所思的頷首示意了一下。
“孩子,方便給為娘說說讓你遲遲未能下定決心的原因嗎?
若是方便的話,你就直接說給為娘聽一聽。
為娘知道了令你為難的原因之後,也好幫著你仔細的參考一二,在你思路不清的地方,給你提上一兩點建議。
若是不方便說的話,那就算了,你就當為娘沒有問過這個問題也就是了。”
柳大少收回了目光,輕笑著伸手抱住了柳夫人的手臂。
“娘親,你說的這叫什麼話?
你可是孩兒的娘親,你要是想問什麼,孩兒我又豈敢瞞著你什麼呢!”
柳夫人神色慈祥的看著滿臉賠笑的柳大少,默默的將手裡的油紙傘往他的頭頂上移動了一些。
“臭小子,就知道說好聽哄為娘我開心。”
“沒有,沒有,孩兒說的都是真心話。”
“行,那你就跟為娘說一說,讓你猶豫不決的原因吧。”
柳明誌轉頭四下觀察了一下周圍的情況後,確定周圍沒有什麼人存在,輕輕地籲了一口氣。
“太子之位,後繼之君。”
柳夫人眉頭一挑,下意識的說道:“果然如此,還真是你爹那個老東西給說準了。”
柳明誌臉色微微一怔:“啊?娘親你說什麼?什麼就被老頭子給說準了?”
柳夫人側目瞥了一下正廳的方向,輕輕地拍打了一下自己的手背。
“孩子,既然咱們娘倆已經說到這裡了,為娘我也不瞞著你了。”
“嗯?娘親你說。”
“孩子,為娘和你爹我們兩個閒來無事的時候,不止一次的談論過你為何遲遲沒有讓乘風,承誌,成乾,正浩,正然他們兄弟幾個培養自己私人勢力的原因。
就在昨天晚上我們倆睡覺之前,還談到了這個問題。
你爹就告訴為娘,你遲遲沒有這麼做的原因,肯定是還沒有考慮清楚要冊立誰為太子儲君。
為娘一開始還反駁了你爹幾句,說你沒有這麼做的原因,也可能是因為你覺得乘風他們他們兄弟幾個還太年輕了。
尚且需要在磨煉,鍛煉一番。
現在聽你這麼一說,為娘算是知道了,還是你爹這個老東西看的更加透徹一些呀。”
柳大少眉頭微皺的沉吟了一會兒,神色好奇的看向了柳夫人。
“娘親,除了這些,老頭子他還有沒有說彆的事情呀?”
柳明誌側目瞥了一眼柳大少,輕輕地將手掌伸出了油紙傘外麵,接住了幾片飄灑而下的晶瑩雪花。…
“孩子,你是想問你爹他有沒有跟為娘說,乘風,承誌他們兄弟幾個人裡麵,誰更適合繼承大位對吧?”
柳明誌屈指扣了扣眉頭:“娘親果然慧眼如炬,一下子就猜到了孩兒的心思了。”
“臭小子,你少拍為娘的馬屁了。
為娘可以十分肯定的告訴你,關於太子儲君這方麵的話題,你爹他一個字都沒有跟為娘提起過。
你爹他非但沒有給為娘提過這方麵的事情,而且他還不止一次的囑咐過為娘。”
“什麼?”
柳夫人拍了拍柳大少的後背,迎著風雪默默的向前走去。
柳明誌見狀,立即抬腳追趕了上去。
“你爹囑咐為娘,關於太子儲君這方麵的話題。
隻要誌兒你不當著為娘的麵主動提起太子儲君的話題,為娘我便一個字都不許主動提起。”
“這!”
“孩子,你現在已經四十歲出頭了。
很多事情,你都已經明白了。
甚至可以說,在有些事情上,為娘和你爹我們兩個加在一起,也未必有你看的更加透徹。
我們在家裡閒來無事,待在一起閒聊各種風聞趣事的時候,你爹他就常常的告訴為娘。
自古便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勝舊人。
我們不但年齡已經老了,想法同樣也已經跟不上你們年輕人的腳步了。
既然已經老了,那就要服老,認老才行。
不能總是以我們自己的想法,去看待你們的想法。
更不可以用自己的觀念與眼界,強行去約束你們的觀念與眼界。
若是那樣做的話,我們非但幫不了你們的忙,反而還會拖了你們的後腿。”
柳明誌轉頭看了一下正廳的方向,神色唏噓的輕歎了一口氣。
“唉,娘親,孩兒不孝,讓你和老頭子操心了。”
“傻孩子,你是為娘身上掉下來的肉,為娘不為你操心,還能為誰操心呢?
孩子,你彆看你爹有事沒事的時候就跟你鬥嘴,對你罵罵咧咧的。
其實,很多事情你爹的心裡,清楚的很呢!”
柳明誌默默的點了點頭,樂嗬嗬的將柳夫人的手臂抱在了懷裡。
“娘親,你說的這些孩兒都清楚,都清楚。”
“你清楚就好,你什麼都清楚,為娘也就放心了。”
“娘親,孩兒有個問題,想聽一聽你的建議。”
“什麼問題?”
“娘親,現在沒有其他人在場,咱們娘倆就說一說知心話。
你跟我說一說你的想法,你覺得乘風,承誌他們兄弟之間,誰更適合繼承大位呢?
當然了,不僅僅隻是乘風,承誌,成乾他們三個已經長大成人了的兄弟。
正浩,正然,正文,雲睿,承睿他們兄弟等人,也在其中。”
柳夫人忽的停下了腳步,神色有些猶豫的朝著柳大少看了過去。
“這!這!”…
“娘親,今天咱們娘倆的話,出於你口,入於我耳。
孩兒跟你保證,絕對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咱們兩個之間都聊了些什麼。
娘親,你可以放心的跟孩兒說一說你自己的想法。
無論你覺得你哪一個孫子更適合繼承大位,孩兒都不會將你的想法告訴韻兒,雅姐她們姐妹等人。”
柳夫人神色遲疑了一下,看著柳大少輕輕地長歎了一口氣。
“唉,臭小子,乘風,承誌他們兄弟等人。
在為娘的心目中,這手心手背可都是肉啊!
你的這個問題,明擺著是想要為難死你娘我呀!”
“娘親,孩兒絕對沒有這個意思。
你隻需要站在一個公平的角度來評價,他們兄弟幾個誰更加的適合成為太子儲君就可以了。”
柳大少言語間,默默的抽出了腰間的旱煙袋,動作嫻熟的裝填起來煙絲。
“混小子,你什麼時候跟你爹那個老東西一樣。
抽旱煙的煙癮,居然變得越來越大了。
旱煙這種東西不是什麼好東西,很傷身體的,你少抽一點。”
柳大點用火折子點燃了煙絲,忙不吝的點了點頭。
“娘親,就抽一鍋,孩兒就抽一鍋。”
“你呀!”
柳明誌見到自家娘親沒好氣的眼神,連忙賠笑了起來。
“嗬嗬嗬,孩兒會控製的,會控製的。”
“誌兒。”
“哎,娘親?”
“孩子,正浩,正然,正文,雲睿,他們兄弟現在還沒有成年呢,為娘也就不說了。
為娘就說一說乘風,承誌,成乾他們兄弟三個人吧。”
“娘親你說,孩兒我洗耳恭聽。”
“誌兒,乘風,承誌,成乾他們兄弟三個人按照能力來說的話,為娘我幾乎挑不出來什麼毛病。
乘風這孩子與他的娘親青蓮這丫頭一樣,性格偏向於穩重,可是卻有一種底氣不足的感覺。
承誌這孩子呢,則是跟韻兒這丫頭一樣,性格偏向於內斂,便麵上看起來波瀾不驚,卻十分的有主見。
不過嘛,這孩子的性格太過內斂了,少了那麼幾分進取之心。
成乾這孩子與嫣兒這丫頭一樣,他的性格頗有一種與世無爭,順其自然的感覺。”
柳大少聽到柳夫人對自己三個兒子的評價後,忙不吝的點了點頭。
“沒錯,沒錯,娘親你說的可太對了。
你的看法與孩兒我的看法,雖然有些差彆,但是卻又大同小異。”
柳夫人將手裡的油紙傘塞到了柳大少的手裡,默默的走到花圃前,伸手折下了一枝正在迎著風雪盛開的臘梅。
“從他們兄弟三個個人的能力方麵來看,為娘實在不知道該選誰為太子儲君更為合適一些。
然而,若是按照規矩來說的話。
最適合繼承大位的人選,無異於是承誌這孩子。”
柳明誌收起了手裡的油紙傘,蹲在雪地上抓起了一把積雪,用力的攥在了手掌之中。
“娘親,孩兒的想法與你的想法一樣。
可是,同時又像你先前所說的那樣。
承誌這孩子的性格太過內斂了,少了那麼幾分進取之心。”
“可是,事實上卻是,你對承誌這孩子仍然抱著極大的期望。”
柳大少眉頭一皺,本能的朝著柳夫人看了過去。
“娘親,你怎麼知道的?”
“傻孩子,你娘我的實力固然不如你,可是為娘我終究還是已經修煉到了半步先天的境界了。
前天下午咱們還在東宮的時候,你與韻兒竊竊私語之時,距離為娘我不過十幾步的距離罷了。
那麼一點距離,你和韻兒丫頭之間的話語,為娘我想不到聽到都難能。
延武,柳延武。
為娘說的沒錯吧。”
柳大少苦笑著點了點頭:“沒錯,孩兒與韻兒說的正是這些。”
“所以,在你的心裡也認為承誌這孩子,更適合繼承大龍這十萬裡山河?”
“承誌嗎?”
“對呀,不然呢?”
柳明誌丟掉了手裡已經消融了一半積雪,歎息著背起了雙手。
“他!還差了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