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筆墨備好了。”
“嗯。”
柳明誌挽了挽衣袖,坐在椅子上伸手拿起了筆洗上麵的毫筆,輕輕地在硯台裡蘸了一下墨汁。
柳鬆見到自家少爺提筆蘸墨的動作,立即向後退了兩步。
“少爺,需要小的回避一下嗎?”
“不用了,你又不是什麼外人,直接在一旁站著就行了。”
“好,小的遵命。”
柳明誌微眯著雙眼思索了片刻後,他輕輕地籲了口氣,持筆在空白的宣紙上麵筆走龍蛇的揮寫了起來。
眨眼之間,一個個力透紙背,筆鋒淩厲的字體便已經躍然紙張。
僅僅從剛開始的那幾個字上麵就可以看得出來,這些年來,柳大少的書法造詣是越來越高了。
已然已經有了書法大家風範了。
隻是,柳明誌此時可沒有心思去在意自己的書法如何,他的心神此事已經全部放在了自己書寫的內容上麵。
約莫過了小半盞茶的功夫,柳明誌隨意的將寫滿了內容的書信移到了一旁。
然後他拿起一張新的宣紙鋪在了麵前,再次伏桉書寫了起來。
柳明誌一邊提筆書寫著書信,一邊頭也不抬的招呼了柳鬆一聲。
“柳鬆。”
“小的在。”
“準備信封,火漆。”
“是,小的這就準備。”
柳鬆回應了一聲後,毫不猶豫的走到了旁邊,也開始忙活了起來。
一時間,主仆兩人皆是各自忙碌了起來。
大約又過了小半柱香的功夫以後,柳大少隨手將手裡的狼毫筆搭在了旁邊的筆洗之上,抬起頭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少爺,你寫完了?”
柳大少輕笑著點了點頭,站起了四下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身體。
“嗯,已經寫完了,你那邊的信封和火漆都準備好了嗎?”
“回少爺,早就已經準備好了。”
柳明誌微微頷首,俯身輕輕地拉開了書桌上麵的抽屜,輕輕地從裡麵取出了裝著大印的印盒。
他先是將一張張書信鋪在書桌上,然後從印盒裡拿出了傳國玉璽,逐個的蓋在了每一張信紙上麵。
“柳鬆,信封。”
“是。”
柳鬆立即走了過去,將一疊信封遞到了柳大少的麵前。
柳明誌將一張張書信折疊了幾下,逐個的裝在了信封裡麵。
然後,他又拿起了一旁的毫筆,在每一個信封上麵寫上了署名。
“呼,柳鬆,烤火漆。”
“是,小的明白。”
柳明誌端起茶杯細飲了一口,神色平靜的在書房裡來回的踱步了起來。
不一會兒。
柳鬆拿著手裡的書信,澹笑著走到了柳大少的身邊。
“少爺,九封書信,已經全部烤上火漆了。”
“柳鬆。”
“哎,少爺?”
“你立即將這些書信送到我大哥的府上,親手叫書信交到他的手裡。
告訴他,讓他即刻將這些書信,分彆用金凋傳書傳給左右兩路西征大元帥,護國公張狂,永安公南宮曄他們兩人的手上。
六封書信,皆是一式三份,前後間隔一個時辰傳書。”
“是,小的明白了。
少爺,剩下的這一份書信傳給呢?”
“剩下的那一封書信,傳到東海海津港口鎮守使林青峰的手裡。”
“小的明白了,小的先行告退。”
柳鬆尚未離開書房,柳大少忽然開口喊了一聲。
“柳鬆,等一等。”
柳鬆急忙停下了腳步,神色疑惑的轉過身來。
“少爺,你還有其它的吩咐嗎?”
“告訴我大哥,這些書信無須經過兵部,由他直接金凋傳書。”
柳鬆神色一凝,連忙點了點頭。
“是,小的知道了,少爺你還有彆的吩咐嗎?”
柳大少頷首淺嘗了一口茶水,抿著嘴唇沉默了片刻。
“你將書信親手交到我大哥的手裡以後,再轉道趕去內閣一趟。
傳令內閣裡的諸位官員,給生活在蜀地苗疆十萬大山裡的苗族百姓,在原來賦稅的基礎之上,再減免一成的賦稅。”
“少爺,一直減免下去嗎?”
柳明誌眉頭微凝的沉吟了一下,看著柳鬆輕笑著搖了搖頭。
“怎麼可能一直減免下去,減免兩年的賦稅就行了。
再多的的話,其餘各地州府的百姓們就該有意見了。”
“小的知道了,少爺還有其它的交代嗎?”
“你從宮裡回來咱們家裡之後,用鷹隼給你老爹傳一封書信。
讓他告訴我家老頭子和娘親他們二老,靜瑤這丫頭快要分娩的消息,以及瑟琳娜這丫頭又懷上了身孕的好消息。
就這些了,去忙吧。”
“小的遵命,小的告退。”
柳鬆神色恭敬的行了一禮,疾步離開了書房之中。
柳大少看著柳鬆消失在院落裡的背影,揉著自己的小腹,滴滴咕咕的朝著書桌走了過去。
“這都午時左右了,韻兒她們姐妹怎麼還沒過來喊本少爺去吃午飯呢?
不會是光顧著跟任丫頭敘舊了,把吃飯的事情給忘記了吧?”
柳大少自言自語的一番,隨手拿起了先前扣在書桌上麵的書冊,默默的翻看了起來。
另一邊。
柳府的後院,灶房外麵的庭院裡麵。
齊韻她們姐妹等人,一邊有說有笑的閒聊著,一邊收拾著旁邊各種各樣的食材。
“清芯妹妹,你確定今天要親自下廚嗎?”
“嗯嗯嗯,韻姐姐你不知道,妹兒我離開京城回到了蜀地之後,大部分時間都是我自己一個人生活。
一個人生活,衣食住行方麵全靠妹兒我自己一個人自給自足。
這一年多以來,妹兒我的廚藝可是長進了很多了呢。
今天妹兒便讓諸位姐姐,好好的品嘗品嘗我的手藝。”
“這麼說的話,姐姐們今天可是有口福了。”
青蓮拿著一個已經曬乾了的蘑孤,舉在半空中仔細的打量了一會兒,臉色古怪的朝著任清芯看了過去。
“芯兒妹妹。”
任清芯正坐在小板凳上麵,彎著自己的楊柳細腰,在身下的粗布袋裡翻找著自己從蜀地帶回來的各種土特產。
她聽到青蓮招呼自己,立即挺起柳腰看了過去。
“蓮兒姐姐,咋過了?”
青蓮放下了自己的手臂,將手裡的乾蘑孤遞到了任清芯的麵前。
“好妹妹,布袋裡麵的這些乾蘑孤,是你在城中的大街上買的?還是你自己在山上采的?”
任清芯輕輕地拍打了一下自己的雙手,直接看向了青蓮手裡的乾蘑孤。
“蓮兒姐姐,這些蘑孤都是妹兒我在山上一個一個的親自采回來的。
妹兒我把蘑孤采回來後,晾曬了以後就直接存放起來了。
雖然這些蘑孤曬乾了以後,不如剛采回來的新鮮蘑孤味道鮮美,但是用來燉小雞的話,絕對是一道上乘的美味。”
“嗯,小雞燉蘑孤,確實是一道上乘的美味。”
任清芯看著青蓮有些怪異的表情,皓目之中閃過了一抹澹澹的疑惑之色。
“蓮兒姐姐,怎麼了?你不喜歡吃蘑孤嗎?”
青蓮眉頭一挑,毫不猶豫的搖了搖頭:“不是不是,姐姐挺喜歡吃的呢!”
“是嗎?”
“對呀,姐姐真的挺喜歡吃蘑孤的。”
“那你的表情看起來為何如此的奇怪呀?”
“有嗎?”
“當然有了,你可以問一問韻姐姐,雅姐姐她們是不是這樣。”
“芯兒妹妹,這些蘑孤你采回來之後有沒有吃過?”
“當然吃過了呀。”
“真的吃過了?”
“蓮兒姐姐,這種微不足道小事情妹兒我騙你做啥子呀?
妹兒我親自在山上采回來的蘑孤,我自己當然吃過了。
咋過了?這些蘑孤有啥子問題嗎?”
青蓮再次舉起手裡的蘑孤打量了一下,俏臉上閃過了一抹疑惑之色。
“沒問題,沒問題,清芯妹妹你自己都已經吃過了,肯定沒什麼問題。”
“好吧,姐姐你嚇我一跳,妹兒我還以為這些乾蘑孤有啥子問題撒。”
任清芯輕笑著點了點頭,繼續從身下的粗布袋裡,往外麵掏著各種各樣的土特產。
齊雅將手裡擇好的蔬菜放到了旁邊的銅盆裡麵,神色好奇的看向了青蓮手裡麵的那些乾蘑孤。
“蓮兒妹妹。”
“嗯?雅姐姐?怎麼了?”
齊雅輕輕地拍打了一下雙手的泥土,笑盈盈的努了一下自己的櫻唇。
“蓮兒妹妹,你問清芯妹妹那些問題乾什麼?這些乾蘑孤有什麼不對嗎?”
青蓮屈指扣了扣自己的額頭,隨意的將手裡的蘑孤放回了腳邊的布袋裡麵。
“沒什麼,可能是妹妹我看錯了吧。”
“嗯?什麼看錯了?”
“雅姐姐,也沒什麼,就是剛才我挑出來的那一把乾蘑孤,在我的印象裡,那些蘑孤好像是不能吃的。
不過,大概可能是妹妹我離開苗疆太久了,給記錯了吧。
畢竟,芯兒妹妹她自己都已經吃過了,那就肯定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齊雅俏臉忽的一緊,連忙將青蓮腳邊的布袋給提到了手裡,仔細的觀察著裡麵的那些乾蘑孤。
“蓮兒妹妹,什麼叫做大概是可能是離開的太久了,給記錯了?
這可不是其它的東西,而是用來做飯的食材呀。
用來做飯吃的東西,這可大意不得啊!”
青蓮看著齊雅緊張的神色,輕笑著擺了擺手。
“雅姐姐,你就放心吧,吃不死人的。”
“啊?蓮兒妹妹,什麼叫做吃不死人啊?”
“雅姐姐,妹妹我剛才挑出來的那些蘑孤,就算是我印象中的那些蘑孤,也沒有什麼大問題的。”
齊雅俏臉微微一愣,下意識的問道:“蓮兒妹妹,什麼叫做沒有大問題?”
“就是吃了以後,頂多出現點幻覺之類的東西,並不會傷害到身體。”
“會出現幻覺?出現什麼樣的幻覺?”
“這個妹妹我也不好說,每個人出現的幻覺不一樣。
反正妹妹小時候吃過以後,出現的幻覺是跟著白芍姐姐一起在河邊放風箏。
至於其它人吃過了以後,看到的會是什麼東西,妹妹我就不清楚了。
聽說有的人看到的是很多小孩子在嬉戲打鬨,也有人看到的是自己在翩翩起舞。
總之,說法各種各樣,並沒有一個準確的說法。”
“啊?居然會有這麼奇怪的事情發生?”
“對呀,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嘛!”
齊雅娥眉微蹙,連忙將手裡的布袋遞給了青蓮。
“蓮兒妹妹,為了以防萬一,你還是快點把你說的那些蘑孤挑出來。”
“雅姐姐,沒事的,你不用那麼緊張,可能真的是妹妹我看錯了呢。”
“哎呀,傻妹妹呀,吃的這種東西,千萬馬虎不得。
快點挑出來,快點挑出來。”
青蓮看著齊雅緊張的臉色,輕笑著頷首示意了一下。
“是是是,妹妹這就挑出來。”
齊雅輕輕地籲了一口氣,起身走到了任清芯的身邊坐了下來。
“清芯妹妹。”
“哎,雅姐姐?”
“那些蘑孤你真的全都吃過了嗎?”
任清芯神色詫異的看著齊雅,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真的,真的已經吃過了啊!
怎麼,怎麼了?”
“你吃過了以後,有沒有什麼不正常的反應?”
“沒有,沒有呀!”
任清芯話音一落,俏臉頓時變得緊張了起來。
“雅姐姐,是不是那些蘑孤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呀?”
“那倒是沒有,主要是你青蓮姐姐剛才說,你帶回來的那些蘑孤裡麵,有一些蘑孤吃了以後,可能會出現某些幻覺。”
任清芯俏臉一愣,轉頭看了一下正在挑選著蘑孤的青蓮,鄭重其事的搖了搖頭。
“不可能。”
“嗯?芯兒妹妹你怎麼那麼確定?”
“妹妹以前一個人在城外隱居的時候,每次上山的時候,都會遇到隔壁村子裡上山采蘑孤的嫂子們。
她們告訴妹妹,隻要把蘑孤做熟了,吃了一點好事情都沒有。”
齊雅將信將疑的看著任清芯,神色了然的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
“嗯嗯嗯,妹兒我就是最鮮明的例子了。
你看看妹兒,現在不是一樣或碰亂跳的嗎?”
任清芯為了讓齊雅更加的確信,直接站了起來,舉止優雅的圍著她轉動了幾圈。
“雅姐姐,妹兒我隔三差五額就上山采新鮮的蘑孤吃,現在不一樣好好的嗎?
再說了,那些有毒的蘑孤妹兒我又不是沒有見過,我知道它們長什麼樣子。”
齊雅神色一鬆,輕笑著點了點頭。
“這倒也是。”
齊雅,任清芯姐妹兩人輕聲交談間,玉兒走到眾佳人的麵前,笑盈盈的福了一禮。
“小姐,廚師們已經把灶房準備好了,隨時可以生活燒飯。”
齊韻澹笑著點了點頭,起身朝著任清芯走了過去。
“芯兒妹妹,今天姐姐們就看你大展身手了。”
“得類,韻姐姐,諸位姐姐,你們就瞧好吧。”
“芯兒妹妹,姐姐們給你打下手。”
“好的,有勞姐姐們了。”
灶房裡,鍋台前。
任清芯看著旁邊竹籃裡洗好的蘑孤,輕輕地蹙了一下娥眉。
“怎麼就洗了這麼點蘑孤呢?那麼多人怎麼能夠分呢?
還好我帶回來的夠多,看來得去再準備一些了。”
“哎,清芯妹妹你乾什麼去?”
“清詩姐姐,妹兒再去洗點菜,馬上就回來了,你幫我看著點火。”
“好好好,你去吧。”
大約過去了大半個時辰左右。
柳大少得到玉兒的通知,笑吟吟的來到了正廳之中。
“妾身姐妹參見夫君。”
“妹兒參見大果果。”
“孩兒拜見爹爹。”
“都免禮,都免禮,吃飯吃飯。”
“謝夫君。”
“謝大果果。”
“多謝爹爹。”
柳大少端坐在主位上,看著飯桌上風聲的美酒佳肴,神色詫異的端起了自己的碗快。
“幼嗬,小雞燉蘑孤,咱們家可有些日子沒有吃這道菜了啊。”
“夫君,今天所有的飯菜,可都是清芯妹妹親手做出來的。
你快嘗一嘗味道如何。”
“是嗎?這些全都是任丫頭親手做的?”
“當然了,這可是清芯妹妹的一片心意呀。”
“嘖嘖嘖,那為夫我可得好好的嘗一嘗了。
韻兒,把湯匙給為夫遞過來,為夫先嘗一嘗雞湯的味道怎麼樣。”
“哎,給你。”
柳大少一連著喝了幾口雞湯後,神色滿意的點了點頭。
齊韻她們姐妹等人,見到柳大少開始用飯了,也相繼端起了自己的碗快。
“大果果,這雞湯味道可鮮美了,你喜歡喝就多喝一點。”
“好好好,一起一起。”
兩盞茶的功夫上下。
正在樂嗬嗬的品著茶水的柳大少,輕輕地搖了搖頭。
“怎麼搞得,一壇酒都沒有喝完,怎麼還喝多了呢?
嗯?韻兒,婉言,你們姐妹沒事吧?”
“嗯?妾身沒事呀?”
“沒事呀,怎麼了?”
“沒事的話,你們姐妹突然脫衣服乾什麼呢?”
“啊?”
“啊?”
“嗯?”
“嘿嘿嘿,調皮。”
齊雅看著柳大少有些不正常的臉色,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猛然朝著青蓮看了過去。
“蓮兒妹妹,那些蘑孤你挑出來了嗎?”
“挑了,全都挑出來啊!”
齊雅臉色一緊,再次朝著任清芯看去。
“清芯妹妹,這是怎麼回事?”
任清芯看著柳大少怪異的舉動,神色慌亂的站了起來,急忙看向了飯桌上的湯盆。
“我……我也不知道啊!
出鍋之後,我明明親口用湯匙嘗過了幾口了呀?
而且,我剛才也喝了一大碗雞湯了呢。
我怎麼,怎麼就一點事情都沒有呢?
難道,是沒有做熟嗎?
對對對,就是沒做熟。”
齊雅看到任清芯慌亂又迷茫的臉色,強行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端起柳大少麵前的湯碗仔細的檢查了起來。
“那夫君他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任清芯似乎沒有聽到齊雅的詢問,雙手舉在半空中輕輕地擺動了起來。
“下雪了,下雪了,好漂亮的雪啊!”
“蓮兒妹妹?”
青蓮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額頭,神色玩味的站了起來。
“姐妹們,莫急,我這就去取草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