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五章讓他失望了(1 / 1)

翌日。

東方尚未破曉,柳明誌在齊韻的閨房中洗漱完畢之後,在佳人的服侍下更換上了那件黑玄色的龍袍。

齊韻俯身將環佩佩戴在了柳明誌的腰間,蓮步輕移的朝著懸掛在牆壁上的天劍走了過去。

“夫君,天劍。”

柳明誌淡笑著點點頭,接過天劍直接佩戴在腰間。

看著佳人還在蓬鬆散亂的烏黑秀發,柳明誌的微微頷首在佳人的額頭上輕吻了一下。

“好韻兒,擾你清夢了。”

齊韻嬌顏慵懶的搖了搖頭,伸手為柳明誌整理了一下衣襟。

“沒事,妾身是夫君你的娘子,服侍你是應該的。

深秋時節,夜色頗涼,夫君你去皇宮的路上多注意點,莫要感染了風寒。”

“嗯,放行吧,為夫那麼大的一個人了,知道怎麼照顧自己。

為夫先去上朝了,韻兒你回床上繼續休息吧。”

齊韻將柳明誌送出了房門,笑盈盈的福了一禮。

“妾身恭送夫君。”

“好,快去歇著吧。”

柳明誌聲音溫和的回了一言,徑直朝著長廊的儘頭走去。

柳明誌離開了齊韻居住的庭院以後,龍行虎步的一路直奔柳府大門外而去。

“小的柳鬆參見少爺。”

“免禮,趕路吧。”

“小的遵命,請少爺登車。”

柳大少登上了馬車坐穩了以後,柳鬆輕輕一扯馬韁,貴氣十足卻又不顯豪奢的馬車緩緩的朝著燈火明亮的長街駛去。

柳明誌伸手捏起一塊剛剛出鍋就送到了車廂裡的桂花糕送到了嘴裡,默默的咀嚼著口中香糯可口的桂花糕將車簾掀起了一角。

“柳鬆。”

“哎,怎麼了少爺?”

柳明誌舔了舔嘴角的糕點碎屑,端起擺放著桂花糕的托盤朝著柳鬆遞了過去。

“起來那麼早,你應該也沒有吃什麼東西吧?先來點桂花糕墊墊肚子,省的在朝堂上麵餓的肚子咕咕叫。”

柳鬆跟在柳明誌身邊幾十年了,深知自家少爺的性格如何,將馬鞭換到左手後毫不客氣的伸手拿起了幾塊糕點朝著嘴裡送去。

“嗯,不愧是剛做出來的糕點,真好吃,鶯兒少夫人的手藝還是一如既往的好。”

柳明誌神色有些擔憂的歎了口氣,毫不在意自己風度的倚靠在了車廂上麵,再次將一塊糕點塞到了自己的口中。

“柳鬆,夭夭和成乾他們姐弟二人前去調查各地州府秋後問斬名單一事,到現在也有段日子了吧?”

“回少爺,夭夭小小姐成乾小少爺他們姐弟倆離京大約過去半月左右的光景了。”

柳明誌咀嚼糕點的動作微微一頓,眼中閃過一抹微不可察的愁緒。

“已經過去半月左右了,一轉眼就已經半月左右了,他們姐弟倆到現在都沒有回來一封報平安的書信,也不知道情況怎麼樣了。”

柳鬆急忙將口中的糕點咽了下去,迅速回頭看了一眼神色感歎不已的柳大少。

“少爺,你就放心吧,夭夭小小姐與成乾小少爺他們姐弟倆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安安全全的回來京城的。

再說了,此次離京暗中調查秋後問斬名單一事,又不僅僅隻是他們姐弟倆單親匹馬的行動,身後還有著數百大內高手保護他們姐弟倆的安危呢。

能成為大內高手的存在,無一不是萬裡挑一的精銳,有他們保護小小姐,小少爺姐弟倆的安危,少爺真的不需要擔心什麼。

再不濟,再不濟。”

柳明誌聽到柳鬆欲言又止的語氣,端起溫熱的茶水順了順口中的糕點。

“再不濟什麼?想說什麼直說就行了,沒有必要吞吞吐吐的。”

“少爺,夭夭小小姐和成乾小少爺他們姐弟兩人在諸位夫人的督促下,從小便開始習武強身。

如今他們姐弟皆已經有了中三品的實力了,在江湖之中也算是一方實力不錯的高手了。

萬一他們倆真的遇到了什麼大麻煩,他們姐弟倆在數百大內高手的掩護下,就算不敵,想要逃走的話也根本不是什麼問題。

小的說的是萬一,萬一遇到了什麼問題。

還望少爺不要生氣。”

柳明誌聽完柳鬆的答複,反手捏起了一顆葡萄塞進了嘴裡。

“你說的是啊,夭夭,成乾他們姐弟倆自幼便習武強身,如今皆已經有了中三品的實力了。

可是俗話說得好,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本少爺不擔心他們姐弟倆遇到了什麼明麵上的敵人,我擔心的是他們姐弟倆遇到了什麼陰險狡詐的敵人。

那些家夥,可是從來都不講所謂規矩的人物。

雖然明麵上又大內侍衛保護他們姐弟倆的安危,暗中又有兩司密探保護他們姐弟的安危。

可是少爺我的心裡,卻還是忍不住的會為他們擔憂不已。

都說兒行千裡母擔憂,當爹的又何嘗不是不是呢?

柳鬆,你說少爺我是不是做錯了。”

柳明誌掌控著馬車轉過街角後,神色有些疑惑的回頭朝著柳明誌看了一眼。

“做錯了?什麼做錯了?少爺的話小的有些不太明白。”

“當然是少爺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決定是不是做錯了。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裡麵,能臣乾吏比比皆是。

隨便挑一個出來,都可以去協助少爺我去調查秋後問斬名單之事。

帝王養臣,為的不就是讓他們為帝王排憂解難嗎?

可是少爺我呢?放著那麼多的能臣乾吏不去指使,偏偏去讓自己的兒女去微服私訪的調查這些臣子也可以解決的事情。

這樣行事固然可以鍛煉他們的能力,磨煉他們的心性,可是卻也將他們置身於危險之中了。

有時候少爺我一個閒著無聊的時候,不止一次的考慮過,我這樣做到底對不對。

一邊想著讓他們兄弟姐妹早日的自力更生,可是當他們離開了身邊之後,一邊又無時無刻的不在擔心他們的安危。

柳鬆,你說少爺我這個父親,當的合格嗎?”

“這,小的不敢妄言。”

“嗬嗬,柳鬆。”

“少爺?”

“你知道嗎?”

“小的洗耳恭聽。”

“自從六年前少爺我以強兵殺入京城,奪取了曄兒這孩子的天下之後。

從我自立稱帝,坐到了那把椅子上之後,短短幾年的功夫,少爺我卻覺得比以前當臣子之時的那十幾年歲月。

活的還要辛苦。

以前我挺不理解父皇他老人家的,總感覺得他老人家活的太辛苦了,太累了。

什麼都要算計,一切都要算計。

彆說滿朝的文武百官了,就算是自己身邊親近的人都要算計。

好似身邊的所有人,沒有一個人是值得相信的一樣。

那時候我就不止一次想過,算計來算計去的日子,活的多無趣啊。

而且那時候我還下意識的認為他老人家有些冷血了,也有些太過無情了。

然而,有朝一日當我自己也坐到了那把椅子上麵的時候,我突然就理解他了。

穀鬉/span毫無理由,毫無根據的理解他的心情了。

沒有坐到那把椅子上之前,你可以隻是一個簡簡單單的父親。

但是當你坐到了那把椅子上之前,你就不單單隻是一個父親了,還是天下之主。

當你坐到了那把椅子上的那一刻起,你就身不由己了。

我還記得很多年前的時候,父皇他老人家就跟我說過。

他多希望自己可以當一個荒廢朝政的昏君,一個隻知道吃喝享樂,沉迷美色之中無法自拔的昏君。

因為那樣的話可以活的很輕鬆,可以活的不用那麼累,不用那麼艱苦。

你知道少爺我當時聽到父皇他老人家這麼說的時候,心裡麵是怎麼想的嗎?”

“小的,小的願聞其詳。”

柳明誌將杯中茶水一飲而儘,目光幽幽的朝著車廂外望去,雙眸之中閃爍著回憶往事的神采。

“當時少爺我對父皇他老人家的這番話嗤之以鼻,不以為然。

有些事情柳鬆你不知道,可是少爺的心裡卻很清楚。

那個時候父皇他老人家在少爺的心目中,確實是一個明君,可是卻算不得是一位仁聖之君。

他老人家為了穩固自己的皇位,穩定大龍的江山社稷,所犯的過錯太多了,私下裡所做的無法搬到明麵上來講的事情更是數不勝數。

可是當我自己坐到了這個位置上之後,我突然就明白了,就清楚了,就想通了。

倘若父皇他老人家都算不上一個仁聖之君的話,那你少爺我。

柳明誌。

就更不值一提了。”

“少爺,你。”

柳明誌伸手拍了拍柳鬆的肩膀,用力的吸了一口不知何時已經點燃上的旱煙。

“柳鬆,你是少爺的家奴不假,可是你不用事事都以維護少爺的顏麵為己任。

少爺我自身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我的心裡很清楚。

天下為公。

天下為公啊!

這四個字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何其的艱難啊!

父皇他老人家為了李家祖祖輩輩的基業,為了穩定大龍的江山社稷,做了很多錯事,很多無法寫到史書上的錯事。

少爺剛知道這些事情的時候,一開始的時候我也是無法理解的,認為他老人家太過自私自利了。

直到後來,少爺我自己也坐到了這個位置之時我才明白,他老人家真真正正的做到了天下為公這四個字。”

“啊?這,這,小的糊塗。”

“其它的事情不談,就說少爺我與婉言之間,還有月兒這丫頭的事情上。

當少爺我還不清楚諜影真正的勢力之前,少爺那時候還以為,自己與婉言和月兒這丫頭之間的事情有多隱秘呢!

柳鬆,彆人不清楚少爺我與婉言之間的事情,你應該清楚吧?”

“小的清楚,小的當然清楚。”

“是呀,你是少爺我從小到大就陪在少爺我身邊的伴讀書童,是少爺我的兄弟。

在少爺我不清楚諜影真正的勢力之前,我與婉言之間的那些事情,我還曾沾沾自喜過,認為自己已經做到了瞞天過海的地步。

可是當幾年前影主率領一眾諜影密探邀請少爺我皇陵相見的時候,那個時候少爺便突然明悟了。

明悟了之後隱約的感覺到有些可笑。

因為自己的目光短淺而可笑,也因為自己的自以為是而可笑。

也正是那個時候,一瞬間少爺才明白過來。

明白很多年前少爺我還隻是一個小小的爵爺之時,舅舅張狂跟少爺我說的那番話是什麼意思。”

“小的糊塗,護國公他老人家跟少爺你說了什麼話?

當然了,少爺若是不方便說的話,你就當小的沒有問過這個問題。”

柳明誌聽到柳鬆有些含糊的話語,伸手提起矮桌上麵的酒壺送到嘴裡大口大口的痛飲了幾口。

片刻之後,柳明誌隨意的擦拭了一下嘴角的酒水,眼神有些散漫的揉搓著身上黑玄色龍袍,似是自嘲的哼笑了一聲。

“諜影重重,無孔不入。”

“這,少爺你的意思是睿宗皇帝他老人家,一早就知道了你與婉言少夫人之間的事情?”

“應該已經知道了吧。”

“少爺,什麼叫應該已經知道了?”

“嗬嗬,父皇他老人家直到大行歸天的那一刻起,都沒有跟少爺提起過我與婉言之間的那些事情。

因此,少爺我也隻是猜測而已。”

“少爺,也許是你將事情想的太多複雜了,或許睿宗他老人家並不清楚你與婉言少夫人之間的事情。

否則的話,他怎麼可能任由你與婉言少夫人之間的感情繼續下去。”

柳明誌用力的吸了一口旱煙,隨後慢悠悠的將口中的輕煙吐出了車廂之外。

“因為那個時候少爺忠。

忠心耿耿的忠。

恰恰也正是因為少爺我的忠,父皇他老人家才有意將我與婉言之間的感情視而不見。

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少爺才會肯定的說,父皇他老人家做到了真正的天下為公。

柳鬆,你也是習武之人,應該明白先天高手意味著什麼吧?

老頭子財能通神,可是柳葉子弟內流之中的先天高手卻也隻有天地玄黃他們四位長老。

而李氏皇族依據朝廷六百年的底蘊,卻掌控著一影主,四大法王,十二影護法十二位先天高手。

以及無數高手的諜影密探。

存在著四位先天高手諜影密探,比之最少十二位先天高手的諜影密探。

兩者之間孰強孰弱,不用我多說你應該也清楚。”

“那,那,那睿宗他老人家若是真的知道了你與婉言少夫人之間的事情,為何會裝作視而不見呢?”

柳明誌吐出了口中的輕煙,神色複雜的歎了口氣。

“唉,他要是看見了,那天下也就真正的要大亂一場了。

江南柳,西北雲,東海白,漠北張,再加金國提督司的五大金剛。

依附在少爺這邊的先天高手,已經不弱於李氏皇族了。

父皇他老人家哪裡是看不到啊,更多的是無奈呀。

我柳明誌區區一個江南柳家的紈絝子弟算不得什麼,可是與我柳明誌有著千絲萬縷牽連的龐大勢力卻比比皆是。

如果父皇他老人家拚力一搏的話,以李氏皇族的威望,其實他有相當大的勝算的。

可惜。

天下為公四個字啊!

生靈塗炭,十室九空的下場,父皇他老人家賭不起啊!

因此,父皇他老人家隻能選擇賭,算儘一切的去賭。

賭我柳明誌是否忠厚純良之輩。

隻可惜,父皇他老人家似乎賭錯了,也賭輸了。

柳明誌,終究是是讓他老人家失望了。

終究是讓他老人家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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