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誌回到府裡以後尚未來得及坐下歇息片刻,柳鬆急匆匆的身影便出現在了房間外,站在門口輕輕地敲打了幾下房門。
“少爺,你現在方便嗎?”
柳大少眉頭微皺的放下了手裡剛喝了一小口的茶水,輕輕地吐出了舌尖上的茶葉看向了站在門外的柳鬆。
“先進來吧?又怎麼了?”
“少爺,也沒有什麼特彆的事情,小的就不進去了,就是老爺讓小的通知你過去一趟。”
“老頭子讓本少爺過去一趟?現在嗎?”
“對,小的來通知少爺的時候老爺他已經去了書房,他說在他的書房裡等著你。”
柳大少神色疑惑的嘀咕了幾句老頭子讓自己過去的目的,抬手對著柳鬆擺動了兩下。
“我知道了,少爺我喝完這杯茶潤潤嗓子就會過去,你先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是,小的告退。”
柳鬆離去之後,柳大少不慌不忙的端起了手中的茶杯,一邊淺嘗著令唇齒留香的茶水,一邊思索著自己老頭子喊自己過去的用意。
早不喊,晚不喊,偏偏萱兒這丫頭剛一離開小半天左右的功夫就讓自己過去,這未免也太巧合了一些吧。
難道老頭子要跟自己談論關於萱兒這丫頭的事情?那麼會談論一些什麼方麵的情況呢?
沉吟了良久,柳大少隱隱的得出了一個結論,老頭子要說的事情十有八九跟小妹柳萱的終身大事有關係。
二十六歲的芳齡了,在自己看來雖然不算太大,可是根據如今的觀念來看,萱兒這丫頭已經是嫁不出去的大齡剩女了。
過了花信之齡還沒有出閣嫁人,雖然不能說是大龍獨一份,起碼也算是金字塔塔尖的佼佼者了。
暗自腹議間,一杯茶漸漸的飲儘。
柳大少將茶杯放到了桌案上,雙臂高舉的伸了個懶腰起身朝著房外走去。
“呀?夫……夫君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齊韻懷中抱著幾件花花綠綠的貼身衣物剛邁進門檻裡,就看到突然從房中走出來的柳大少,登時嚇了一激靈。
柳大少看到用玉手拍打著顫巍巍的胸口平複驚嚇的佳人,又掃了一眼齊韻手中那些花花綠綠的貼身衣物,雙手一攤眉頭輕挑的聳了聳肩膀。
“剛回來喝完一杯茶,老頭子那邊就讓為夫過去了,韻兒你先收拾衣服吧,為夫先過去了。”
“好吧,妾身曉得了,晚上想吃點什麼?妾身去吩咐廚房單獨給夫君你做出來備著。”
柳大少搓著雙手嘿嘿一笑,再次瞄了一眼齊韻手中的衣物,似笑非笑的背起雙手走出了房間。
“為夫一時不察,想不到韻兒似乎又長大了些許呢。”
“啊?妾身又顯老了嗎?”
齊韻嬌顏一怔,反應過來急忙伸手在自己的玉頰上撫摸了幾下,隨後又轉身跑向了梳妝鏡照了照。
照著鏡子用指尖在自己的眼角撥動了片刻,齊韻發現自己眼角微不可察的皺紋並沒有增多,這才猛然鬆了一口氣。
“臭夫君,嚇死老娘了。”
“韻兒,晚上彆忘了給為夫準備饅頭。”
聽到庭院中隱隱傳來夫君的話語,齊韻隨意的回應了一聲。
“知道了,妾身會吩咐廚房……”
齊韻說著說著話語一頓,似乎反應過來了什麼,下意識的瞥了一眼自己好似峰巒如聚波濤如怒的胸口和手中的幾件貼身衣物,俏臉登時嬌媚如水的暗啐了一聲。
“呸,壞家夥。”
柳大少也不知道韻兒聽懂了自己的意思沒有,一路不停的趕到了柳之安的書房外。
“老頭子,本少爺來了。”
提前打了一聲招呼,柳大少也沒有等自家老頭子有所回應,輕輕一腳直接踢開了柳之安的書房大門,若無其事的走進了書房中。
“老頭子,不知你呼喚本少爺前來有何事要賜教啊?”
柳之安手中的毫筆在賬本上輕點了一個墨痕,放下毫筆隨意的瞥了一眼吊兒郎當的柳大少。
“萱兒已經出城了?”
柳大少靜靜地點點頭,大大咧咧的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翹起了二郎腿,隨意的拿起一塊蜜餞往嘴裡一丟。
“前後還沒有小半個時辰呢,估計最快也才剛走了十幾裡路左右。
對了,你找我來有什麼事情來著?”
“老夫跟你娘打算回江南的老宅住一段日子,離開家鄉的歲月不短了,很多故人已經多少年沒見了,想回去跟他們好好的聚一聚了。”
“合著你也知道萱……啊?回……回江南老宅?你跟我娘要回江南老宅?”
柳之安看著柳大少有些怔然的反應,起身站了起來,伸手從牆上取下了自己很少抽的旱煙袋走到了窗前。
動作略顯生疏的裝好了煙絲,柳之安用火折子點燃以後靜靜地的吞吐了幾口煙霧。
“如今諸多事情皆已經告一段落,你這邊已經沒有什麼需要老夫幫襯的了,老夫也可以徹底的安心了。
故而,老夫就打算帶著你娘親回江南故裡散散心,跟老故人們團聚團聚。
這些年來老夫一直嘔心瀝血,多少有點筋疲力儘了。
現在老夫跟你娘親也到了該頤養天年的歲數了,就想先回故裡悠閒的過上幾年的日子。
有的人衣錦還鄉,有的人榮歸故裡,有的人落魄而歸,有的人孤獨而回。
然而這一切的一切卻全部都與四個字脫離不了關係,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終究還是逃脫不了這四個字的束縛。
那就是所謂的落葉歸根這四個字。
人這一輩子,不管風光與否,輝煌與否,落魄與否,淒涼與否。隻要年紀一大,腦子裡想的永遠都是落葉歸根這些事情。
混小子,爹老了,真的已經老了。
從你呱呱落地的那一天起到今日,歲月匆匆已經過去了四十多年了。
仿若一眨眼的功夫,當年還被爹捧在手心裡哇哇嚎哭的小嬰兒,如今也已經真正的成年了。
不但成年了,而且還成長為了大龍的當今天子,一國之君。
能夠親眼見到這一幕,爹和你娘我們兩個這輩子,也就不枉此生了。
無論是天南還是地北,上了年紀的老人時常都會說十年如一日如何如何。
可是在爹的這裡,卻是四十多年如一日啊!
這四十多年裡,你,明禮,萱兒,明傑,你們兄妹姐弟四人先後全都長大成人了。
一天天,一年年的看著你們從呱呱落地到長大成人,爹心裡比吃了蜜還甜。
爹雖然時常罵你們不成器,可是在爹的心裡,爹卻是由心的為你們感到驕傲,由衷的為你們自豪。
你們有今日之成就,不枉爹這幾十年含辛茹苦的拉扯啊!
含辛茹苦了這數十年,爹雖然沒有幫上你們什麼太大的忙,卻也算是儘心儘責了。
一忙就是幾十年,混小子,爹累了,爹也想歇歇了。”
聽完柳之安嗓音有些沙啞的感慨之言,柳大少吊兒郎當的姿態不見了,坐在椅子上顯得有些無所適從,更有些不知所措。
口中的蜜餞明明那麼的甘甜可口,可是柳明誌卻覺得極其的不是滋味。
柳大少抿著嘴唇將口中的蜜餞吞咽了下去,用力的眨巴了幾下被風……對……就是被風吹到的雙眼。
蜜餞細品起來,原來也可以是苦的。
比黃蓮還要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