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政臉上那無言以對的怪異臉色讓柳大少心裡猶豫了一下,莫非自己的這個想法真的有些太荒唐了嗎?
“老爺子,你直接跟小子我說實話,我剛才說給你聽的那個打算是不是真的有些不太合適?”
聞人政眼中閃露著些許的遲疑之色,默默的思索了一會兒輕輕地搖了搖頭。
“倒也不是不合適,老朽主要是擔心那些朝中的重臣元老心裡一下子承受不了那麼大的刺激。
到時候萬一真的刺激到了誰,你這裡可就不好收場咯。”
柳明誌抬手揉搓著下巴上的胡茬,眯著雙眸嘀咕了許久噗嗤一聲輕笑了出來。
“老爺子,你未免太小看朝中那些老狐狸的心性了,他們固然會被刺激一下,卻肯定不會受到太大的刺激。
到了他們這般地位,這般年紀,什麼樣的稀奇古怪的事情他們沒有見過?又有什麼樣大風大浪的場麵他們沒有經曆過?
這種小場麵對於他們這些老狐狸而言,充其量不過是味道略重一點的開胃小菜罷了。”
聞人政轉頭打量了片刻笑意悠悠的柳大少,渾濁的雙眸之中閃露出些許的光彩,似乎明白了什麼事情似得。
“看來你是想要把朝堂上的這一潭死水給攪渾了呀!
怎麼?朝堂上的局麵莫非已經安靜到了連你也感覺到害怕的地步了?”
“老爺子就是老爺子,一下子就看出來小子我真正的打算了。
小子我確實有意要把朝堂上這一潭有些沉寂的水給攪渾了,他們這幫老狐狸現在都在等著小子我儘快冊立太子儲君,將來好安排下麵的子孫依附上去。
他們的心思我是可以理解的,人非聖賢,多少都會有點私心,但是理解是一回事,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胡來。
朝堂是維持天下安定的中心樞紐,位列兩班的官員自然是必不可缺的存在。
而如何善用兩班官員,還需仔細衡量才行。
說句讓老爺子你見笑的話語,不管現在乃至將來天下的局勢會變得如何,朝堂上多少得需要一些權衡才行。
就連小子我亦是不能免俗啊!
如今內閣已經建立了多年,內閣首輔手中的權利可不小了。
夏公明老大人這個人剛正不阿大公無私,由他擔任內閣首輔我還是極為安心的,可是他今年都何等的高齡了,擔當不了多少年的重任了。
這兩年他不止一次給小子我提出過想要告老還鄉的請求,然而每一次都被小子我給駁回了。
眼下的朝堂,還少不了夏老大人從中維持,我也隻能厚著臉讓他多操勞幾年了。
雖然有些對不起夏老大人,卻也是無可奈何而為之。
至於害怕,那倒是沒有的。
小子我憑借一人之力能夠震懾天下萬民,讓所有的居心叵測之輩不敢輕舉妄動,又何懼京城之中這小小的廟堂百官?
當著老爺子你說句略顯自大的話語,放眼天下小子我現在跺一跺腳,整個天下還是能抖上三抖的。
小子我可是以武立國的馬上皇帝,隻要不是天亡我柳明誌,任何的陰謀詭計在我看來都不過是爾爾罷了。
可是呢?小子我不害怕朝堂上的文武大臣給我鬨什麼幺蛾子,但是我卻不得不為後繼之君提前預防一二。
雖然現在我尚且沒有立下太子儲君,但是將來無論是哪一個孩子繼承皇位,小子我這個當爹的總不能給他們留下一副爛攤子等著他們去收拾吧?
除了個彆禽獸之流,天下之間沒有爹娘不疼愛自己的兒女的,小子如今雖然是大龍的一國之君,可同時也是膝下眾多兒女的父親啊!
身為一個父親,小子我很難沒有私心呢!充其量不過是多與少的區彆罷了,那麼多少我得為兒女們的將來慎重的考慮一二才是吧?
老爺子,你也是當父親當爺爺的人了,應該能夠體諒小子我的苦心吧?”
聞人政看著柳明誌充斥著無奈之意的神情,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
“自然理解,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人就是人,終究與那些泥塑木雕截然不同,有私心也是正常的事情。”
“老爺子能夠理解就好,其實小子這些話悶在心裡很久了,今日終於能夠毫無顧忌的講出來,心情瞬間變得豁然開朗了。
如今朝堂之上無論是內閣官員還是六部官員,亦或者九卿官員,哪一個不是年過五旬或者六旬的老人了。
相比他們,小子我現在卻正值春秋鼎盛之際,自然無須擔心他們會為了一己私利搞出什麼小動作。
反而,我很樂意看到他們會為了一己私利搞出一些小動作出來。
因為如此一來我既可以從中挑選真正的良才予以重任,留下來輔佐新君,同樣可以給新君挑選出來一些將來可以讓其立下威信的朽木。”
聞人政眉頭猛然一凝,神色鄭重的看著柳大少。
“想法固然是好的,但是有一點你卻無論如何都不能疏忽了,那就是一旦朽木抱成一團也是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啊!”
“老爺子你儘可放心,這一點我自然是不會疏忽的。所以不但他們在等小子我立下太子儲君,小子同樣也在等他們有所動作。
他們如此高齡我依舊不同意他們告老還鄉就是因為如此,我可以給他們一個封妻蔭子的公平機會,就看他們能不能把握住了。
所以啊,這個水不攪渾起來,他們是不會有所行動的。
既然他們不動,那小子我隻好主動了。
畢竟有些事情儘在掌握之內,總比出乎預料要強上一些不是?”
聞人政腳步一頓,忽然變得神色複雜的看著信心十足的柳大少,嘴唇嚅喏不停的似乎想要說些什麼。
“老……老爺子,你突然這樣看著我乾什麼?我說錯了什麼嗎?”
聞人政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目光朦朧的沉默了小半天從腰間解下一塊玉佩輕輕地揉搓了一會兒。
“小子,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現在的樣子像極了李政?看來李……言和他對你的影響很深呢!”
柳明誌瞳孔驟然一縮,望著聞人政的目光中的複雜意味不言而喻。
“有……有過,老爺子你不是第一個說小子像父皇的人,老周,影主……他們都曾經說過這些話,說從我的身上看到了父皇李政的影子。
難道我現在真的跟父皇很相像嗎?”
聞人政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輕輕地拍了幾下柳明誌的肩膀繼續向前走去。
“有那麼一瞬間說是惟妙惟肖也不為過,也許你自己並沒有注意過,但是昔年裡跟言和很親近的一些人很容易就能從你的身上看到他的影子。”
柳明誌眼底閃過一絲沉重,輕聲的呢喃了一下。
“惟妙惟肖嗎?”
“對,有些言行舉止你跟他簡直如出一轍,也許……也許……”
柳明誌急忙跟上去追問道:“也許什麼?”
“也許你自己的心裡從來都沒有釋懷過你奪了李家江山的這件事情,雖然表上看不出來,你自己也不說,但是並不代表著你沒有。
看來昔年言和對你的那些厚恩,讓你對他,對李家心裡始終有著那麼一絲難以消失的愧疚之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