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誌望著李政的畫像自顧自的說了一番話語,起身拍打了幾下衣擺上的塵土轉身看向了一旁站在供桌旁神色複雜的周飛。
“老周,你是繼續在這裡陪著父皇,還是打算與我一同出去看看?
這種場麵,也許一輩子也就能見到這一次了。要是錯過了的話,不免會有些令人遺憾的。”
老周臉色有些遲疑,輕撫著手中有些淩亂的拂塵片刻,老周對著柳大少微微頷首示意了一下。
“老奴就陪駙馬爺走一趟吧,既是為了見識一番這世上少有的場麵,亦是打算掠陣一下,以免動靜鬨得太大驚擾了陛下的在天之靈。”
柳明誌並不覺得意外,隨意的笑了笑轉身走出了主陵的入口。
老周看著柳明誌好似穩如山嶽的背影,躬身對著李政的畫像拜了幾下,一甩拂塵朝著柳大少的身影跟了上去。
老周走出皇陵入口的一瞬間,身上的氣勢陡然發生了一絲改變,行將朽木的佝僂身形變的好似一把飽飲鮮血的利刃一般。
方才那個盤坐在蒲團上身形佝僂的耄耋老者,僅僅一眨眼的功夫似乎就變成了一隻擇人而噬的下山猛虎。
淩厲的氣勢轉瞬即逝,老周又變成了那副貌不驚人的佝僂模樣,仿佛先前的駭人氣勢不過隻是一種錯覺罷了。
走在前麵的柳明誌感受到身後老周身上那一瞬間展露出來的淩厲氣息,腳步微微一頓,隨即又繼續默默前行著。
絲毫沒有要回頭去看老周一眼的意思。
柳明誌手指的指尖輕輕地叩擊著天劍的劍鞘,目光悵然的打量著主陵周圍的景色。
雖然現在時間已經到了八月底的光景了,可是皇陵四周卻依舊風景宜人。
先天,再是老朽到即將躺進棺材之中那也是先天,是千軍萬馬之中亦可以來去自如的先天。
雖然無法力敵千軍萬馬,但是千軍萬馬卻也無法將其奈何的先天高手。
人老了不假,但是境界可沒有老啊!
柳明誌心裡有些迷茫,亦有些彷徨,他不知道待會老周這位成名久矣的先天高手將會站到誰的陣營之中。
他有可能會礙於三公主的顏麵站到自己的陣營之中,亦有可能一如當年風雲渡那一次一樣會站在諜影的陣營之中。
畢竟無論歲月如何的流逝,老周依舊還是跟以前一樣乃是李家的家奴,這一點並不會因為時間的流逝而改變什麼。
以老周數十年如一日待在斷龍石外為父皇李政守陵的忠心行為來看,他站在諜影那麼的幾率可能更大一些。
亦或者老周他也有可能會保持中立,對雙方人馬皆是不偏不倚的靜觀其變,隻是這種幾率又有多大的可能呢?
柳明誌自己也沒有任何的把握,畢竟天下唯有人心不可測。
正如幾日前在書房中瑤兒說的的那樣,一個先天高手的存在,其中可能會發生的變故真的是不得不防。
唉!走一步看一步吧,希望老周不會像影主他們一樣固執。
柳明誌思緒紛飛間與老周一前一後遠離了皇陵的主陵,趕到了影主,柳萱他們所在的位置。
影主鬥篷下的銳利雙眸看到了柳大少身後的老周,眼底的詫異之色一閃而逝,輕輕抬手對著老周抱了一拳。
“大總管,老夫有禮了。”
老周幽幽的歎息了一聲,一甩拂塵對著影主回了一禮。
“李兄,老朽有禮了。”
兩人似乎很是相熟,又似乎不太相熟,隻是隨意的寒暄了一下便不再多言。
也有可能是因為柳大少夾在中間的緣故不方便多言。
“大哥,沒發生什麼預料之外的情況吧?”
柳明誌看著默默湊過來的柳萱,微不可察的頷首示意了一下。
“暫時還沒有出現什麼預料之外的事情,靜觀其變不要大意,一切看大哥的眼色行事,沒有大哥的授意千萬不要輕舉妄動。
這皇陵看似風平浪靜,誰知道私下裡暗藏了多少殺機呢!一個疏忽大意,你我兄妹二人今天可能就要早登極樂了。
把袖口裡的信號彈收好了,可千萬彆出了什麼岔子才好。”
柳萱俏臉謹慎的點點頭,不聲不響的退到了大哥三步之外的位置靜靜地站立著。
影主隨意的放下了略微枯槁的雙手,銳利的目光淡淡的看向了柳明誌,似乎沒有看到兄妹二人方才湊在一起小聲嘀咕的畫麵一樣。
“王爺,老夫已經在東南角二裡外的鬆柏林中設下了一些薄酒,今日天朗氣清,惠風和煦,正是飲酒的好時機,老夫有請王爺前去小酌幾杯。
隻是不知王爺敢去否?”
柳明誌伸手取下腰間的萬裡江山鏤玉扇隨意一甩輕輕地扇動著,目光平靜幽邃的與影主對視了片刻輕然一笑。
“前輩說笑了,本王既然是受邀前來赴宴了,豈有不去之理,又豈有不敢之說?煩勞前輩引路。”
“王爺豪氣,請。”
“同請。”
半柱香功夫左右,柳明誌一行人在主陵東南角方向的鬆柏林中停了下來。
在林中一處較為開闊的位置上擺放著一張矮桌,矮桌兩邊各擺放著四壇子酒水,酒壇子上麵那明顯的歲月痕跡一看就知道是存放了不少年頭的陳年佳釀。
矮桌上麵擺放著一葷一素兩碟精美的菜肴,以及對立擺放的兩套酒具,雖然不隆重,卻也彆有一番雅趣。
矮桌後麵的柏樹下站著幾十個身著黑袍的人物,其中的十五位與影主一樣都是黑鬥篷籠罩全身隻露出一雙眼睛和少許的麵容,至於他們是什麼身份已然不言而喻。
不出意外的話肯定是諜影密探中的風雷雨電四大法王,以及剩下的十一位影護法。
柳明誌的目光從看到他們第一眼之後便不曾從他們身上移開,目光冷靜的上下打量著十幾步外的十五個鬥篷人,似乎在分辨他們每一個人的具體身份。
當年在風雲渡的時候柳明誌就跟這些高手有過一麵之緣,後來在陶櫻的家中又與其中的幾個人再次相會。
要說不熟悉,柳明誌始終忘不了他們這些人當年差點弄死自己的往事,要說熟悉的話,柳明誌卻又沒有見過他們其中任何一個人的廬山真麵目。
死去的卯影自是不在其中。
很無奈的說,如果他們不開口表明身份的話,僅憑他們現在的模樣自己根本認不出他們到底誰是誰來。
影主毫不在意柳大少仔細審視四大法王與影護法他們的行為,指著身前擺放著酒菜的桌案揮了揮手。
“王爺請坐,薄酒一杯,還望王爺不要嫌棄。”
柳明誌目光微凝了一下,目光幽幽的掃視了一眼鬆柏林裡的環境,抬起手淡笑著取下了頭頂的鬥笠盤膝坐在了矮桌前的蒲團上麵。
“前輩也請坐。”
影主見到柳大少入座之後,默默的走到柳大少對麵的蒲團上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黑袍同樣盤膝坐了下來。
柳明誌輕搖著手中的折扇,目光若有所思的打量著對麵全身籠罩在鬥篷之中的影主。
“前輩,時至今日,你我二人已經對坐而飲,難道還不打算讓晚輩見識一下你的廬山真麵目嗎?
說實話,咱們雖然不算太熟悉,但是晚輩卻對前輩的身份好奇的緊啊!
當然了,晚輩所說的並非是前輩現在諜影影主的身份,而是前輩的相貌以及尋常明麵上的那一層身份。
你我二人以神相交打了這麼些年的交道了,前輩對晚輩的所有情況了解的那可是一清二楚的,然而晚輩對前輩的了解可謂是少之又少。
說是一知半解都已經是晚輩我為了保存自己顏麵在誇誇其談了,以前輩你們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本領,隻怕平日裡你們就算以真麵目走到晚輩麵前,晚輩我都不見得能夠認出高人就在眼前。
如今你我二人對坐飲酒,前輩不應該開誠布公的讓晚輩一睹前輩真顏嗎?
畢竟,以鬥篷遮麵與貴客飲酒,有失君子風範啊!”